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几声门响。

,“谁啊?”从屋里走出一个老翁,看见王然狼狈的样子有点发疑。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在下姓王名然,乃是河北沧州人士,因在此处游玩不慎失足落下山崖,走了许多路,如今唇干舌燥周身乏力,想向老丈讨碗水喝。”王然拱手说道,他不知道现在人都说白话,自己又没学过多少文言,说起话来就有点不伦不类。

这老翁姓蔡,解放前曾经读过几年私塾,后来为躲避战乱一家迁进山内,与外界接触不多,对文化人向来是敬畏有加。

现在听王然这么说话也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这年青人礼数有加,实在是当今社会难见的青年才俊,心中就有了亲近之意。

于是慌忙还礼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请进,请进。”

王然跟着老翁进了里屋,大口喝了几碗水,正想要告辞离开,又闻见灶台传来饭香,肚子不争气的又咕咕叫了几声,老翁开口说道:“走了那么多路,一定也饿了,如果不嫌脏的话,先在这里打个尖再走如何?”

王然当然高兴,连忙谢过。

“刚才听你说从山崖落下,不知是不是这龙吟山?”吃饭时老翁问道。

“正是,就在渡仙桥头。”

“怪事怪事,我在这山下住了几十年,失足落崖的听得多了,但象你这样毫发无伤的,你还是第一个,莫非,你遇到了神仙?”老翁摇头晃脑的说。

“神仙?”

“小哥儿你不知道了,传言这龙吟山是神仙修炼的地方,几百年前从山中出来个活神仙,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无所不能,那神仙俗家姓李,道号叫作……叫作……,唉,人老了,记不清楚了。”

“逍遥散人。”王然一口接道,心想以师尊的能耐,那呼风唤雨腾云驾雾还不是小事一桩,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了。

“正是,原来你也知道。”

“都是道听途说罢了,却不知道那神仙后来去了何处?”

“后来嘛,听说好象是在苏州宝带桥白日飞升成了正果。”

王然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听蔡翁这么一说心中就有了去处,既然师尊在宝带桥得道,自己还有几十年阳寿,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先去看看也好。

听说那苏杭二州乃是人间天堂,自古人杰地灵,要真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准,他几百年朝思暮想,就盼着能到人世间好好享受享受,现在虽然道行全无,心思却是一点没变。于是开口问道:“不知此去苏州有多少路程,我正想去看看。”

老翁想了想回答:“要说远倒也不远,就是山间路途不便,不如这样,此去十里有一条大江,名字叫作怒龙江,有水道可通大运河,我儿孙都在船上做事,让他们顺道带你一程,比你步行要方便得多。”

龙吟山从古至今地形险恶,山路崎岖交通不便,所以水运极是发达,沿江居民自古靠水而生顺水而行。那水上行舟历来便是自由惯了,也不管有没有码头,想停就停想走就走,王然第二天就上了赶上了一艘货船。

怒龙江水滔凶浪急,货船停靠在江边,随波而**起伏不定。

王然久居北方,虽然习了一点水性,却从不曾坐过这样的大船,才一上船就觉得天旋地转胸中烦闷,脚下也跟着飘乎起来,船员们看他这样子知道是晕船,急忙把他送进卧舱,这才稍稍缓和一点。

舱内布置得甚是简陋,四个上下铺的床位,一张脱漆的老式书桌靠在窗前,上面放着个个暗发莹光的大方盒子。

王然看着好奇,却又不知是什么东西。这时蔡翁的儿子走进来说:“你先躺一会儿看看电视,吃饭时我叫你。”

说着拿起遥控器按了按开关,那方盒子闪过一道亮光,里面现出数道人形。王然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大吃一惊,后退一步跌坐**。小蔡只以为他是晕船,也没多在意,转身走出舱门。

王然左右看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遥控器,心中琢磨,师尊修炼多年,倒也炼就了几件稀奇的宝贝,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古怪玩意儿,莫非世间凡人都已经得了真传,一个道行全无的船夫也有这等法宝,真是奇怪奇怪。

心中想着,手上可没停,拿着遥控器一阵乱按。

明朝中后期中国已经有了资本主义萌芽,王然由北向南沿途也见着几件稀奇古怪的事物,并不象村中学究那么迂腐,怪事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人,拿着遥控器一番摆弄竟也让他摸出点门道。

敢情这盒子也就是个皮影戏,却比他们那阵子画得逼真多了,一个个小人惟妙惟肖很是讨人喜爱,倒也难怪,画了几百年怎么还能没点长进,只是不知道那舞皮影的人躲在哪里,有机会还要好好讨教讨教。

货船在江中行驶缓慢,王然每天足不出户,两眼直盯盯着望着电视看皮影戏。

他初上船时隔着舷窗偶然见到高达四五层的游船,心中惊叹不已,没想到才过去几百年间的时间人们就造出了这种庞然大物,看了一段时间电视,才知道这种游船算得了什么,凡人都能上天了,才知道天上原来没有神仙,现在的人也都不信神仙。

想想也是,有了这些东西,凡人都能上天入地翻江倒海,谁还愿意花几千年去修什么神仙学什么腾云驾雾。不过他是知道世上真有神仙的,却又不知道都躲到了哪里,心中还真想弄个明白。

过了半月有余,货船顺水而行到了江南,在苏州城外抛锚卸货,王然也该下船了。小蔡听祖父说起过他的事情,对他的遭遇大感同情,掏出几百块钱对他说:“王大哥,我只能到这里了,进了城你自己买张车票回北方吧,我还赶着回去就不送你了。

王然看了这么久电视,知道现在的人不用金银,都用这叫作人民币的银票,没有这几张花花绿绿的小纸片寸步难行,连忙接过道谢。

听小蔡说这里是吴县境地,宝带桥就离此不远,王然下船后问清道路,步行先去了此处。没走多久,就看见一座大石桥,长有十来丈,宽约一丈有余,远远望去,如一道长虹纵横天地,又如一条玉带浮于水面,桥上竟有几丝青青翠草,给单调的桥面平添几分春色,果真不愧宝带之名。

走上桥头,顿觉微风扑面遍体轻盈,隐隐真有临风飞翔之意,站在那桥上看四周群山环绕,远处良田千顷,脚下碧波**漾,宛如画中景色一般。

难怪师父在此得成大道白日飞升,就是凡人到了此处也会凭添几缕仙气。王然一边走一边赞叹,却不知道这宝道桥荒废多年,如今游人稀少,本地游人都少有问津,否则又哪有这般景色。

走下桥头时正看见一座石塔,高不过一丈,做得很是精致,虽然经历了百年风雨,边角处多有破损,还是屹立不倒,依稀看得见当年的精巧玲珑。

王然信手抚上石塔,心中蓦的一凛,觉得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自己,知道其中必有些不寻常,无耐自从得了这具肉身后灵气全无,也道不出个所以然,在塔边驻立良久,只能无奈放手。

走了一段路,王然觉得有点饿了,随便找个地方吃了点东西,眼看天色渐晚,便准备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哪知道身上没有证件,去了几处都不让住店,后来好说歹说才安顿下来。

他以前在沧州城中也算是富户,向来大手大脚惯了,修了几百年性情对身外之物看得更淡,这样一来而去身上几张大纸片就去了两张,多出来一堆小的。

他虽然对钞票的概念不是太清楚,也明白越大越好的道理,看自己身上钱财渐少当然有点发急。

王然寻思,既然已经成了凡人,就免不了要过凡人的日子,当下之急当然先得填饱肚子。只是他出身在富贵之家,并不懂得什么赚钱的门路,也没有什么手艺,除了一身功夫再无其他,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卖艺这一条路可走。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下河北沧州人士,今日初来宝地,不防身上盘缠用尽,现在给众位乡亲父老耍几趟拳脚挣点回乡盘缠,有钱的捧个钱场啊,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王然以前看过别人卖艺的,学着别人扯着嗓子一通大喊,还真聚来一堆人。

“多谢各位乡亲捧场,在下自幼习武,学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家传三十六路大传鹰爪功打遍京津无敌手,你别不信,去沧州府上问问,谁不知我……。”

王然看人还少了点,继续扯着嗓子瞎吹,他到没存什么心眼,反正看别人卖艺的都是这么天南海北神吹,不到里三层外三层堆满了人别想看他动手。

“你就别废话了,快耍啊。”有人不耐烦了。

“是啊是啊,我还赶着上班呢。”这人提着公文包一脸急色。

“别磨蹭了,再磨蹭一阵城管就要来了,小心收了你家伙。”

“你他妈到底耍不耍。”好多年没见过有人卖艺的,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都觉得新鲜,就看他老不动手尽磨嘴皮子等得心急。

王然看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大喝一声“看好了”,忽溜溜耍了一趟拳脚。这身体可比不得他以前那身体,三十六路鹰爪功和耍完头上就开始冒汗,气喘吁吁一时话也说不出来,围观人群一阵哄笑,却没人给钱。看来不出绝活是不行了,王然蹲下身子大喝一声,搬出一件事物,原来是个大石碑。

他最拿手的其实是硬弓大刀,只是一时半会儿没地方搞得到,只能搬出这玩意,这可是他昨天晚上找了大半个晚上才找来的,没想到如今这世道找块石头都这么难,摸遍了方圆几里就找到这么一块,挖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才挖出来,夜里也没看清楚上面写了些什么。

“咦,那不是吴老爷子的碑吗?”

“是啊,看那一手柳金写得,哪里会有假。”

“看样子挖出来还没多久。”

“这小子挖了吴家的祖坟!”

“他妈的,揍他,一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