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闻言一怔，见她如此不由下意识地去看王世峰，后者沉默半晌，无奈道：“告诉她吧。”
老谢这才拿定了主意般看向穆子渊，缓缓道：“风寒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怒极攻心也不至吐血，你身体之所以如现在这般虚弱，实是中了五噬散的缘故。”
“五噬散？”穆子渊喃喃道。
“不错，正是五噬散，五噬散是原云国天毒教数百年来的镇教之宝，解毒之法各代教主口耳秘传，旁人无从得知，后天毒教被云德王阮天德设计剿灭，为的便是这一味奇毒五噬散，却不想当时的天毒教主凭着一身傲人武功硬是逃脱，此后此毒便销声匿迹了近百年，不想今日重现世间。”
因王世峰在，老谢隐了草谷子的名号，穆子渊却是能听个明白，也懂了他的意思——五噬散无药可解。
老谢继续道：“相传此毒无色无味，却毒性极强，中此毒者，脉搏时有时无，两侧耳后各有一红点，因而此毒又称红无常，中了此毒，五日内脏俱毁，临死时……会有蚂蚁蚀骨般的疼痛，故称五噬散……”老谢的语气越来越沉，说出这几句话只觉前所未有的艰难。
穆子渊许久没有反应，她看上去如此平静异常，然而面容已是毫无血色，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禾三……”王世峰担忧地望着她轻声唤道。
“你是说，我活不过五日了……”穆子渊轻轻问道，声音那样的飘忽虚浮。
老谢眸中满是悲悯，“没有那么快，我不知为何这毒到了你的身上毒性消弱了，也许是毒量下的少，又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导致毒性不够，若不是你前日忧心如焚，加速了毒药在你体内的扩散，也不致诱发毒物这么快起效继而吐血。现下毒入心腑，即使毒性小了百倍，也是足以致命的，我虽有压制之策，却无解毒之法，故而长则一年，短则半载，你便会……”
他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穆子渊久久没有回应
，只默然地靠在床边，面上神情空灵得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王世峰见她如此，想起她当初受伤时一声不吭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那时只是受伤，而如今已是直面死亡，她如何还能这般平静，到底要经过多少苦难才能将一个人逼成这个样子。
“禾三，心里不舒服便哭出来吧，莫要强忍着。”王世峰轻声道。
穆子渊闻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老谢，却只道：“这些风大哥可知道了？”
王世峰摇头道：“他当时只剩了半条命，还强撑着把你送来，我怕他知道了剩下那半条命也没了，便让老谢暂且不要告诉他。”
穆子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望着王世峰认真道：“我求将军兄两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穆子渊道：“第一，我中毒的事除了你我老谢，再不可告诉第四人知晓。”
王世峰立时蹙眉，“为何，素闻四皇子对你十分倚重，如今四皇子虽未登上皇位，可权势仍在，他若肯帮忙说不定便多一线希望。”
穆子渊大惊，“他没有登上皇位？怎么回事？他可还好？！”
在她的认知里，皇位是非楚岚莫属的，她从不敢想象他会败，在皇位之争中落败只能意味着死亡。
“你不知道？”王世峰颇有些惊讶，然而一想也便明白了，“也难怪，京都里天翻地覆不过是最近的事，这些日子想必你正病在房里消息闭塞，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几日前先皇突然暴毙宫中，先皇一死，丞相便力挺太子即位，便在此时，早先被贬的二皇子却忽然现身京都并拿出了一份先皇的遗诏，遗诏内容是要以贪赃舞弊扰乱军纪残害皇弟等多项罪名废除太子之位，另立四皇子为储君。此遗诏一出，朝中哗然，太子一党如何肯认，便说遗诏是假的，双方各执一词相争不下最终诉诸于武力，四皇子的精锐军队自是所向披靡，只一夜，太子军全灭，太子妃携幼女出逃，众臣以
生性残虐并违抗先皇之命为名齐谏处死太子，然而四皇子却于殿前道手足不能相残，于是太子只被关进天牢。”
穆子渊轻舒一口气，这才想起云易的话，他说聘礼快齐了，如此来看老皇帝的死多半是他所为。
“那你怎说他没有登上皇位？”
“先皇灵柩前磕头继承皇位的本该是储君，可不知为何，一夜之后，四皇子竟不知所踪，众官久等无果却不能误了国葬的时辰，依大丰制法，生在皇家，乃上天之恩泽，抚育万民，乃天子之己任，故而除却被废，疾病或身故等原因，储君不得弃位，若先皇不在，储君无法即位，可由百官共举新皇。因此四皇子虽不知是不是自愿弃位，却也无异了，二皇子刚直不阿忍辱负重得百官推崇，继成皇位，即位后亲封四皇子为贤亲王，特许回来后仍旧执掌重兵。至此人们纷纷猜测，四皇子实是早与二皇子达成了共识，他也并非不知所踪，而是为了让二皇子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穆子渊颇感意外，她如何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最后这番猜测看似合情合理，可她却总觉得有些奇怪，楚岚精心准备了那么多年换来的成果，总不至于这么轻易便拱手让人了吧，无论从哪个方面来想这与他都没有半点好处，莫不是……
二皇子害了他？
这一念头让穆子渊心底猛地一寒。
王世峰见她不接话，便道：“如今穆家的风波也过去了，你何不求助于四皇子，说不定便能找到这五噬散的解药也未可知，老谢，你说呢？”
老谢点头，“确是如此，既然五噬散重现江湖，那它的解药便也该有人知晓才对。”
穆子渊却摇头，“你们莫要安慰我了，我意已决，将军兄，请你务必答应我，否则我死也死不瞑目了。”
王世峰蹙眉呵斥，“这是什么话！你何苦……”却见她神色坚定异常，他也知她脾性倔强，只得无奈道，“罢了罢了，我答应你便是。第二件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