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西的决定

几乎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报道大联盟的新闻,不约而同的为大联盟起了新的名称——屠宰场。远距离摄像机在跟踪着那里的报道,被控制的无人驾驶机凯在城市里制造着杀孽,那里血肉横飞。从卡蒙嘉中心城逃出来的人有的在镜头前失声痛哭,有的茫然四顾。他们聚集在卡蒙嘉的地下防空洞,或者是边缘的隐蔽区。一些国家先后派遣了救援部队,但是面对那些开拓人,可以这么说,那些人控制了中心电脑,在大联盟的主星,开拓盘古是那里的统领者,各国的援助根本无法送达到那里。

知道什么是战争吗?战争这个词有个根本解释——那就是所有的战争都涉及利益。也就是说不管你以什么理由开战,这里面都有利益说。但是大联盟的战争,完全和利益无关,那些人,就是为了杀戮而杀戮——消灭,毁灭,覆灭……他们不在乎自己。只要发现生命体,就如疯狗爱护自己的食盆子一般,驱赶着消灭着,他们拒绝和人进行交流,甚至沉默的不提任何条件。在他们的……就只是消灭,湮灭一切生命迹象,是他们的目的。哪怕是惊恐的无知的幼儿,哪怕是已经投降的手无寸铁的平民。

潘西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十二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大联盟带给他们的虽然只有痛苦,但是大联盟的存在归根到底还有一个意义——那就是它是他们的祖国。他们看着转播,看着毁灭,听的惊恐叫喊声。那里正在演绎着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残酷的现实。她赶到门口,大块玻璃被撞碎,玻璃碎片蓦然飞溅开来,乱成一团的人们蜂拥四散。也许前几天这些人还披着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外衣,但是此刻,那些原本体面的男男女女无一不是惊慌失措,尖叫着相互推搡,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

逃?逃那里去?整个大联盟无论天空还是地面,到处是没有生命的被系统完全控制的机械体,他们在收割着,犹如收割机一般的一茬一茬的利落的收割着无辜的生命。潘西突然摸着心口,那里抽疼着。莫名的沉痛疼得他甚至没有听到席书缘的紧急联络。

“那个畜生!”这是席书缘在通讯接通的那一刻所说的第一句话。他可以忍受任何屈辱与委屈,甚至在经历了失去至爱后,他都没有想到要去报复那个国家。只是因为在他的心里对大联盟还有感情的存在——就如同母亲和儿子,不管任何一方做错了什么,都无法割舍彼此的亲情。但是他绝对无法忍受那些刽子手长着一副本的模样,却又面无表情的做着残忍的事情。是谁给他们的权利?!是谁给他们权利叫他们以本的干细胞生产那些杀戮机器?!席书缘无比愤怒——他骂了脏话——他的关于骂街的词汇实在贫乏,不然他想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词汇骂那个退位的蠢货国王。假如那人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大概席书缘会马上拔出枪械直接把他打成蜂窝。

潘西和席书缘交流了很久。这次大联盟发出的求救信,除了贝因托,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收到了。为什么不求最有能力的贝因托,这个原因不用解释大家也是清楚的——那些人是无法得到席书缘的细胞,假如可以,此刻在大街小巷收割生命的面孔,也许会多了席书缘那张天使一般的美颜。

帮还是不帮,这是贝因托现在所面对的最大的问题。做国王反到不如做海盗自由,没有得到求救函就无法以正当理由进入大联盟。怎么办?潘西和席书缘商讨了半天。他现在急切需要赶到大联盟,因为,即使身份是叛国者,即使已经被家族所驱除,可是三个哥哥、一个妹妹,还有许多亲人都生活在大联盟。潘西以为自己忘记了他们,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所有交集了。但是,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男男女女。潘西突然想到,那些人里,是不是有自己的血亲。

十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眼神却透出了细微的同情。他对那个国家厌恶之极,他没有任何亲人在那里。但是,此刻他突然想起长在家里后院的那棵巨大的红杉,还有红杉下面的秋千……

塞缪尔担心的看着潘西。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战争的残酷。爱人在挣扎——在做决定。

姬缈端着一些食物进来。关了咨询器,她看着屋子里的三个人说:“先吃东西,其他的事情,应该在吃饱了肚子的情况下处理。”塞缪尔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在某些事情上,是非常成熟的。他赞赏的看着姬缈,第一次夸奖她:“说的没错。”

冯·赞格威尔·哥塞特·布雷恩太皇帝陛下,此刻正窝在大联盟地下城的钢铁掩体内。那日,太过于仓皇的出逃,让所有人都吃足了苦头,到现在噩梦仍然再延续着——那些开拓人最大的目标就是消灭这个家族——消灭拥有这个家族血统的指令人。当初为了完全垄断控制所设定的程序,此刻竟然成了一道要命的催命符。冯·赞格威尔·哥塞特·布雷恩没有任何替换衣服,三日了,他还穿着那身可笑的花格子粗呢子裙,外面套着质量粗劣的大衣。那种外露的专横跋扈,野心勃勃,已经全部换成了真真切切的恍惚与恐惧。他的几位皇妃怀抱着幼子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取暖。由于中心电脑被控制,任何取暖设施都形同虚设,这些原本资源齐备的掩体,失去能源后,有些设施就再也无法运转。此刻,这间屋子里,人们只能聚集在一起,把所有的木质的可以燃烧的东西都点燃了用来取暖。可惜,气温还在不受控制的慢慢的降低,呼入的全是干冷的空气。小皇帝陛下茫然的坐在那儿,虽然表面上大联盟是他坐在皇位上,但是贵族都知道,做主的是那位穿着裙子看地图的太上皇。

大联盟的骑士还有将军们今日都毫无身份地位可言——或者是他们已经失去了讲身份讲地位的从容——的挤在这个房间里。大家七嘴八舌,想什么办法的都有。但是没有任何人敢粗神经的在太上皇面前提贝因托这三个字。明明知道,只要贝因托肯伸出援手,那么大联盟的危机完全可以顷刻化解。但是谁也没有那个胆子以及那么厚的脸皮——虽然他们的脸皮已经够厚了即使他们不承认。要知道,当年,虽然至圣师家族顶了一大半罪名过去,但是这里有几人的双手没有沾染过本·高尔斯沃西的鲜血?当年那个指令只有他们清楚是谁做的决定,谁执行的。在瓜分第一骑士席书缘的财产时,他们谁敢说自己是清白的。他们惶恐着,想恳求贝因托来化解危难,又怕有人秋后算总账——那个统领着贝因托的男人。这些年的政治手段——那些看似轻飘飘的软刀子,都是他们这些年的噩梦。

潘西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对于塞缪尔难得的殷勤,他完全无视。他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拼命回忆哥哥们的面孔——离开大联盟的时刻妹妹才十一岁吧?大概吧,也许十二了……他悲哀的发现,那些原本应该烙印在脑海中的人的脸,他一张也想不起来,于是很伤心。

“那是个充满罪犯的国家。它的土壤很肥沃,它孕育疯子,所以它早该毁灭了。”十二今日难得主动坐在餐桌前,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带着讥讽吐出这番话来。

“你好像忘记了,你也是大联盟的人。那里也曾经是你的祖国。”潘西看着十二说。

“我知道。我是疯子,我不否认。”十二第一次对潘西的话做出反应。昨日的恩怨总总,在今日,似乎烟消云散了。世界真的是很奇妙。

潘西觉得得眼睛一阵疼痛。他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转身进屋子,不久后他拿出一快磁版插入电脑,一张大联盟立体图出现在大家面前,潘西默默的看着地图,此刻的他暗自怒火中烧。这是谁的罪孽,造成了这般灾难。刚得到消息时简直仿若晴天霹雳。人是奇特的生物,不管你成长到什么地步,即使你过去住窝棚,现在住皇宫,出现在你的梦里的,窝棚的几率绝对比皇宫多。忆苦思甜,人是念旧的。不管现在那张身份卡上填写的是贝因托也好,完美也好,但是,大联盟,它……它是祖国啊!

塞缪尔看着潘西,面无表情,“你根本不了解,你去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不明白,那个让大家伤痕累累的地方,有什么值得你去。”

潘西默然,良久,“那里……有我割舍不下的亲人,甚至。。。。。。塞缪尔,我想你是应该理解我的,因为,有些事情做事情其实你找不出任何理由,可是心底里有个声音却告诉你,你必须去。”

没有在理解不理解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也没有纠结下去的必要,至少塞缪尔是这么认为的,他话锋一转,“还记得前些时候吗?我做噩梦。”

潘西诧异的抬头,还是回答了塞缪尔的问题,“是的,我记得,你很惊恐。”

塞缪尔轻轻的咬了一下下唇,“我梦到,你参加了战争,然后死亡,浑身爬满蛆虫。”他闭上了眼睛,不忍回顾那一幕。

“塞缪尔……”知道塞缪尔只是单纯的在为自己担心,但是,潘西有他自己的原则与坚持,“人都不是为自己活着的。在大联盟,有着我早就断了联系的哥哥,妹妹,侄子。侄女。还有那战火纷飞的土地,曾经那里是我的家。开拓人的确难对付,但是你了解,轮初始的力量,他们远远不够,所以,请安心在这里等候,看吧,上万人的衣食住行,这都需要个当家做主的。”

塞缪尔忽然傲然一笑,“你的意思,竟然是要把我留下 。潘西,是谁给你的权利,你竟然要舍弃我一个人溜掉了。”

潘西的眼里只剩下怜惜,“塞缪尔,我不想你再走入战火。你才刚刚挣脱出来。”

“啊,你明明知道我才刚刚挣脱,你有把自己置身险地,叫我做旁观,你说的简单,可能吗?总之,就这样决定了,潘西,假如你想和我分开,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说你不再爱我,不要用这个可笑的理由。”塞缪尔也有自己的想法。

潘西连忙解释,“天,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塞缪尔。我自己去就够了,这次贝因托完全置身事外,大人第一次这样狠心,说实话我自己去都是悄悄的去的,我必须把亲人转移出来,看吧,我不是去打仗,我只是去接下我的亲人。”

“当你到达那个环境,你会发现,你的决定是永远无法赶上变化的,我太了解你了,你怎么可能只简单的就是去转移下亲人,到达那个环境,谁又能置身事外。。。。。。尤其是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塞缪尔盯着潘西,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动,完美的唇型扯出绝然的弧度,“潘西先生,别说那些奇怪的理由,我坦白的告诉你,如果你用任何理由,任何小花招从我身边走开,我可以现在就通知你,一旦发现,我理解自尽,你只要付得起这个代价,就尽管一试。”

潘西看着塞缪尔摔门而去,默默的发呆。塞缪尔从未用这样的口吻跟自己说话,那人似乎用着命令的语气,隐隐露着他军人的风骨,潘西的心乱成一团。席书缘第一次对这样的事情不闻不问,致使潘西一筹莫展,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去做。

今日粉红弥撒的会议室,难得大家都来的很齐全,拉姆.林德,罗素,克罗夫特,康尼夫妇,甚至马尔文都在坐,有些事情就应该交给会算计的人去做,如今我们的拉姆亲王也需要个事业从新开始,所以潘西把粉红弥撒一半的股权送给了拉姆亲王,除了不能经营以前的桃色生意,其他都随便他们。

拉姆亲王这些人的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天上掉馅饼这样的欢喜神色,大家表情都很沉重,因为潘西执拗的要去正在骚乱的大联盟。潘西要去,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人家去拯救亲人,可是他无法用他贝因托的身份去,所以他委托拉姆亲王为他办理了假身份,以天使之都的援助军官的身份去,这些事情拉姆办理起来其实很简单,毕竟拉姆家在天使之都不是白混的,可是这一办竟然是三个。潘西要去,塞缪尔自然要跟,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可是十二为什么也要去呢?说不出个理由来,人有时候做事情就是没有理由的。

潘西看着大家,大家都知道战争可怕,尤其是那么乱的大联盟。虽然日子不长,虽然姬缈一直调皮捣蛋,但是,内心,姬缈把潘西已经当成长兄,姬缈已经泣不成声。康尼拍着塞缪尔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场面话,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是如此的苍白而无力。反倒是塞缪尔笑了,他安慰康尼:“别担心,也许你们没到目的地,我们那边已经结束了,别的不会,打仗我很熟。保命的办法我比他们知道的都多。”

马尔文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十二说话,他的语气带着毫不遮掩的关心:“已经走到如此地步,何必再去送死?你的家人已经都没了吧?为什么还要去?而且,你根本什么都不会。”加重了语气,他主要强调了最后一点。十二看着外面笑了一下:“我想去寻找一样东西,一样,能让我的内心解脱的东西,如果那个东西消失了,那么,我这辈子也无法释怀。”

潘西闻言看了下十二:“需要找什么,我去帮你拿回来就好。”十二转头看下潘西:“不,我不相信你,那是挽回至圣师家名誉的最后证据,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它在那里了。所以我必须去。”

克罗夫特看着塞缪尔,半天憋出一句话:“有时候,人生真的很荒唐,犹如戏剧。”

塞缪尔颔首,表示同意:“是啊。正是如此。”

克罗夫特:“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会远离战争了。”

塞缪尔看着潘西,眼睛带着一丝温柔:“怎么可能,不是这里,就是那里,人生犹如戏剧。”

下定了决心般,克罗夫特咬牙:“那么,我要跟您一起去。”他话音未落,拉姆已经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声对他说:“你休想!”

塞缪尔笑了,他拍下克罗夫特精致的西装外套说:“是啊,你休想。你从来都是拖后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