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没有想到展家会那么痛快,甚至连他们提出要承担展眉的医疗费和补助他们不甚宽裕的生活,都被他们一一拒绝了。展母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展家和江家势不两立,老死不相往来。用一种无声的**,却比血淋淋地捅了他们一刀更叫他们难过。无数次的劝说以及道歉,无数次的闭门羹冷板凳,无数次的自责愧疚。都比不上江震看不到展眉的恐慌和痛。那是比起曾经的漫长的等待和搜寻更加窒息的绝望。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妥协了,他这辈子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再也看不到那个即使不复往日却依然让他爱得发狂的女子--即使他知道她在哪里,即使他知道她过得很不好,他却永远不能再爱她,再努力寻求她的原谅了。

“老公,你说我做得对不对?”展母轻轻擦拭着遗像,那是个英俊的男人,丰神俊貌,展眉俊秀的鼻子分明承袭了他优良的基因。

想到展眉的遭遇,她不禁鼻子一酸,展眉会变得如此,很大程度上也是她推波助澜的,她以为一段令人艳羡的婚姻,一个事业有成疼爱自己的丈夫,一个宽裕友好的亲家就是幸福。却没想,她的所为一步一步把她推入绝境。

从来,展眉就是一个太懂事的孩子,就是因为太懂事吧,所以让人以为是一个没什么主见,也没有叛逆期的人。

尤其是在展父死后。

她怎么会当真以为一个16岁的孩子坚强懂事到即使自己最亲近的亲人去世也能够,也能够笑着拍着她的肩膀,跟她说:“妈,你还有我呢。”

她怎么会以为人人形容得仿佛地狱的高考,以及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压力真的如同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她怎么会认为高考的失误不过只是一

场意外,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却和自己一样阴阳相隔?

这些的这些,竟然是通过江震才知道的,她这个母亲实在是够失职了。所以,她会提出那样的要求,不是她有多清高,只是心底以为,这样的结果,自己也要负有很大的责任,但是展眉是和她相依为命的女儿,无论变得怎么样,无论她经历了什么,无论她会不会好起来,她都会和她一起面对。

展家人都习惯早睡,展母睡前又去看了眼展眉,展眉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她轻轻抚摸着那清瘦的脸庞,叹声说:“展眉,要见他么?其实你已经不恨他了吧。”掖了掖被角,她亲了亲那秀润的额头,“好孩子,如果他明天还来的话,就见见他吧。”

出了展眉的房间,她没有再去看楼下的那个男人,也没有注意到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雨越来越大,可是两个人都沉沉入睡了。

男人还在路灯下痴痴地等着,仿佛一座雕塑,在雨水的冲刷下衣服早就湿透了粘在皮肤上,倾盆的雨当头浇下,从脸的两侧滑落,好像是在流泪,亦或者是老天在怜悯,在同情谁呢。而实际上,江震没有流泪,生活也没有那么诗情画意。他在雨中习惯性地等到整个公寓楼的灯都熄灭了,才钝钝地拔足回家。

一个已经没有了最重要的人的,支离破碎的,连家都不再是的空****的房子。

然后,来势汹汹的肺炎击倒了这个高大的男人。闻讯而来的莫小可看着高烧不退喃喃说着梦话的人,再次痛哭失声。江母拉开了她,“你现在有了江家的孩子,注意点,别动了胎气。”口气虽然有点冷,但是关心的话语让莫小可不得不含泪离开了病房。她知道江母已经对她有了芥蒂

,不过她能怎么办呢,这都是她自找的,后悔吗?不!即使成为别人眼里破坏他们家庭的第三者,即使间接害死了展眉和他的孩子,即使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哪怕死后要她下地狱她也义无反顾!

莫小可走后,江母看着憔悴的儿子,眼眶泛红,“你爱她,你说你爱她。那我们呢。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展眉抛弃你现在的生活,抛弃你的孩子,抛弃你的父母吗?”江父沉默了会儿说:“那婚礼还如期进行吗?”

“如期?”江母冷笑了下,“不是如期,是提前。你不知道夜长梦多么?一旦一切成了定局,你以为以他一人之力还能改变什么,到最后还不是乖乖地过日子。很快就会正常起来的。”在这件事上,江母出现了难得的强硬。

江父面有难色:“可是这样好吗?”

“难道我不想他好吗?”江父还想说什么,医生已经进来了,“请家属在外面等候,现在要进行例行检查。”

江震这一病就是两个礼拜,医生说是心中郁结的缘故,所以高烧反复的发作,一个体重70KG的正常男人一下子瘦得只有55KG。梦里,江震追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他跑得满头大汗,虽然周围一片白茫茫,他却好像身处大火之中。可是无论他怎么跑,那个身影却还是渐行渐远。他想出声喊住她,却发现喉咙火辣辣地疼,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着看她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

而展母在隔天没有等到江震,后天没有,大后天也没有,直到两个礼拜过去了,她只能承认,或许他的爱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深,于是她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没想到她这一出门,展眉就发生了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