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弦轻舞,美酒飘香,穆子渊握着酒杯,忽有一瞬地恍惚,仿佛自己也曾在仙境般的某处曼舞,一个绝代风华的男子对自己宠溺地一笑,耳边是他轻叹般的一声,紫儿,我等你……

穆子渊猛的一惊,那情形如此真切,似乎是沉睡在身体内的某一深处从未被唤醒的记忆,却又如此陌生,仿佛已隔了几世般遥远。

是她一时的幻觉?是某个不曾在意的梦境?还是……某一世深埋的记忆……

那个男子……又是谁呢……

正想的出神,忽听一个银铃儿般清脆的声音冷哼道:“哼,就凭这不入流的舞技也妄想入小少的眼。”

乐声骤停,众人皆错愕得回头向门口望去,穆子渊却忙不迭地扔下酒杯身子往下一滑,蹲在了桌子后面。小五一个激灵也跟着她躲了下来。云易自始至终半合着眼倚在雅间的美人榻上,只在那声音响起时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斜觑了穆子渊一眼,又合上眼睛养神去了。

“哥,她来了!”小五低声道。

穆子渊一拍他脑门,“我知道!别出声!”

冷了一下场,莫老板很快站起来,沉稳道,“姑娘大驾光临,实是鄙斋的荣幸,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哼,本小姐没空指教这些庸脂俗粉,小少呢??”来人说着也不等人回答,便高声唤道,“小少!你给我出来!”

穆子渊又将脖子缩了一缩。

“姑娘来流芳斋寻人莫某并不反对,可如此高声喧哗,流芳斋的生意可是不好做了。”莫老板不急不躁,缓声道来。

“我管你生意不生意!就你这小门小庙,若不是为了他,求我我还不想来呢……”那少女说着一个纵身,在穆子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出现在她身后,

“木小少!你还躲!”

穆子渊被唬得跌坐在地,顿时郁闷不已,哀叹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形象……

少女咯咯一笑,整个流芳斋的人包括穆子渊在内都呆了一呆,云易也睁了眼看她,诚然,她是极美的,虽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样貌已显露极尽魅惑之美。

云易睁眼看了那女子一眼,再看木小少已是一副呆鹅的模样,眼底不禁浮出一丝冷意。

穆子渊觉得脊梁骨一凉下意识地回望过去,便见云易唇边一丝讽笑,眼里一片冰冷。

穆子渊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她尽量优雅地站起来向众位歉意地抱拳笑了笑,莫老板也没多说什么,一抬手,乐声再起,众人貌似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那些舞女身上,眼睛却不时的瞟向这里,想来是不愿意错过这难得的八卦素材。

穆子渊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浅笑,“南宫小姐,许久不见!”

方才刁蛮骄横的南宫夜月此时粉唇微嘟,一双小狐似的媚眼颇为幽怨的看着穆子渊,半晌不说话。

那模样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疼,穆子渊虽不是男人,却也照样越来越没底气,笑容慢慢挂不住了,最后甚至移开了目光不敢看她。

南宫夜月见穆子渊不看自己,便走到她面前扯了她的衣袖一角轻声道:“小少,你为何……为何这般心狠,你就这般不愿见我……莫不是你嫌弃我了……”前一句还有些哀怨的指责,后面便换了带着些委屈又讨好般小心翼翼的语调,立

时让穆子渊满怀愧疚并认真检讨了下,自己是否真的做过陈世美抛弃妻子那般狼心狗肺之事。

穆子渊可算明白了什么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南宫小姐,莫要这么说,你与我本就毫无瓜葛,何来嫌弃一说,你这样说让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穆子渊硬着头皮小声道,口中的这个别人自然是云易。

不知道的肯定要以为他木小少重情重义,宁肯舍弃南宫夜月这般绝色的美人儿,冒着得罪南宫大将军的风险,也不愿夺兄弟之所爱。

现实的情况是相较于这位大小姐,穆子渊更怕云易那厮因妒生狠,狭私报复,她可还想多活两年。

南宫夜月一听穆子渊这话眼圈都红了,扯着她衣袖的手又紧了紧,“小少,小少……你怎忍心……”

声声凄婉,穆子渊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小五,小五在一边撇了撇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哥哥,努力表达着精神上同情他的革命情谊。

穆子渊心里一阵哀嚎: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她同时看到我们三人,怎么不喜欢那个绝色妖孽!却偏偏看上我!我到底哪好?我到底哪好!我,我改还不行么!神啊!

穆子渊正要再次脚底抹油,一直冷眼旁观的云易开了口。

他说:“月儿,莫胡闹了。”

月儿……

那声唤,温柔中带着宠溺……

与那遥远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心底有什么悄然苏醒,钻的心底生疼,穆子渊怔怔地望向云易,下意识地轻喃“夜华”。

南宫夜月手一颤,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她。云易身子也是一僵,移向她的目光虽带着些不解却愈加冰冷森然。

“哥!你怎么了?”

小五发现她的异样,担忧的唤她,穆子渊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

“啊,没事,我想起家里还有些事情,就先失陪了。”

穆子渊匆匆扯出自己的衣袖,拱了拱手飞快地转身离开。

小五赶忙跟上。

南宫夜月疑惑地望了望云易,却发现他早已闭目养神去了。

还是忘不了么?走在街上穆子渊不禁自嘲地笑,这么多年了,她又轮回转了世,那些前尘本已成为一些模糊的影像,记不真切,也不再梦见了,却原来只是因为身边没有相关的事物。是谁?是谁与她开了这个莫大的玩笑,让她输了心丧了命,却又忘不掉前尘抛不开往事。她不明白她到现在仍旧放不下的,到底是他还是他带给她的那份伤痛。

小五走在穆子渊身边默不作声,时不时担忧的看看她。察觉到小五第N次欲言又止的时候,穆子渊用扇子敲了他的头。

“你也不怕憋出内伤。”

小五犹豫了半天,问道:“哥,你方才为何叫云易野花?他怎么会跟野花联系到一起呢?呃……他虽是长得挺好的,恩,是长得极好,可你也不该这么叫他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厮阴险狡诈,小肚鸡肠,万一……”

穆子渊开始还很努力的憋着笑,听他一脸认真地说着,后来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五停了下来,万分疑惑地看着三哥倚着墙很没形象地抱着肚子“哎呦”。

“小……小五……你……你真是……太……太……太有才了!哈哈哈……”

小五

的脸色越来越暗,穆子渊想停下来却实在是控制不住,原来方才小五没听清,将“夜华”听成了“野花”。

穆子渊越想越好笑,到最后实在是肚子痛的可以,表情已经可以称为痛苦了。

小五转身就走。

穆子渊强自镇定下来,深呼吸了几次,赶上小五,搭上他的肩膀, “小五,我那是诚心夸你!”穆子渊含情默默地瞅着他的俊脸谄媚地说。

“少来!成天就知道打我的头,笑话我!”他潇洒地一甩头,对这个哥哥早已心存不满。

“真的,真的真的,我笑是因为野花这词放在云易身上太传神了,我笑的是他,你生什么气啊!好弟弟,哥哥知错了,以后不打你头了!”穆子渊举起右手伸出三指信誓旦旦地保证。

“当真?以后你若再打我你就是小忠!”

“小忠是谁?”穆子渊困惑。

“就是忠伯养的那条狗……哎呦!你出尔反尔!”

穆子渊收回手凶悍地瞪着小五,“你都把我比作狗了,还是那只恶狗!我打你算轻的!”

忠伯是穆府的管家,至于他养的那条狗,穆子渊虽不知道名字,却是打过交道的。

九岁那年,云易刚教会她轻功,她正乐不可支,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翻墙回家,找了个矮点的墙一翻,谁料刚落地就觉得踩到了什么东西,同时就听见“嗷”的一嗓子,极为凄厉。

穆子渊一个激灵便蹦到了旁边的树上,心惊胆战地看着一只大狼狗在底下冲她汪汪叫,那眼神要活吃了她似的,很快忠伯带着几个下人赶来,将狗弄走,然后找人将她抱了下来。忠伯十分困惑从来懒得动的三少爷怎么今日手脚如此麻利的上了树。

过后忠伯将此事禀告丞相,丞相问及,穆子渊硬说是跑到墙根玩不小心踩了狗尾巴,因为害怕不知怎的就稀里糊涂地上了树,此番说辞丞相也算是信了,但仍是罚她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训诫以后不可如此莽撞。

穆子渊蹲着马步无限凄凉地想,若她是被当做女孩儿来养,定会被好好安慰一番,而不是被如此处罚告诫。

可她老人家也不想想,那个女孩儿回家的时候会翻墙踩到狗尾巴。

当时小五在墙外听到狗叫便很不讲义气地撇下她跑了,她为此还怀恨好久。

言归正传,主题是那条狗。

总之自那时起,那狗一见了穆子渊便如见了仇人,穆子渊更是远远地看见狗尾巴便绕道躲得远远地。

如今一听小五提起这狗,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五气急,“我哪有把你比作狗!你不打我便不是,打了我便是!你自己都发过誓了!”

“我什么时候发了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发了誓!你有这心思把你哥我比作狗,就是对哥哥的大不敬,该打!”穆子渊开始耍无赖,瞪着眼唬他!

小五也瞪大了眼睛,额上青筋暴跳,咬着牙一字一字叫他的本名:“穆!子!渊!”

“干嘛!”穆子渊毫不示弱地一仰头,硬声道。

脚下却退后两步,转身施了轻功便逃。

果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我杀了你!!!”

“啊——五少杀人啦!”穆子渊大叫着逃去,口中这样叫着,面上却仍满是得意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