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承诺

25XX年8月21日。8月21日,完美正式分割。贝因托的老相识澎恰德?亚历克成为大总统,也是在这个月,潘西的两位小弟,瑟维斯和凯洛格在国王陛下席书缘和皇帝陛下莫尔的亲自主持下,走上婚礼的红毡。潘西是个不会抓住机会的人,大家公认的老好人,许多年前他爱席书缘,不敢表达,所以他失去他。多少年后,他喜欢瑟维斯和凯洛格,却又不停的为那两个人制造机会。许多人嘲笑他鸡飞蛋打,可是,亲近的人都知道,那个人习惯的去照顾别人,安慰别人,唯独忘记自己。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三十六岁,虽然依旧看上去还像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潘西穿着纯银色的西装站在那里,很开心的样子。席书缘从婚礼下来很是古怪的看了潘西一眼,潘西觉得很不舒服,他转身找米格,却发现自己熟悉的几个人竟然突然消失不见了,他问了下来回忙碌的管家,那些人好像约定好的一般,一起去了后面的玫瑰亭。潘西揪了一下领结,内心有些颇不舒服,什么时候自己被排斥了?自己一直不是在很小心的做人吗?

潘西放下酒杯,慢慢的从屋子内的天桥慢慢的向后花园走去,这房子是他亲自设计送给两位弟弟的,他知道去那里的捷径。他刚走到玫瑰亭顶端的入口就听到自己家大人的话。

席书缘:“这房子不错!”

瑟维斯:“是的,是哥哥送的新婚礼物,他很有艺术天分,这里每一块地方都是他亲自设计监督建造的。”

米格:“你们结婚啊,我也不想说什么,本来大家是很高兴的,也是真诚的祝福你们,因为你们是我们的小弟啊。可是我要多嘴一句,这屋子本来是潘西为自己设计的,他说,他想和心爱的人在这里一起终老,为什么会送给你们了呢?”

潘西一侧身靠住身边的琉璃墙,缓缓的呼吸着。他没出来,下面的人们沉默了一会,凯洛格终于开口:“哥哥姐姐们是在指责我们吗?指责我们的感情,指责我们的忘恩?”

立夏:“呀,呀。一对相爱的人结婚,我们应该祝福,你们到底在想什么,指责最小的吗?这些根本不关他们的事情吧,潘西那个人,从来不知道争取,不知道去追寻什么,他喜欢大哥,可大哥不是也放弃了他的爱吗?”

琴:“我们都有了个归宿,哥哥被留下了,你们觉得过意不去吧,一味的疯狂爱,可是等到了最后却发现潘西独自一人,所以你们想找个理由开脱自己。”

大家沉默了许久,莫尔突然笑起来:“恩,就是这个意思,我非常喜欢潘西,甚至离不开他,他能在任何角落都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提醒我书缘的每个细节。我知道他喜欢书缘,可是我就是不想让书缘给他。书缘~~~~~对他也是当大哥那样敬重的吧?”

席书缘:“嗯…… 就是这样的感觉。遇到事情会第一个想和他商量,很爱他,可是怎么努力都只能把他当哥哥。所以~~~我才把希望寄托给瑟维斯他们啊,现在希望破灭,难免就为自己开脱,自私的埋怨起瑟维斯他们来,真的很不好呢,抱歉。”

瑟维斯:“其实~~~~也没什么了,原来我和凯洛格都尝试过的,尝试了无数次。可是大哥一直,一直毫无棱角,毫无**的在那里,我们不知道怎么去爱他的好。我无法亲吻一个像父亲或是亲哥哥那样的人啊,如今,我和凯洛格就是死也不可能分开的,可是我们也无法面对潘西哥哥。”

一直不说话的爱丽丝突然哈哈大笑。:“真的很奇怪的呢,潘西的漂亮不比书缘差多少,可是他却是那种,完全没存在感的人,他的处事方式很容易叫人忘记他。艺术天份第一,脾气最好,博学多才,温柔体贴,永远不会发脾气,永远在你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甚至知道你找不到的,一双前年买的袜子在哪里。这样的人,竟然没人爱,多~~~~不可思议,我只能这样说。”

席书缘:“我,我很抱歉,就是不合拍。莫尔也觉得如果多了潘西真的很好,可是我就是无法抓住他的手凝视他的眼,更别说其他的了,就是觉得和潘西相爱,很~~~~~~~~无法形容,我骨子里一直当他哥,甚至~~父亲。我知道我任何时候回头他都会温柔的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我,等着我,可是我就是无法给他个承诺,无法像爱其他人一样爱上他,我指~恋人的爱,要说亲人,他在我心里和我父亲的地位都相等,这点别人都无法比拟的。”

莫尔:“我。我也是。”

米格:“同感。”

马丁:“附议。”

……

…………

………

那些人离开了,潘西缓缓的靠着墙坐下,大家一直这样看自己吗?没有棱角的圆形,没有脾气的不倒翁,完全没存在感的人?一辈子只能当大哥一般崇敬的人,这不是很好吗?他们到底在内疚什么?即使无法有个爱人共度一生,那么也无所谓啊。一个人守护着他们,看着他们幸福不是很好吗?不是也很不错吗?

潘西缓缓站起来,离开了那个地方。

许久~~~~~~~~华亭的门再次被打开,那几个人又走了进来。

瑟维斯带着内疚的语气看着席书缘:“我们这样做好吗?这样说大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席书缘依旧那么优雅,他轻轻触摸了下身边含苞待放的白玫瑰的花骨朵,那花犹如被施展了魔法一般,迅速绽放了,他用手指接住几滴花露放进嘴巴里:“恩~~~~~不下猛药,他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都是商量好了的,现在后悔没用了。”

米格摸下瑟维斯几乎要哭出来的小脸:“我们,必须这样做,不然我们都八十岁了,儿孙满堂了,他依然孤独一人,我们必须把他向前推一下,这是不得已的。”

潘西坐在办公室,无意识的触摸着面前这一排他亲手雕刻的木雕兔子,按照华夏的族的规矩,他的守护兽是兔,这些是席书缘亲手送他的,他记得他得到这些后有多么开心。现在,自己被嫌弃了吗?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的做,别人总是不满足呢?

潘西缓缓的看着面前的他和大家的合影,回忆飞速的回到了幼年,童年。

六岁的时候。父亲拉着潘西的小手,送他去上培养未来管家的学校。他记得父亲站在学校门口对他说:“你是个没有姓氏的孩子,你的出生就是为了赞格威尔,你必须记住这点。”然后自己来到教室,那里坐着许多和自己一样的孩子。大家人生的第一堂课就是学习不管经历多么大的委屈,都不能哭,都要保持微笑。你是内侍家的孩子,必须恪守本分,你必须从今天开始忘记自己的存在,你是为了他们而存在的。

十岁,潘西留级了。他很笨拙,不会取悦人是他最大的弱点,做事情马虎是惯例。所以十岁生日那天他对着家里的镜子学迎接礼,那是父亲对他留级的惩罚。他必须在生日那天对着镜子做一万次,他行礼的时候喜欢用眼睛平视别人,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十四岁,潘西的父亲花了许多钱,托着关系终于把他这个笨拙的儿子送到了皇宫里。他和三十个孩子将在那里开始新生活。皇宫很大,潘西很彷徨的仰望着宫里的巨大雕像,他想像别的孩子一样小学,然后初中,然后大学,然后有个平淡的家和平淡的爱人。可是他现在必须每天六点起床,拿着纯棉布的抹布擦宫内的每个角落,他的十指全部迸裂,即使最好的愈合药都没有办法愈合那双小手。每天清晨他必须打着冰凉的水,拿着纯棉的抹布抹着那些雕像和地板,他不敢抬头凝视任何人,那会视为大失礼,每个看到他的人都比他高一级。记得有次,一位贵族指着他的父亲轻视的说:“在上古,你们这些人应该被阉割的,托生在这个时代,你们有福气的很呢。”父亲感激万分的微笑着,谦卑的弯着他的脊梁。

二十四岁,父亲过世。临死拉着他的手:“每个人,这辈子都要吃一碗饭,父亲给你的这碗饭是最不好吃的,原谅我,潘西啊,你要记得,你是没有姓氏的。不管你今后跟了任何主人,他的姓氏都是你的姓氏,这是内侍的命。给爸爸个承诺,你要做最好的内侍…… 这个世界最出色的内侍……”潘西做了承诺。

二十四岁的潘西遇到了席书缘。那之后他一直默默的跟随在那个巨人身后,渺小的,谦卑的,牵肠挂肚的跟随着。哪怕自己只是一根火柴,他愿意为那个人发出属于自己的光和暖,那是他对父亲的承诺。可惜的是,那个人也许属于全世界,也许属于全人类,或者属于其他的什么人,但是唯独不属于潘西。那个弱小的,犹如工蜂一般的潘西。然后他为他,潘西第一次正视自己,他不想死之前也拉着自己后代的手说,我给了你们这个世界上最不好吃的饭!于是他背叛家族,背叛国家,背叛信仰。他始终知道他绝对不会是自己的,他一直在提醒着自己的血统,他犹如藤总是缠绕着什么,依附着什么,唯独没有自己的脊梁。

三十六岁的潘西,看上去依然是二十岁的样子。如今的他漂亮,美丽,但是依旧没有存在感。三十六岁的潘西,帝国第二骑士,贝因托□□长,十内阁成员,陛下圆桌骑士他排第二,有钱有到掉渣,可是他依然不会和别人并排着站着。他不上媒体,不去公众露面,下意识的他依旧习惯躲在阴影里。

潘西把兔子摆放好,整理下衣服,习惯的露出微笑向外走去。潘西依然是潘西,那个做出不存在承诺的潘西。可是今天他觉得他要做些什么,他从桌子上抽出一份文件,上次会议,大人想派遣个观察员去下东完美,这些年为了结束完美内战,贝因托一直在暗地支持亚力克。

潘西缓缓推开席书缘的办公室的门,席书缘笑着看着他,他下意识的又低下头:“我来有些事情跟您商量。”席书缘眼神亮了下:“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商量的,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潘西:“我要去东完美。”

席书缘:“那里刚结束战争,很不安全,我不放心。”

潘西:“我~~~~~我想我最合适。”

席书缘:“这样的小事任何人都可以去做,我这里离不开你的。”

潘西:“我想给自己放个长假,三十六岁了,从来没自己独立的去处理过事情,我想把东完美作为我这个假期的第一站。”

席书缘:“任何地方都可以,东完美不行。”

按照以前潘西的脾气,他一定会说:“听您的吩咐。”可是今天,他呆了会突然抬头:“我必须去。我一定要去……”

席书缘看下外面,他的脸上露着得逞的微笑。可是声音却很无奈:“确定?”潘西站的笔直:“是的,确定。”席书缘缓缓转身,走到他的面前:“那么,我允许你离开,不过在这之前,我要你一个承诺。”

半小时后,潘西离开了皇宫。他做了一个荒唐的承诺,他竟然答应了那个荒唐的承诺。潘西离开那天,贝因托下了雨,带着初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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