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季一然&;叶迁予篇(六)

叶迁予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无力地将背抵靠在门板上,他还没从突然见到季一然的惊讶中回过神,就被季一然的话弄得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在我以为没有你也可以很好过下去的时候,你又要来打乱我的生活?明明以为已经可以不去想你,却在见到你的时候,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停止过想你,季一然,我已经不求你爱我,只想远远地离开你,好好生活,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爸爸,你怎么了?”念念见叶迁予靠在门上,神色与平常大不相同,自己爬下小床,蹬蹬蹬跑到叶迁予面前,仰着小脸问。

“爸爸没事。”叶迁予蹲下身,将念念抱进怀里。

还好,他还有念念,他不是一个人,他现在也有家了,所以,他不会再受季一然的影响。他不会再傻傻地以季一然为中心,听之任之。

凭什么季一然说回去,他就要放弃一切地跟他离开。

回去?回去再看着季一然和别人恩爱吗?他只是性格胆小懦弱,但不代表他是个受虐狂,不代表他就要永远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爸爸…”

兴许是感觉到叶迁予从未有过的情绪,念念有些胆怯地叫着叶迁予,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叶迁予心疼坏了。瞧他在干什么,为了一个季一然,就失控到这个程度吗?真是没出息。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叶迁予笑着重新将念念抱上小床。

“念念,来,去洗澡澡喽,洗完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亲亲她的小脸蛋,叶迁予觉得无限满足。有了念念的日子,真的很开心,何必为了那些事再伤神呢。

“好!”乖乖地任叶迁予将她抱进浴室洗澡,小姑娘调皮地将泡泡抹得叶迁予满头都是,叶迁予也任她玩闹,时不时和她闹两下,整个浴室都是父女俩的嘻笑声。

好不容易将小家伙哄睡了,叶迁予却躺在**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季一然的那句“跟我回去”,还是那么霸道,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这一夜,没睡着的又岂止是叶迁予一个人,季一然躺在陌生的**,臂弯里仿佛还有抱过叶迁予后留下的余温,让他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几个小时后,他收到了季锐查到的资料,才发现半年前他误会得有多彻底,那个女人跟叶迁予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在半年前自己绝望离开C县后不久,那个女人就带着当初他见到的那个孩子回了D市,而现在的念念却是叶迁予领养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季一然又高兴又生气,高兴叶迁予还没有属于别人,却生气自己半年前为什么不弄清楚就这样退出,白白浪费了这些时间。

来之前,他就说过,不管叶迁予有没有结婚,他都要将他抢回去,现在的他,更是没了顾虑。

可他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叶迁予的原谅?

想了整整一夜,季一然就想到了一招:死缠烂打!

季一然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厚脸皮的时候,可为了追回心爱的人,他也只有豁出去了,将公司的事交给季锐处理,他将所有的时间用在了叶迁予身上。

之后的叶迁予,每天都能看到季一然的身影。

起初,叶迁予对于季一然的出现很是排斥,虽然不会恶言相向,但态度也一直是不冷不热,季一然不敢逼急了他,只是每天半强迫地接送叶迁予上下班,接送小念念上下学,却不会进屋里。

一个月过了,季一然也没抱怨过一句。

后来的一天,送叶迁予下班回家时,突然下起了大暴雨,叶迁予怕季一然开车回去出什么事,就让他上楼坐坐等雨停,顺便吃了晚饭,可是等到很晚,大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季一然便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结果这一将就,季一然就赖着不走了。

叶迁予本来就不是个硬心肠的人,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爱着的人,更是狠不下心,就只能自己无奈,他实在弄不明白,季一然到底要干什么?

季一然没有再逼迫他,除了偶尔会突然偷亲他一下,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到是念念很喜欢季一然,成天跟在他后面叔叔长,叔叔短的,也不知季一然是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还是真的很喜欢念念,到是对小姑娘挺好。

那天叶迁予下班有点晚,怕饿着念念,急匆匆赶回来做饭,结果进到家门的时候,小家伙正啃着一块小蛋糕围着季一然身边疯跑,而季一然笑着站在客厅中央当人体柱子,任小姑娘嘻闹,时不时还会装出凶恶的样子,逗小念念,一屋子全是两人的欢笑声。

那一刻的叶迁予,竟然觉得无比温暖,是不是所谓的家,就是这样的感觉?

因为时间有点晚了,晚饭吃得比较简单,小家伙可能因为玩得太累了,早早地就睡着了。

叶迁予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季一然整个人长手长脚的缩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叶迁予嘴上不说,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感动,看着季一然为他忙进忙出,照顾念念,接送他上下班,又是学做家务的,如果不是知道季一然爱的人不是他,叶迁予几乎都要以为季一然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季一然,不爱我就不要对我温柔,那对我来说就是致命的毒药,不爱我,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来招惹我?

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再也抵挡不了那些让人沉溺的柔情。

季一然不只一次跟他说,带着念念一起回A市,三个人好好过日子。季一然甚至赌咒发誓一定会一辈子对他和念念好,会好好爱他一生。只可惜,不管季一然说得多精彩动听,他却不敢再相信了。如果以后他发现季一然这些话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只是为了和沈名言赌气,那个时候,念念也对季一然有了感情,他还怎么能像从前那样完美地退出,那段用尽他所有力气去爱的苦恋,伤得他体无完肤,如今他怕了,真的怕了,再也经不起那样的绝望爱恋,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敢想,只希望能将念念照顾好,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就心满意足了,对于季一然,他已经不敢再去奢望了。

季一然突然翻了个身,将站在客厅发呆的叶迁予拉回现实。怕季一然这样睡会着凉,叶迁予挣扎了许久,还是从屋里拿出一条毯子,轻轻地替季一然盖上。

只是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季一然拉住手腕,一个天地旋转,就被季一然按倒在沙发上,压在身下。

“你…”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季一然吻住。那样的吻来得又凶又急,好像是要证明什么存在感似的用力,叶迁予本来就比较瘦弱,被季一然压制着,完全挣脱不开。只能被迫接受季一然粗鲁的对待。

就在叶迁予以为会在这吻中窒息而死的时候,季一然放开了他。

“啪”的一声,在屋子里响起。

季一然捂着被打的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叶迁予,眼神里全是说不出的受伤。

叶迁予趁机推开季一然,用最快的速度逃进了卧室,锁上门,手脚脱力地跪倒在地,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得不正常,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季一然的余温,下意识地用手背用力擦拭,就好像沾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嫌弃。

与其说嫌弃,到不如在骗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个吻,不要多想季一然也爱他,叶迁予一直告诫自己,或许是季一然遇到了什么事,不顺心,才会这样。

躺在**,平静下来的叶迁予怔怔地看着自己挥掌地右手,他不是成心要打季一然的,只是被激得失去了理智。他也是真的吓着了,季一然强势的索取,不禁让他回想起那些时候,季一然总是不管他死活的占有,他真的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爱一个人爱到没有了自己。

季一然许久还维持着叶迁予推开他时那个姿势,眼睛泛着红,连气息也变得厚重。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那个软弱的男人,也会出手打他。放下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沙发上。不一样了,以前的叶迁予连对他大声也不敢的,以前的叶迁予不会舍得伤害他一丝一毫的。

他的予儿,当真是不爱他了吗?

不,不要这样,他不要这样。

光想着,季一然就觉得自己受不了了,那个叫心脏的地方疼得让他缓不过气。

快步走到叶迁予的卧室门口,举起手想敲门,又突然停住,反复几次,最终垂下手,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就好像只有这样才可能觉得自己还是离叶迁予最近的人。

一个站在门外,一个在门内,一道门,就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很远很远。

叶迁予躺在**辗转反侧,而季一然最终没有敲门,而是带着满身的悲伤,离开了。

季一然走在路上,突然伸出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好似在惩罚自己刚才的冲动,而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重新挽回叶迁予的心?

要他放手,他死也做不到,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叶迁予,唯独放手,真的办不到,他试过了,不是吗?

才半年的时间,自己就再也熬不下去了。

又想起自己这次来C县的决意,季一然做出某个决定。

“爸,是我,你能来一趟C县么?”

得到季锐肯定的回答,季一然垂着脑袋一直往前漫无目的地走。

而这个夜晚,注定又是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