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并未如侍卫所想一般暴跳如雷,独孤辰眸色微敛,仍旧老神在在的靠坐在躺椅上,只他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如此看来,那贤王妃的医术,果然足够高明!你再去打问一下,她们到底缺了哪一味药!”

“属下遵命!”

对独孤辰再次恭身,侍卫垂首退出寝室。

“王爷!”

看着独孤辰如释重负的样子,雷洛的心,也渐渐放下:“您早些休息吧!”

“嗯!”

轻轻应声,独孤辰再次瞌上双眼:“你且先退下吧!”

“是!”

微一垂眸,雷洛也退了出去。

就在雷洛即将出门之际,独孤辰的身影再次自室内淡淡传来:“雷洛,明日去与贤王说,本王染了风寒,身子不适,三日后无法离开了。”

闻独孤辰要延缓行程,雷洛心头微微一窒,却仍是恭身颔首:“属下明白!”

终至,寝室内只留独孤辰一人!

在躺椅上闭目许久,他终是缓缓睁开自己那双狭长,绝艳,却有透着几分清冷的眸!

缓缓自躺椅起身,他抬步行至床前,双手背负身后,仰望着夜空中不知何时已然悄悄自云后晕出的月华,久久都不曾动过分毫……

——

翌日,四更时,天色渐亮。

宫门大开之时,于昨夜留宿于聚仙楼的贤王离灏远,便乘坐马车,于南城门进入皇城!

此刻,在马车内,与他同行的之人,满头引发,面上皱纹斑斑,正是聚仙楼的主人——龙婆!

自离门一路向里,最终停靠在凤鸾宫大殿之外。

手握成拳,忍不住凑近口鼻轻咳一声,在车夫打开车门之后,离灏远先行下车,而后转身扶着龙婆步下马车。

他们二人才刚下了马车,便闻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心想着这个时辰,胆敢在宫中骑马的,又岂会是寻常人等,离灏远眉心微皱,与龙婆一起转头朝着身后望去。

果然,在片刻之后,来人于凤鸾宫前翻身下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袁修月的兄长,大将军袁文德!

“见过贤王!见过婆婆!”

俊脸之上,尽是担忧之色,袁文德朝着凤鸾宫内望了一眼,这才对离灏远和龙婆恭身行礼。

“大将军不必多礼!”淡淡应声,离灏远知他心系亲妹,直接开口道:“赶紧进去看看皇后吧!”

“是!”

面色凝重的微微颔首,袁文德又对离灏远和龙婆分别点头,遂一步十阶,快步向上,直至进入凤鸾宫大殿。

见状,龙婆不禁戏谑道:“这小子,欺负我老婆子跑的慢!”

闻言,离好远忍俊不禁的轻笑了笑,一手为龙婆引路,一手搀扶着龙婆,离灏远放下身段,想要搀着她上去:“婆婆,请!”

“你走你自儿个的,我老婆子老当力壮,自己能走!”拂开离灏远的手,龙婆以龙头拐杖支于地上,而后转身向上望了眼高高在上的巍峨宫殿,轻叹一声,她缓缓抬步登阶而上:“早知道这孩子回宫会遭这么多的罪,我老婆子说什么都得拽着她!”

闻言,离灏远不禁苦笑了笑,

她要是早拽住了,岂还会有今日事端?

但,这些话,他只敢在心中想想,却不曾言明,表面上他只轻轻一叹,便与龙婆一路向上,进入凤鸾宫中。

……

因袁修月中毒一事,凤鸾宫中的气氛,早已凝滞到了极点。

先后见袁文德和离灏远等人进殿,姬恒连忙迎上前去,却不曾立即让他们进入内殿。

“奴才参见贤王殿下,见过大将军,见过龙婆婆!”

“免礼!”

见姬恒挡在身前,并没有要让人进去的意思,袁文德不禁眉色一厉,俊眸之中尽是焦急之色:“姬总管,请代为通禀,本将军要觐见皇后娘娘!”

对袁文德干笑了笑,姬恒一脸为难的神情:“大将军……皇后身上的毒,如今已然全解,只是现下还未曾转醒,皇上有旨,昨日已然定好了三国峰会的时间和地点,今日在早朝上,尚有许多细节需要商议,奴才还请大将军稍安勿躁,待下了早朝再来探望!”

闻言,袁文德苦笑了笑,儒雅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冷意:“姬总管,你觉得本将军此刻还有心情上早朝吗?”

纵然大男儿,该以国事为重。

但现在,安国候府,家不成家,父不成父,他唯有袁修月,这一个妹妹,一个亲人了!

纵然他纵横沙场,身经百战,但却没人知道,他方才进宫后听到她中毒的消息,心中是如何的胆颤!

此刻她身中剧毒,生死未卜,他的心自然高悬,根本就无法安心去做任何事情!

“奴才知道大将军此刻的心情,但皇上的旨意是巳时以前,任何人都不能打扰皇后娘娘休息!”轻笑了笑,将脸上的皱纹稍稍堆起,姬恒转头对离灏远道:“贤王妃昨儿泪了一夜,此刻正在偏殿歇息,若王爷想念娇妻,可进去看上一眼,但皇上的意思是,今日请贤王殿下代为早朝,与朝中众位阁老商议三国峰会的具体事宜!”

闻言,离灏远眉心轻皱了下!

自离灏凌登基以来,如今一晃已然将近六个年头,在过去六年里,除他微服出宫,其余时间,只要他人在宫中,便一定会准时上朝,但今日他却破了例!

想着袁修月现下情况定然不好,离灏远微微颔首道:“让王妃歇着吧,本王先去前朝!”

“有劳王爷了!”

对离灏远恭身浅笑,姬恒笑看了眼一直都不曾动过的袁文德。

见状,只见离灏远淡淡一笑,伸手往袁文德肩膀上拍了两下:“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上了早朝,晚些时候本王陪你来看皇后娘娘!”

闻言,袁文德眉宇轻皱,却终是重重一叹,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离灏远一起出了大殿。

此时,大殿里的来客,便只剩下了龙婆。

对于她,无论是太后和皇上,都要敬上三分,更逞论是姬恒了!

只见姬恒笑容可掬的对龙婆恭了恭身,刚欲说些什么,但……尚不等他开口,龙婆便已然率先出声道:“既是皇上已然有旨,我老婆子也不好硬往里闯,罢了罢了,我老婆子就在这里等着便是!”

语落,她安然坐于一边的椅子上,并对边上的宫人道:“你……去给我倒杯热茶来!”

“婆婆!”

脸上的笑,几乎堆到了眼角,姬恒急忙上前,在龙婆身边道:“皇上说了,自去年之事,太后娘娘便一直不曾再走出过福宁宫,如今既是皇后回来了,自然也想冰释前嫌……只道是,如今时机正好,若婆婆到了,还请婆婆代为到福宁宫走一趟!”

闻言,龙婆不禁老眉深皱!

迎着姬恒满是笑意的脸,她心思转了转,心想离灏凌这小子算计的倒挺周全,她轻挑眉梢,和蔼笑道:“既是皇上都这么说了,我老婆子如若不去,岂不成了抗旨不遵了?”

闻言,姬恒嘴角不禁轻抽了抽:“婆婆是第一个敢对皇上动手的人,皇上可不敢治龙婆婆的罪!”

“罢了罢了!”

拄着拐杖站起身来,龙婆笑吟吟的转身向外走去:“我还是去看看自己的干女儿吧!”

……

凤鸾宫,寝宫之中。

离灏凌早已将众人屏退,只独自一人守在袁修月榻前,一夜之间,只痴痴凝望着她,不眠不休,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须臾,姬恒自殿外而入,缓缓行至凤榻前。

不曾回眸,离灏凌淡淡出声,声音却异常嘶哑:“王兄和袁文德都去前朝了?”

“是!”

轻恭了恭身子,姬恒侧目睨了眼离灏凌的神情,见他眸色晦暗,下颔上新长的胡茬,密密麻麻,他哆嗦着唇,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只是轻道:“方才龙婆婆与贤王殿下同行,奴才已然照着皇上的吩咐,请老人家移步福宁宫了。”

“朕知道了!”

双眸之中布满血丝,离灏凌伸手轻捏自己的眉心,转眸对边上早已哭的不成样子的汀兰说道:“皇后最喜欢你煮的粥,这会儿你便去煮了,等她醒了正好能喝!”

闻言,汀兰心里一酸,深看凤榻上面无血色的袁修月一眼,她抿唇颔首道:“奴婢这就去!”

看着汀兰出去,姬恒再次将视线转向离灏凌身上,眉心紧皱,他不无心疼的出声劝道:“皇上……您已经一宿未歇了,如今才四更,娘娘一时半刻的也还醒不来,要不然您就在这凤榻上先歇一会儿!”

“朕睡不着!”

对姬恒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离灏凌垂眸深凝着凤榻上袁修月毫无血色的面庞。

视线,从她憔悴的脸上,再到她早已被纱布包扎起的右腿,离灏凌眸色微闪,心底,早已痛到麻木。

他以为,当年在迎着司徒珍惜绝然目光时的那种心痛,便已是痛到极致。

却不曾想过,眼下的这个女人,却让他的心,仿佛被刀割一般,痛的早已感觉不到一丝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