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越是如此,她便越是睡不着。

不但睡不着,头脑的思绪也越发清明了。

终是,实在无法入眠,她又是一声轻叹逸出口外。

“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就在袁修月又一声轻叹过后,一条有力的手臂,自身后环上她的腰肢,属于离灏凌和嗓音和气息,瞬间拂进她的耳中,惹的忍不住轻颤着身子。

“凌?!”

蓦然回首,于夜灯之中,迎上他璀璨如星的瞳眸,袁修月不禁轻蹙眉头:“你不是……”

她想问的是,他不是和虞秀致在夜溪宫就寝了么?

此刻怎地又来了她这里!

但!

不等她的话问出口,离灏凌英伟的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侧压在身下,滚烫的唇瓣同样迫不及待的烙上她的。

燥红的脸上,又羞又怯,袁修月凝眉喘息:“还没到三个月!”

“不是只差几天么?”

“方才在晚宴上,我已然问过皇嫂,她说你身上余毒已清,脉象稳定无虞,可以的,只要温柔一些……我会很温柔……”

但只片刻之后,她的脑海中闪过早前臆想离灏凌和虞秀致在一起抵死交缠的画面,却不禁身形一僵,搂着他颈项的手,随即倏地一收,竟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月儿?”

感觉到她的异常,离灏凌不禁眸首抬起,眸光璀璨如星:“谋杀皇上,诛九族,谋杀亲夫,亦是死罪啊!”

“虞秀致……”

不理会离灏凌调笑的呼吁,袁修月紧皱着眉心,黑白分明的眸子,狠狠瞪视着眼前的男人:“你跟她……有没有……”

闻言,离灏凌眸色微微一闪:“我若是跟她,此刻又怎会如此要你?”

“小妖精,敢掐我,你可知谋刺皇上是死罪!”离灏凌没好气的轻声咕哝一声,低头与她的唇缠绵不休,久久无法松开。

……

离灏凌伸手拉下袁修月的手,轻啄了下她的手背,他拉着她的手细细把玩着,却是轻叹出声:“在以后的日子里,这宫中将有大变,到时候我会差人将你送到稷山!”

闻言,袁修月心中不禁咯噔一声脆响!

稷山!

那时他平日只会一人去的地方,如今他既是说要送她去,那日后宫中莫非果真会有大变?!

抬眸仰望着离灏凌,却见他正低眉笑睇着自己,她不禁轻颦眉心,出声问道:“皇上口中的大变,到底指的是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有些老臣,自恃威望甚高,想要籍此让虞秀致上位一事……”眸色低敛,伸手抚上袁修月的小腹,离灏凌薄唇轻勾着,眸底却是淡淡薄凉:“朕这回会跟他们玩回大的!”

直到将他们连根拔起!

“凌?!”

眉头紧蹙着,看着眼前的离灏凌,袁修月觉得自己好像又见到了初进宫时,她第一眼所见的那个薄情帝王,那个看似多情,却淡漠冷清的男人!

看着这样的他,她的心底,忍不住涌上一种深深的无奈感!

说到底,他都是站在权利最顶峰的那个人,他对她的宠溺,完全是出自于爱,但对于那些妄想用权利牵制他的人,他有的便只是无情的算计,和嗜血的快感。

南岳独孤辰,身为岳王,却要执掌南岳江山,他精于算计,那身为离帝的离灏凌,又岂会不精于此道?!

“我知道,你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但如今你身怀有孕,我容不得你们母子有半点闪失,至于那些尚未发生的事情,你也不必去费心多想!”抬眸看她,眸中已是柔情如墨,离灏凌以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眉目凝重道:“月儿,我爱你,更爱我们的孩子,无论将来在这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只要记得……我无论到了何时,我都不会做任何伤害你和孩子的事,无论何时……”

“我会记得!”

迎着他的眸,袁修月郑重点头,心中却是思虑重重。

虽然,她不知他到底跟自己卖的什么关子。

但她心中明白,她不告诉她,并非是不想让她知道,只是想要让她好好养胎,不去想太多的世俗之事。

只是,那些事情,她不知便会不想么?

非也!

她会更加绞尽脑汁的去想!

不过,在想的同时,她会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她信他!

无论到了何时!

又遇到何事!

女人于世,若不信自己的男人,她还能信谁?

“终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的!”极尽温柔的将心爱的女人拥入怀中,离灏凌轻叹一声,低眉对她轻道:“睡吧,有我陪你!”

“皇上也睡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实在困乏的厉害,伏在离灏凌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袁修月轻勾着唇瓣,想要入睡,却总也睡不着……

她一直都在想。

离灏凌口中所言,宫中大变,到底指的是什么?!

半晌儿,见她明明困的要死,却吃吃不睡,强撑着眼皮,离灏凌不禁轻耸剑眉,拉过被子将她包裹严实,让她枕在自己胸前,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强劲而富有节奏。

于袁修月而言,是世上最动听的催眠曲。

“凌……今夜的月亮,真圆,只盼来年之时,我能和你一起陪着我们的孩子同赏中秋月圆!”视线微抬,深凝着透窗而过的丝丝月华,枕在离灏凌的胸前,袁修月微翘着唇角,缓缓闭眼……

“来年,一定可以!”

薄而好看的唇形,微微勾起,离灏凌轻吻袁修月的鼻尖儿,伴她一起沉沉睡去……

——

艰难的度过了孕初期的三个月,袁修月的不适反应渐小,胃口也跟着渐渐转好。

自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后。

她的父亲,那个统领了一辈子兵马的安国候,带着安氏一族的大军,在离国中北部,一个名唤阜都的小城,与左相之子虞坤所统领的离国大军接连大战,却丝毫不见疲态,反倒是离军一方,因缺少将帅良才,而偶有败仗。

这些,离灏凌一直看在眼里,但他却似早已留了后手,不见一丝焦虑之色。

袁修月想,他可能是想让安氏一族,挫挫虞家的锐气。

京城方面,似是知皇上在防范着他们,虞家出奇的安分守己,他们不但未曾提及让虞秀致晋位之事,左相虞申更是为平定安氏一族,不停的游走于京中商贾,为朝廷募捐军饷钱粮……

离灏凌所说的宫中大变,并未如期而来,而她却享尽了宫中所能有的,所有万千恩宠。

宫外,战事连天,宫内,却是岁月静好。

转眼之间,白光过隙,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九月底,近十月,天气微寒,袁修月的肚子,也已然渐渐显怀。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时,离灏凌便已起身上朝。

自袁修月回宫之时,钟太后便已然下旨,不必她起早前往福宁宫请安。

有了这道旨意,袁修月每日都可睡到自然醒。

今日自然如此!

她起身之时,早已艳阳高照,过了巳时。

伺候着袁修月洗漱用膳,汀兰便将保胎药复又端到了袁修月面前:“娘娘,该喝药了!”

低眉瞥了眼药碗里黑糊糊的汤药,袁修月不禁撇了撇嘴:“这些日子以来,本宫觉得自己的身子还好,脉象也稳了,改明儿个你去请了王太医来,让他与本宫把了脉,也看看这药是不是该撤了!”

边上,听了她的话,影子和袁文德对视一眼,不禁苦笑着出声:“娘娘是不想喝药了吧!”

轻轻抬眸,含笑睇了影子一眼,袁修月嗔怪笑道:“嫂嫂何必总是要说实话?”

闻言,汀兰笑了笑:“既是实话,那奴婢便听娘娘的,明儿个便去请王太医过来。”

语落,她便再次将汤药往袁修月面前呈了呈。

正待此时,林盛自屋外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颜妃、虞美人和刘美人相伴而来,只道是要与皇后娘娘请安。”在袁修月身前恭了恭身,林盛轻声禀报之后,抬眸看了她一眼:“娘娘见是不见?”

闻言,袁修月不禁想起上一次她们三人结伴而来的情形,唇角轻勾了勾,她微拧眉,伸手端起汤药,一口一口将那苦涩的药汁喝下,而后轻垂眸将药碗递回汀兰手中,语气温婉道:“见,请三位娘娘到大殿候着,本宫片刻之后便过去见她们!”

“奴才遵旨!”

微微颔首,林盛恭身向后,直至退出门外,方才转身离去。

将药碗放好,汀兰便重回袁修月身边,对她抬起手臂道:“娘娘,奴婢扶您过去。”

“嗯!”

轻抬柔荑,搭在汀兰腕上,袁修月眸色微敛,看了眼早已先行出门隐于暗处的影子和袁文德,她在心中暗叹人家还真是登对,便淡淡说道:“走吧,陪本宫去会会她们!”

……

凤鸾宫,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