沉吟许久,他抬眸之间,瞥见窗口处的一抹暗色,随即心思微转,与袁修月四目相对,眸光灼灼耀眼:“月儿,我喜欢你!”

因他的话,袁修月的身子,蓦地便是一僵!

他喜欢她!

她一直都知道!

从当年在麗山寺院,到后来他为她亲赴北域寻找天山雪蚕。

他对她的喜欢,更甚于他的性命!

而她,自然心知肚明!

可是……他明明知道,她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啊!

之余这一点,他知道,却又为何在此刻提起?!

眸光闪动,深凝着仍旧一脸淡然的离萧然,袁修月想要透过他的眼,读懂他的心,但是半晌儿之后,她却只得徒劳的收回自己的视线:“此时的先生,高深莫测,让我看不懂,猜不透!”

“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

离萧然缓步上前,伸手扶住椅子的两侧,将她困在椅内,而后低垂眼睑,躬身凝视着她的眉眼:“原本,我便已然有所决断,待安氏一族覆灭之后,便带着母后寻一清山绿水之地,安度余生,但是让我的母亲放手太难……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看到母后的不安,我竟然有些舍不得结束这里的一切!”

闻言,袁修月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抬眸看了眼寝室里的摆设,离萧然浅笑着抿起唇角:“月儿,我想最后再搏一把!”

闻言,袁修月心头一跳,脑海中隆隆作响。

迎面吹来的,是离萧然温温热热的气息,双目所及,亦是他深邃的眸海,她红唇轻轻蠕动,试了几次,方才有些不置信的开口说道:“离萧然,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今日却又为何如此行事?”

“月儿,从来让人看不出野心的人,不一定就没有野心!”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刮过袁修月的脸颊,害她忍不住心头一颤,离萧然笑的邪~魅非常:“我之所以如此,只因为想要得到你……”

“我?”

脑海中,一个疑问接着又一个疑问,袁修月怔怔的看着离萧然,不由苦笑道:“先生知道的,我是个将死之人,将不久于人世了!”

“你不会死的!”

眉心轻拧着,离萧然松开椅把,暂时与袁修月将距离拉开,转身之际,他与她对桌而坐,将一只袁修月并不陌生的药瓶,置于桌上。

“这是……”

看着眼前药瓶,袁修月瞳眸微缩,不禁面色微变。

离萧然置于桌上的,竟然会是无忧之毒!

此毒,她一直带在身上,如今应该被她带到了阜都才是,可是她回阜都时,包袱是杜生整理的,此时想来,杜生当初定时将这无忧之毒,给了离萧然。

“认识这个吧?”

笑看着袁修月,离萧然轻声说道:“我原本以为,你我今生无缘,更知你身中忘*毒,将不久于人世,但是有了这个,一切便注定会发生改变,月儿,只要你喝下这个,便会忘记前尘,也可暂抑体内的忘*毒,我年前曾寻到天山蚕蛹,只待雪蚕出世,便可为你吸出余毒,如此一来,你我便可双宿双栖……这,无疑是你的一条命,难道不算是一份大礼么?”

“先生……”

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那份大礼么?!

怔怔的,与他的视线胶着纠缠,袁修月半晌儿之后,方才将头偏向一边:“这无忧之毒,若我想喝,一早便可以喝下,既是我不想喝,便没人能逼我喝下它!”

说话间,她倏地抬手,便要去抓桌上的药瓶。

但离萧然的手,比她更快。

只见他一个抄手,将桌上药瓶拿走,并瞥了她一眼,无奈轻道:“你现在不喝也就罢了,这无忧之毒,我大可等你想喝了再喝!”

袁修月苦笑垂首:“不会有那一天的!”

即便,她会疼死,却不想忘了自己心爱的人,和自己的孩子。

是以,这无忧之毒,纵然可以延续她的性命,她却一定不会去喝。

“月儿……”

自椅子上起身,离萧然行至袁修月身前,微抬下颔,他唇角轻勾着凝着她满是苦涩的笑脸,眸色却深沉阴鹜:“待会儿我便会命人与离灏凌传信,让他明日以自己的性命,来换你的安危,你说……他会不会来?”

心中气极,袁修月眉心紧皱:“离萧然!”

“又叫我名字了!”

眸色微润,离萧然眼底的阴鹜之色渐渐退散,轻叹一声,他站起身来,垂眸对袁修月轻声嘱咐道:“从昨日开始,你便一直在赶路,今日便好好歇着,待明日一过,这天下和你,便都会是我离萧然的!”

听离萧然此言,袁修月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她所认识的离萧然,永远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可是眼前的他,却是狼子野心!

他的转变之快,让她难以接受!

可他所说的理由,却又让她无可反驳!

“早点睡……”

唇齿轻喃中,离萧然微凉的唇,毫无预兆的覆上袁修月的樱唇。

霎时间,袁修月只觉全身血气都直冲脑海。

脑中隆隆作响,她紧拧着眉头,伸手便要点上离萧然的穴道。

早已洞察她的意图,离萧然垂着眼帘,蓦地伸手,扼住她的手腕,他唇上的动作,越发用力了些。

在他的吮吻之下,袁修月心下微凉,以唇瓣含住他的唇,她心下一狠,当即就要咬下,却不期在下一刻,离萧然竟喘息着缓缓离开她的唇。

“离萧然……”

一张俏脸胀的通红,袁修月狠瞪着眼前的男人。

认识他多年,他一直都是温润的,没有任何棱角的,除了那次在麗山寺院作戏给独孤辰看,他从来不曾如今日这般霸道!

“生气了?”

深凝着袁修月生气的模样,离萧然竟觉得相貌平平的她,此刻竟是那么的美。眸色闪动中,他松开他是手腕,而袁修月在重得自由后,便是蓦地扬手。

但,仍如方才一般,她的手,尚不曾打在离萧然的俊脸之上,便再次被她攫住,且还送到嘴边!

“我知你现在恨我,不过待来日喝过无忧,你便会忘了今日种种……”迎着袁修月的眸,离萧然眸光璀璨无比,在袁修月的注视下,他淡雅一笑,轻轻的吻在她的手背上,而后抬手点在她的穴道上几处大穴,让她只能怒瞪着自己,却不能再动一动。

“月儿,你可知道,我做梦都想要拥有你!”

但见袁修月眼底的怒火,已然升腾而起,离萧然弯身将袁修月抱到睡榻上,他和衣将她自身后拥拥入怀中。

夜,还很长。

帐外之人,在得见帐内两人相拥而眠时,便已然退走。

被离萧然点了穴道,紧紧拥入怀中,袁修月眉头紧蹙着,一直都不曾闭上双眼,时候不长,他便清楚听到身后离萧然沉稳的呼吸声。

此刻,怀抱着她,他睡了。

可她,却注定一夜难眠!

她在想……离灏凌!

但每想他一次,她的心便会痛一次,直至痛到昏死过去……

许久之后,感觉到怀中人儿不再紧绷的身子,离萧然幽幽一叹,复又缓缓睁眼……

——

翌日,朝阳东升时,杜生准时进入寝帐。

抬眸看了眼,睡榻上紧拥而眠的袁修月和离萧然两人,他声音微喘,伴着战战兢兢:“启禀皇上,皇……离灏凌此刻亲率大军将我安氏行营围的水泄不通,叫嚣着让皇上缴械投降,交出皇后娘娘……”

杜生的话,说到最后,根本便已然没了声音。

但睡榻上的离萧然,却已然转醒。

轻轻的,睁开眼睛,睇了眼榻前的更漏,离萧然轻嗅着袁修月身上的淡淡药香,唇角缓缓一勾:“月儿……我知道你一定不想他前来送死,但是此刻……他比我想像中来的还要快……”

闻言,袁修月眉心紧皱着,她原本明亮晶莹的眸子,此刻早已布满血丝!

他说,离灏凌这是在送死,却可曾想过,安氏一族如今损兵折将,自是寡不敌众,即便离灏凌死了,他也一定会被围剿!

“你放心,我既是敢行今日之事,便早已与自己安排了最好的退路!”十分准备的意会袁修月心中所想,离萧然笑的魅惑,忍不住俯身轻啄她的脸颊。

因他亲密的动作,袁修月心头一僵,不禁将眉头皱的更紧更深。

安氏必败!

成王败寇的道理,他该比她更清楚。

可事到最后,他却如此行事。

任她如何聪明,却也想不出,他口中所言,最好的退路,到底指的是什么!

“传朕旨意,请太后和大元帅到中军大帐……”唇角轻勾着,自睡榻上坐起身来,离萧然转身对杜生冷冷吩咐道:“代朕传话于离灏凌,若想让朕交出皇后,便让他独自一人进入行营交换!”

闻言,杜生神情微颤了颤。

早前离萧然和离灏凌互换身份之时,他便觉得他们家王爷跟皇上该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