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他停下脚步,忍不住仰天长啸:“啊——”

——

皇城外,暗云早已奉旨带人赶来接应离萧然和赫连棠。

见离萧然与赫连棠一行人顺利抵达,他不曾上前,只直接翻身上马,紧随他们一起进入皇城。

“皇后现下怎样了?”

耳边,风声呼呼,离萧然略一侧目,语气有些急切的问着身边稍微靠后的暗云。

“不是太好!”

沉声回了离萧然的问话,暗云面色凝重的转头看向身前的赫连棠:“幸好不久前王太医赶到,此刻他已然替皇后娘娘施针续命,道是只能拖延一个时辰,只等贤王妃赶到救命,属下眼下便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接应贤王妃。”

“一个时辰?”

眸色微变,赫连煦心思微转,心知王太医的话,十有八九不会错,她一手握紧缰绳,抬手之间,便拔下了头顶发簪,不等离萧然和暗云反应过来,便见她手腕一转,蓦地将发簪狠狠插在马背上!

“贤王妃!”

众人见状,皆都心神大骇!但却谁都来不及阻止!

只下一瞬间,马儿吃痛嘶鸣一声,便像疯了一般,快速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追!”

在她身后,无论是离萧然,还是一路护送他到聚仙楼的影子,皆是面色一沉,纷纷策马扬鞭,迫身下的马儿跑到更快些!

须臾,终至凤鸾宫前,但马匹吃痛,疯了一样的跑,即便赫连棠拼命的勒着缰绳,却仍旧不见停势!

顾不得许多,她脚下猛地一蹬马镫,随即身形一提,直接从马背上纵深跳下。

“小心!”

离萧然见状,面色一变,想都不曾多想,只见他同是脚下一蹬,随即身形一纵,赶在赫连棠落地之前,稳稳的垫在她的身下!

“嗯——”

纵然赫连棠身形再轻,任她砸落腰身,离萧然仍旧忍不住闷哼一声!

“萧然哥哥!”

刚刚闻讯赶到凤鸾宫外,便见离萧然为赫连棠舍身垫背,虞秀致惊叫一声,蓦地加快脚步,如一只彩蝶一般,快速朝着离萧然飞奔而去。

“你没事吧?”

自离萧然身上起身,赫连煦紧捂自己摔痛的肩膀,蹙眉看着他。

“没事!”

忍痛坐起身来,离萧然伸手推了赫连棠一把:“赶快去救人!”

深深的,凝了他一眼,赫连棠微微颔首。径自起身,她快步踏上台阶,朝着凤鸾宫大殿而去。

“萧然哥哥!”

美艳的笑脸上,满是关切之意,虞秀致微喘着在离萧然身侧站定脚步,却碍于身份,只能深深凝望着他,却不能上前将他扶起。藏于袖中的手,死死的攥着,她红唇轻蠕,终是启唇问道:“你没事吧?”

“有劳虞美人挂念,本王无碍!”

微一抬眸,看向正于身侧垂眸深凝着自己的美丽容颜,离萧然唇角轻勾,迎着虞秀致满是担心的瞳眸,他皱眉揉了揉自己一直隐隐作痛的后腰,自地上站起身来,转身向上,亦朝着凤鸾宫内走去。

“萧然哥哥!”

黛眉微蹙,看着他不顾己身,兀自向上的身影,袁秀致忍不住再次轻唤一声!

身形微滞,离萧然转身向后,于红笼之下,有些无奈的对她蹙眉问道:“虞美人还是有事情么?”

“没……”怔怔的,凝着他于灯火阑珊下明暗不定的俊美容颜,袁秀致唇瓣轻撇:“你记得找太医要些消肿化瘀的药,如若不然,过了今晚一定会很疼!”

“美人多心了,本王真的没事!”

眸色微暗,离萧然对袁秀致无所谓的笑笑,随即面色一正,快速转身向上。

见他如此,虞秀致黛眉紧锁,却也只得无奈一叹!

……

凤鸾宫,寝殿之内。

赫连棠入殿之后,便立即行至袁修月榻前,为她细细诊脉!

低眉睨着袁修月惨白如纸的面庞,手下感觉到她命悬一线的脉像,赫连棠的脸色,不禁渐渐暗沉下来。

在此之间,离灏凌阴霾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的动作,见她面色沉下,他不禁哑声问道:“皇嫂,月儿怎么样了?”

抬眸瞥了离灏凌一眼,却破天荒的没有去回他的话,赫连棠放下袁修月的手,转头问着跪在凤棠前哭个不停的汀兰:“可知皇后娘娘因何中毒?”

闻言,汀兰呼吸一滞!

伸手以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她颤声回道:“今夜娘娘以银针针灸过后,腿便一直在疼,奴婢听娘娘昏迷前曾说,是银针有毒?”

“银针?”

眉心一拧,赫连棠快速将袁修月湿漉漉的裤管弯起,待看到她腿上的那片黑紫之后,她心下一凛,对汀兰急道:“银针呢?”

“银针在……”

微怔了怔,有些六神无主的左右看了看,汀兰视线微转,最终停落在不远处正拿着银针在火上烘烤的王太医。

见众人顺着汀兰的视线看向自己,王太医老眉深皱,拿着袁修月早前所用的银针,来到赫连棠身边:“按理说银针遇毒,便会发黑,但公主应该很清楚,这世间遇银针而不黑的毒药不在少数,而这根银针上,便啐了不下七种!”

说话间,王太医将手中在活上烘烤过后的银针置于赫连棠的眼前。

“看来此人精通药理!”

抬眸看过银针上深浅不一的色泽,赫连棠冷冷一哂,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要知道,即便她在如何精通毒药,如今单凭这几根银针,想要短时间内知道袁修月到底中了哪七种毒,根本不可能!

将赫连棠和王太医的对话听进耳中,离灏凌的视线,仍旧停留在袁修月腿上那块巨大而狰狞的伤疤上。

此次,自她回宫之后,便一直不曾让他看过她受伤的腿。

即便有时他想看,可她却执意不许!

但是此刻,他看到了!

那块横横在她右小腿上的巨大伤疤,是那样的狰狞与丑陋,可……看在他眼里,却没有丝毫嫌弃之意!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种感受,那便是……心疼!

他心疼她!

心疼她过去一年受过的苦,心疼她为了这块伤疤自惭形秽……

太多太多的情绪,于瞬间涌入脑海,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比赫连棠的脸色还要难看!

“皇嫂!”

竭力将心中的痛楚压下,他垂眸看着赫连棠,俊美的脸上,仿佛冻了一层冰霜:“你手下不是没有死人吗?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她救活!”

“咳咳咳……”

他话音刚落,凤榻上原本昏迷的袁修月便因气血不顺,剧烈的咳嗽起来,瞳眸涣散的睁开双眼,她眉心紧蹙着想要将胸口的燥热压下,却终觉一股腥甜上涌,一股殷暗的鲜血自她喉间喷溅而出!

“月儿!”

不顾自己的龙袍上,被血迹浸染,离灏凌急忙上前,将她揽入怀中,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他的心仿佛被刀割一般,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

“凌……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惨白着一张脸,袁修月十分虚弱的微抬眼睑,看着离灏凌一脸心疼的样子,她苦笑了笑,并对他气若游丝的伸出手来。

“月儿,我一定不会让你!”颤抖着手,握住袁修月无力垂落的柔荑,他眸底不禁一阵温热。

“痛……”

腿上灼热的痛仿佛蔓延到了全身,袁修月艰涩的闭了闭眼。

“月儿……”

恨不得替袁修月去痛,离灏凌紧握她的手对赫连棠怒吼一声:“皇嫂!快想办法!”

“我耳朵又没聋!”

耳中嗡嗡作响,赫连棠没有自称臣妾,只以我作答,便表明她的心情也很差,抬眸瞥了离灏凌一眼,她转头对王太医道:“老头儿,本宫可以帮皇后娘娘延命,但需与你借样东西!”

闻言,王太医唇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抬眸之间,见离灏凌正以足以冻死人的冰冷眼神凝视着自己,王太医心疼不已的撇了撇嘴,“老夫只有一个选择不是吗?”

见王太医如此,赫连棠的脸色不禁缓和了些,“多谢王太医,日后本宫一定让皇上加倍还你!”

“救人吧!”

垂眸不语,王太医沉着老脸将手里的银针收起。

低眉又睨了袁修月一眼,赫连棠心下一沉,对离灏凌要求道:“臣妾要一盆热水,一把快刀,一只药箱!”

闻言,离灏凌转头便要吩咐汀兰准备,却忽闻王太医道:“老夫这里有药箱和快刀,皇上只准备热水即可!”

语落,他转身行至一边,将自己来时背着的药箱提到凤榻前。

低眉看了眼王太医的药箱,赫连棠眉心轻拧,转头看向离灏凌:“等会娘娘会很痛,臣妾怕皇上心下不忍,还请皇上暂时回避!”

“朕哪里也不去!”

直截了当的回了赫连煦,离灏凌紧拥着袁修月,一脸的坚决之色:“朕要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