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一次合奏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名言,你很傻!”

“季一然,我不记得有得罪过你。”

何必这么咄咄逼人,给人难堪。

“明知道这样下去没有结果,为什么还不放弃呢?”

沈名言大怒地喊道:“季一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一然失笑。

“生气了?我只是想提醒你趁早抽身,没有别的意思,况且,我…”

季一然用手指指自己。

“和你是一路人。”

“什么?”难道季一然也喜欢…男人么?

季一然走回沈名言身边,伸出手。

“所以,我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

“你?”沈名言望着那只伸向自己的友好之手,不解!

“怎么,不愿意?”

带着犹豫,沈名言伸出手与他交握,紧握的掌心相贴,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那,名言,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也不等沈名言做出回应,季一然拉着他来到小提琴架边,把琴取下来,小心地交到他手里。

“和朋友合奏一曲,怎么样?”

“什么?”沈名言纳闷,手里的小提琴正好是上次迎新会用的那把。

季一然笑了笑,走到钢琴前坐下。

“那就来曲‘Song From A Secret Garden’,会吧?”

本想拒绝,可对方坦诚的眼神和真挚的笑容,另他无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好!”

偌大的琴室率先响起了钢琴声,婉转动听,小提琴适时进入,琴声悠扬,凄迷哀转。如果有听众,或许谁也不相信这是一场没有彩排的合奏,更不会相信合奏的两人相识不久,毕竟,第一次合奏就能这么契合,难度也确实很高。

无论听者或演奏者不禁都沉醉其中,以至于沈名言完全没有注意到季一然什么时候停下弹奏,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而他也不知在什么早已泪流满面。

木然地任由季一然取下他肩上的小提琴,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小泪痕,将他拥进怀里。

“真是傻呵,明知那是团火,还不要命地靠近。哭一场吧,会好受些,我会在你身边,一直!”

听着对方心跳,疼惜的话语,泪,不受控制往下落,抛开所有顾忌的沈名言,由起初的低泣转为嚎啕大哭,压抑多年的委屈和情感,彻底在季一然怀里爆发。

——为什么不是他,如果你是他,该有多好,为什么你不是安示萧?

而季一然也不在乎他的衣服会被弄脏,一直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轻拍着沈名言的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外那双眼睛。

安示萧和方悠约好下午出去约会,可安示萧想到沈名言中午没吃饭,陪着方悠转了一会儿,找了个借口将人送回了宿舍,跑去外面的餐馆打包了几个沈名言爱吃的菜。宿舍没找着人,又风风火火跑去文艺部,也没人,手机也打不通。他正奇怪沈名言会去了哪里,琴室传来了琴声。

同种乐器的琴声在他看来,其实都相同,可他就是能准确地分辨出那是沈名言拉出的琴声,只是这钢琴是谁在弹?

不忍打扰沈名言兴致,安示萧就站在门边等,他没想到另一个人会是季一然,那个狂拽的大一新生,沈名言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他看着门里的两人合奏时,偶尔的深情对望,而他也看到沈名言莫名地潸然泪下,哭得无声无息,满腹委屈,安示萧的心蓦地像被狠狠地捶打过,疼得难受。

他的言言怎么了,他的言言哭了,从小到大都坚强的人,竟然哭了,他,为什么哭?好想好想冲上前将他抱紧安慰,告诉他不哭,自己好心疼,告诉他不哭,什么事都有自己替他顶着。

可不等他做出动作,季一然已经抢先一步,做了他想做的事,说了他想说的话,而多年都不曾在他面前任性的言言,却在季一然怀里痛哭失声。而自己只能像个雕像傻傻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相拥的人,不能动弹。脑子里突然闪过迎新会沈名言拉的那首曲子,和这段时间一直挥之不去的表情。

暗恋…吗?

难道沈名言喜欢…季一然?

一种名叫嫉妒的种子在安示萧心里疯狂滋长,难以置信一边摇着头退出门边,一边低喃着:“不可能…不会的…不是的…”

季一然抱着沈名言的画面却在他眼前闪个不停,感觉是那么…般配。

气恼地将提着的饭全部丢进垃圾桶,还不解气用脚踢了一下墙角。

“该死的。”

怎么会呢?他的言言不可能会喜欢那个季一然的,他们才认识多久,况且对方还是一个男人,一见钟情?想到这里,安示萧心口郁结,他没有想过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产生这种类似于爱情的东西,怎么想都感觉荒唐。

可就算沈名言喜欢同性,自己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为什么他没有喜欢上自己,而是喜欢那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季一然?

越想越气,越气心口越疼,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焦躁,张开嘴拼命吸气,想要缓解窒息感。他想,一定是因为沈名言第一次和别人交往,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同性,他没有思想准备,所以才会这么难受,一个成天都在身边的发小,突然在他们中间出现了另一个人插足,肯定会不适应,对,是不适应。想到今后沈名言身边的位置会被另一个人取代,变成对沈名言而言比自己还要亲密的人,他的心就空洞洞的冷。

不,不可以,他要救言言,喜欢男人是不对的,这是一条歧路,他不可以让他的言言走上这种不归路,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绝对不可以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可安示萧并没有察觉沈名言哭声里的绝望,更不会知道,让沈名言悲伤痛哭的人就是他自己。

而那一晚的安示萧,彻夜未归。

清晨,沈名言悠悠转醒,习惯性转头看看对面,以往总是还在酣睡的人,今天不在,整整齐齐的被子孤零零放在床头。

沈名言难过得翻个身,将脸钻进被子里。昨天为了怕安示萧发现他情绪波动,呆到很晚才从文艺部回宿舍。进门的时候,寝室没开灯,他以为安示萧睡了,后来才看到人根本没有回来。

打电话,关机了。沈名言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能无助地等,二点,三点…六点…安示萧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沈名言站在镜子前凝视自己浓黑的眼圈,苦笑不已。

——沈名言,你真是没救了。

手机响起的时候,沈名言正在宿舍整理文艺部准备招收新成员的数据,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字“萧”,闪了又闪,响了又响,在最后沈名言才接了起来。

“言言,在哪儿呢?”

“宿舍。”

“周六怎么还呆寝室,出来吧,我在校外的那家咖啡屋等你。”

也不等沈名言说话,电话就被挂断。

沈名言发怔地瞪着手机,无奈。他哪儿都不想去,只想知道这未归的一夜,安示萧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沈名言刚走到咖啡屋门口,就看见旁若无人和方悠嬉笑的安示萧。

——原来,昨晚他们两个在一起,呵,沈名言,你还不死心么?

不是不死心,是死不了心,对安示萧的爱,在这么多年的岁月里,已经融入他的血液中,要怎么抽离?

不想看见他们的甜蜜,伤了自己,沈名言想离开,却被看向门口的安示萧逮个正着。

“言言,这边。”

沈名言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看似自然地向方悠打了个招呼,坐下。

“你们俩约会叫我来干什么,当电灯泡吗?”端起咖啡,沈名言强迫自己冷静,假装若无其事地取笑。

“不急,还有一个人。”

“还有人?谁啊?”

安示萧神神秘秘的样子,到是勾起沈名言点点好奇心。

“来了,说曹操,曹操到。”

沈名言顺着安示萧的视线,扭头一看。

这人是谁,一个陌生女人,有什么好神秘的。

“言言,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悠的同班同学,陈可,大美人哟。”安示萧暧昧的推推沈名言。

陈可率先伸出手以示友好。

“你好,学长,我叫陈可。”

沈名言极度不愿却又不能不礼貌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指尖。

“沈名言。”

“哎哟,陈可,你就叫他名字吧,学长?说起来,我们言言比你们还小一岁。”安示萧此时俨然就像古时候走家串巷的媒婆。

沈名言对于这种状况显然有点懵。

一个下午,安示萧带着他们又是逛街,又是去游乐场,又是吃饭的,还非常明显地找机会让他和陈可独处,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居然又提议去看电影,更可恶的是买了两对情侣座票。沈名言再傻也知道安示萧这是在帮他找女朋友了。可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反对,驳了安示萧的面子,忍着脾气将电影看完,将陈可送回宿舍,对没听错,是他送,而不是一起,电影一散场,安示萧就带着方悠溜了。

而沈名言压制了一天的火气,终于回到宿舍后彻底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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