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殷惜来说,张兴羽越好,她就越为难。她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会放弃,本来以为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青人对于事物是没有长性的,应该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把感情淡化,而且自己一直坚持不答应,他会知难而退,可是事实上似乎不是这样。

殷惜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让他离开,如同以前吗?可是那样做了,结果呢?或许,或许在他毕业以后,进入了社会,这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殷惜只能这样想着。对于殷惜而言,还在读书的张兴羽还是一个孩子,她没有权利因为自己而让这个孩子不好好读书,更何况自己还是他的老师。但若是他离开了学校走入了社会,那他就不再与自己有瓜葛了,自己不再有责任,他就应该学会面对了。也许只有那个时候,彼此才能对等的处理问题。

而张兴羽也有着相似的想法,他现在还是学生,他还不能太过放肆,他还没有能力,所以他也在等,在等他离开学校不再是她学生的那一刻,在等他和她对等的那一刻。

大四了,大学的最后一年。学生们开始追悔过往,尤其是在写简历的时候,更是……

不过张兴羽却压根儿不存在这个问题,倒不是说他本身的简历有多好,只是这家伙脑子比较开,不太计较这些问题。在他看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追悔无意。最主要的是现在,所以这家伙把他们广告系每个同学的简历都给收集了起来,然后经过一定的筛选添加变成了自个儿的简历。换言之,张兴羽的大学历程不是自己的,都是别人的,他借用了一下。

看到张兴羽这种做法,孙皓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紧接着就是面试电话不断,弄得张兴羽头都大了。心里嘀咕着:‘早知道就不把简历弄那么好了。’

再然后就是面试。

张兴羽拿着两张薄薄的简历去面试的时候。

面试官很友好的询问他简历上的那些个证书呢?

张兴羽面不改色的答道:“没有。”

“没有?”

“你要我也可以给你看,只不过暂时不行,我同学还要用,等他们用完了,我借来给你看。”

面试官愣了,愣愣的看着这个说这种话还面不改色的家伙。

面试官按照流程又问了他两个问题:自我介绍,工作期望。最后友好的说出:“有需要我们会电话通知你的。”

张兴羽礼貌的说了声再见。

这样的状况层出不穷。

有压抑怒气的,有不屑的,也有好笑的,也有觉得他无聊的,也有好奇的。

最终张兴羽得到了S市一家比较出名的广告公司——心悸广告公司的实习机会。心悸广告公司是S市第三大的广告公司。公司人员超过两百人。

虽然张兴羽在面试的时候说过:“给您看简历不就是让你看我一眼吗?看了我以后就用不着理会简历了。看我就知道了。”

但是他也很好奇为什么面试官同意了给他实习的机会,而且还是这样一家大公司。

而他的好友们更是疑惑不解,因为听张兴羽说面试官中没有一个女的。

后来大家一致认为,这三个面试官同志真有可能是同志,把张兴羽气煞掉。

张兴羽忍不住问了其中一个面试官。

那个面试官也就是公司广告策划部的主管沈严笑了笑道:“我们找广告策划实习生有个很重要的素质。”

“什么素质?”

“脸皮厚。”三个字说完以后,张兴羽的表情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沈严拍了拍张兴羽的肩膀道:“年青人,好好干,其实做广告策划总会遇到客户的质疑甚至于批评否决,所以有一点很重要那便是坚强意志。你在我们的重压下还能面带微笑的回答我们的质疑,我们都很欣赏。更何况年青人刚入社会最需要的就是打磨,只要够坚硬,不怕磨坏,那总能被打磨成公司需要的人才,社会需要的人才。我很看好你。”

张兴羽脸抽了一下,点点头道:“谢谢总管,我会努力的。”

待到总管离开后,张兴羽仰望天花板问道:“我脸皮真有那么厚?我咋一直没发现呢?好像是没害羞过。”

因为实习,张兴羽便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殷惜,这也让殷惜轻松了许多,但又不自觉的产生一些落寞。

时间转眼即逝,很快又到了寒假。张兴羽因为是实习生的原因,公司给了他二十天的假。

而等到张兴羽放假的时候,殷惜已经回到了老家。

殷惜五岁那年,父母便离异了,并不是因为第三者的插入,而是和平分手。只是在争抚养权的时候,殷惜父母发生了不少争执。最后殷惜判给了她的父亲殷忠。

刚开始殷忠并没有二婚,而是他一个人照顾殷惜,有时候殷惜的爷爷奶奶会来帮忙照顾一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是殷惜八岁那年,他的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了。

那段时间国家的计划生育在他们那里搞得风生水起,那个女人因此没少跟殷忠吵架。毕竟把自己嫁给殷忠,却不能享有作为女人作为母亲的权利,当然所谓的母亲自然不是去做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母亲。

那一刻,殷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也是从那时起殷惜就很少再哭了。只在去上大学,与父母在火车站告别的时候哭过,但也是在上了火车后才哭的。

大学毕业时,与舍友分别时哭过。

可是自从被张兴羽示爱后,哭,似乎就不再稀有了。

后来殷惜的父亲经过多番努力,花了不少钱还是顺利的要了一个孩子,比殷惜小十一岁也是个女孩儿。

殷惜的母亲也早就再婚,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殷惜读大学以后,暑假一般都不回家,只在寒假回家陪陪父亲。她知道她的父亲还是爱她的,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妹妹而不爱她。可是看到那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殷惜还是会有些说不清的感情存在。

寒假回家,殷惜会去她母亲那里陪她两天。其余时间则是呆在自己父亲家里。

晚上殷惜在母亲家厨房里一起做饭的时候,殷惜的弟弟拿着殷惜的手机进了厨房,殷惜的弟弟现在念高三,下半年就高考了,所以这次殷惜回老家在母亲这里呆的时间较以往多一些,有空会为弟弟辅导一下功课。

“姐,你电话。”杨迪把手机递给殷惜道。

殷惜从放满青菜的水槽里拿出手,用抹布擦了一下接过电话浅浅一笑道:“谢谢。”

可是当看到来电显示后,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心里有种难言的淤积。

“妈,我待会儿再过来帮忙。”

殷惜母亲点点头,却有些奇怪殷惜的反应,但也没多想继续炒着菜。

殷惜进到书房接电话。殷惜每次来母亲这里时都是睡在书房的。

关上门,接通电话声音有些过于冷淡。

“有事儿吗?”

“我这么兴奋,这么激动,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张兴羽有些委屈的道。

殷惜不想,可是不能。

“快说吧,我还有事儿。”

“有什么事儿?”

“做饭。”殷惜来到**坐下缓缓的道。

“殷惜,我现在在须江县火车南站。”张兴羽讷讷的道。

“你说什么?”殷惜此刻的惊讶实在难以形容。“你太胡闹了。”殷惜有些气愤的道。

“我想你,真的很想你。”张兴羽喃喃的道。

殷惜害怕从张兴羽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可是……

每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殷惜总有种难言的心酸。她抿了抿嘴,压制住想要哭的冲动。

“你没有骗我?”

“没有,真的,我是真的很想你。”

“我没问你这个,你真的在……”殷惜气节,这家伙怎么就听不懂自己的话呢?可这能怪张兴羽吗?在张兴羽说完想你后才问,张兴羽紧接着回答并没有错。

“我在,真的,可我找不到你家,只能在这儿等。”

殷惜应该庆幸张兴羽找不到自己的家,要不然这家伙很有可能径直跑到自己家门口摁响门铃给自己一个更大的惊喜。

一阵沉默后还是张兴羽主动道:“殷惜,你来接我好不好,我人生地不熟的。”

殷惜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多大了,还需要人接。自己找个宾馆住下不就得了,然后买车票回家。”

张兴羽很受伤,非常极其受伤。

“殷惜,你怎么这么狠啊。”

“还有事吗?”

“你……”张兴羽恨得牙痒痒。

殷惜或许真是遇到了一个祸害,本来性格沉静的她竟是也有些情绪化了。起初气愤,然后心酸,现在听到张兴羽抓狂的声音尽有些好笑。

故意气他道:“我就这么狠,你不乐意可以不理睬我。”

“行,我可以比你更狠,到时候我拿着你的照片满大街问,再不行,贴寻人启事。”

“你……”

“呵呵,换你了吧。接不接。”

“你等着。”殷惜愤愤的挂了电话。其实从听到张兴羽说他在须江县的时候便注定不可能对他不理不睬,说实话,虽然不愿承认,但殷惜的的确确舍不得让张兴羽在那儿冻着。

“喂,很冷的,快点,不要让我冻成冰了你才来。”虽然电话已经挂了,但张兴羽还是恋恋不舍的把剩余的话给说完了。

殷惜进到厨房道:“妈,我有点事儿,今晚就不在这儿吃饭了。”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饭都快做好了。”

“有点急事儿。”殷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你爸吧,这么着急,我打电话给你爸。”说着就解开围裙准备出去打电话。

殷惜阻止道:“不是,真不是我爸,是我一个朋友有事儿找我。”殷惜不喜欢撒谎,甚至于很讨厌撒谎,可是遇到张兴羽后,殷惜发现自己都快成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子了。对谁都是谎言,她恨这种状态。虽然这句话不算谎言,可依然让殷惜难受。

殷惜母亲陈雪雁见殷惜这般模样也没再多问点点头道:“路上小心点。”

殷惜点点头便出去了,临走前跟杨迪父亲说了一声。

杨杰走了进来见陈雪雁有些伤心的模样问道:“怎么了?没听到你们吵架啊。”

“没有,只是,只是觉得我这个做妈的……殷惜有事儿都不会跟我说。”陈雪雁擦了擦眼角继续做饭。

杨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殷惜都快三十的人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陈雪雁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杨杰的话,他无法理解她这个母亲。并非是年龄的原因,殷惜从小就不会对自己这个母亲说什么,最多也只是自己问,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