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的,他靠近她。

苏晓蕊倏尔眉头轻蹙,鼻翼微微耸动几下。那是一股属于他的独特气息,淡漠,清冷,偶尔还会有丝缠绵似水的温柔情愫掺杂其中。

她猛然睁开眼,几乎没作想就叫出了声,“九方茗!”

对面,轮椅上的人微笑着望着她。月光下,他一身亚麻长袍,安静的坐在那里,有种雌雄莫辨的美。看着,会不由得痴了。

顾不得其它,苏晓蕊连鞋子都没穿就跳了下来,“茗,快走,这是个圈套!你爸爸是故意想要引你来的!”她推着他的轮椅就要走,可手却被他轻轻抓了住。

“我知道。”淡淡地,他说。

“知道?”苏晓蕊惊呼一声后,忙捂住嘴巴,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问,“知道你还来?”

握着她的手,他留恋着,不肯松开。

苏晓蕊猛地想起什么,赶紧问,“柳霜呢!”

柳霜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有她在的话,遇到危险还不至于措手不及。

“听说你生病了,我在家坐不住,柳霜那丫头拼命拦我,我只好将让她‘睡’会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可苏晓蕊却听得冷汗涔涔。

“你一个人来的?”她气得脸颊微红,胸口不停的起伏着,“明知道有危险,你还一个人来,你是不是嫌命太长?”

望着她,九方茗清凛的目光似泉水般清澈,“你在担心我?”

“是,我担心你!我担心你早死,担心你没有死在我的手上!”苏晓蕊气得眼圈发红,却硬是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

握着她的手,他倏尔笑了。只那一笑,就够苏晓蕊心跳加速呼吸紊乱的了。

不得不承认,九方茗是妖精。道行最高的那种,不必出手,就会杀人于无形。

惊觉自己在胡思乱想,她忙甩甩头,赶紧说,“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了,我马上推你离开!”

“不,”九方茗摇头,固执的样子,恨得她牙根直咬,“你到底想怎样?这里说不定到处都埋伏着杀手呢!”

不是她危言耸听,依九方庭那狠劲,她不排除这个可能。

“你的恨,解了吗?”他微抬起头,温和的目光一如从前。

苏晓蕊瞪着他,“没有!不让你们血债血偿,我怎么可能会解?”

他点点头,从身上取出一把枪,轻轻的,放到她手里,“这是费司爵送我的,听说威力很大,轰掉半座楼不成问题。小心,枪口不要对着自己,容易走火的。”

瞪着手里这个黑乎乎的家伙,苏晓蕊挑高眉,“什么意思?”

“用它,随便想杀谁,我都依你。”他一字一句的说,“包括我自己。”

苏晓蕊倏地扔掉手枪,手指着他,“你就那么想死吗?”

“那要看,是谁想取我的命。”

“如果,是我呢?”

骤然出现的冷声,惊得苏晓蕊脸色苍白,一刻的犹豫都不曾,她挡在九方茗身前,愤怒的眸瞪着自外走进的人。

她的举动,令九方茗垂下双眸,低声,“别伤到她。”

九方庭全身上下都在燃烧着莫名的火焰,那一瞬,恨不得毁天灭地,只要眼前那对爱意涌动的人儿消失!他突然笑了,笑声响彻空旷的病房,引起轻微的回音,听着慎人得很。

他望着苏晓蕊,柔声说,“晓蕊,原来你什么都记起来了。”

苏晓蕊没说话,只想尽自己所能,保护好身后的人。

“亲爱的晓蕊,不要听别人乱说话。”他想上前,可苏晓蕊那憎恨的目光,却让他却步,用略显受伤的眼神凝视她,“做这些事的是茗,我根本不知情的,直到我遇到你,我也晓得你的身份。当我得知真相的时候,我几乎内疚到崩溃……可是,看到你忘记一切,开心快乐的生活,我只想通过爱来弥补你……”

“够了!”苏晓蕊早就受够了他那套附加爱名义的说辞,冷笑道,“九方庭,你不用替自己开脱,人在做,天在看!”

“哎,”九方庭幽幽地叹息一声,这一次,目光对准她身后的九方茗,“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让她想起一切,让她活在痛苦的恨意中?”

九方茗控制手柄,来到她的身侧,抬起右手轻轻搂住她的纤腰。苏晓蕊一惊,没想到都这时候了,他还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

“你……”

九方茗静静的望着父亲,“活在恨中,固然痛苦。可是,忘了我,才是她这一生最痛苦的事。”

“哈哈!”九方庭骤然失笑,笑他狂妄的语气,笑他的笃定!笑过,他倏尔愤怒的掏出手枪,枪口直抵他,“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苏晓蕊大惊失色,还想挡在身前,可九方茗的手牢牢揽住她,让她动弹不行。

他面不改色,从容淡定,“三年,我给了你一个可以称霸一方天下的九方集团,让你拥有了我最心爱的女人……这些,足够偿还那些所谓恩情了。”

“哼哼,”九方庭冷笑,儒雅的样子显得有些狰狞,他不紧不慢的指指窗外,“在那幢大楼上,守着一流的狙击手,随时都会一颗子弹穿透你的脑袋。”

闻言,苏晓蕊不敢相信的失声吼道,“九方庭,你疯了是不是,他是你儿子!!”

“儿子?”九方庭不屑轻笑,笑声中竟有几分悲哀和自嘲,“我有没有可能生儿子,晓蕊,你最清楚的,不是吗?”

苏晓蕊一怔,怎么会没想到这个问题呢!她一直以为他是年纪大了才……

没想到,九方茗竟不是他的骨血!那是茗的妈妈她……

苏晓蕊担心的转过头望着他,却发现,他俊美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起伏。不禁,恍然大悟,原来,茗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