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贱人,沉塘

乌冬早就离开了莫府,除了前两天忽然出现告知鬼医的行踪之外,从此便没了消息,如今,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病患的身份出现。

玉清落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这乌冬本身就是大夫,而且还是琼山医老的高徒,心气儿高的很,怎么愿意让别人瞧自己的病?

大概也看出了玉清落不同寻常的神色,金琉璃扶着乌冬坐下后,便快走几步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细语的将方才在小拱门那边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玉清落点点头,视线落在乌冬右手的小手指上。手指已经经过处理了,此刻正用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只是看起来,已经是矮了一节的模样。

这也不过两天的时间,乌冬的小手指居然被人给砍下来了,那人看来是个心狠残忍的人。

玉清落抿了抿唇,重新转过头对上夜修独的眸子。后者似乎也注意到了乌冬的手指,心中有数,便又躺回了榻上,一副不愿意多管的模样。

玉清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金琉璃的耳边叮嘱了几句,等到她出去了,这才将手指搭在了乌冬的手腕上。

乌冬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除了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之外,整个房间里面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她的心里忐忑异常,想起那个砍下她手指的女人的警告和吩咐,那种浑身发冷经不住颤抖的感觉又来了。

搭在手腕上的手指重新收了回去,乌冬立刻紧张的抬起头,问,“请,请问,我的手指怎么样?”

玉清落不开口,只是冷嘲的看了乌冬一眼,随即探手将她包裹着手指的纱布剪了开来。下一刻,嘴角的冷笑更加深刻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手指断裂处红肿异常,整个伤口都有发脓的迹象。可是这样的情况却又不严重,虽然看起来像是处理不当被细菌感染的,但是玉清落心里清楚的很,这是乌冬自己用了药,刻意造成的。

夜修独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看到乌冬的伤口时,也冷冷的笑了起来。

没听到任何声音,乌冬心里更加紧张了,生怕自己的那点小计谋被鬼医发现。

可是她也是逼不得已的,那女人威胁她,若是不这么做,失去的就不只是一节小手指而已,而是一整条命。她见识过了她心狠手辣的作为,哪里还敢有丝毫怀疑她话里的真假,更不敢轻易的去挑衅了。

那女人软硬不吃,明知道她的师父是琼山医老,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她的吩咐替她办好今天的事,如此才有机会离开。

“大夫,你说句话啊,我的手是不是要废了,是不是不行了?”

玉清落耸耸肩,有些嫌恶的瞥了一眼她断指上的红肿,也不回答她的话。反而站起身,扬起眉问身边的夜修独,笑道,“怎么处理?”

乌冬以前可是他的人。

夜修独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不言不语,好像这事与他无关一般,他懒得插手。

乌冬愣了一下,眉心微微拧了起来,她怎么有种感觉,方才说话的女子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而且,方才说话的是……鬼医?还是侍女?

“姑娘,你刚刚,说什么?”她想再确认一次,自己有没有听错。

玉清落可没那个闲情逸致替她解惑,她直接走到夜修独的跟前,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怒道,“怎么处理?”她不想替他收拾烂摊子。

乌冬身子一凛,她敢肯定,这声音很耳熟,她确实在什么地方听过。

但是,但是,她却想不起来,她无法确认声音的主人是谁。还有,她更加不明白这人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乌冬用力的甩了甩头,心里痒痒的,急于想要解开眼睛上的布条,看看面前站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不行,她若是冲动了,坏了那个女人的好事,那人绝对饶不了她的,她的小命……

“大夫,大夫,我的手是不是不行了,以后是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是个绣娘,这手是我的命啊,我求求你,你不是鬼医吗?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

乌冬说着,已经摸索着跪了下去,脑袋对着硬邦邦的地板‘咚咚咚’的磕了起来。

“大夫,你是菩萨心肠,我求求你了。我的手要是没用了,我也不想活了。”她说着说着,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乌冬心里清楚,她给自己下的药是师父研制的,就算是鬼医,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完全治愈她的手,最起码也得消耗半天的时间。

那个女人说过,既然鬼医承诺今天会替五十个人诊治,那么必然要另抽时间单独替乌冬治疗手上的伤,如此,她们就有机会了……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鬼医应下她单独诊治的要求,不计任何代价。

玉清落听着她‘咚咚咚’的磕头声,身子不禁抖了抖,这得多自虐的人才能做出这样自残的行为啊。

不过这磕头声倒是挺动听的,就是……哭声太让人烦躁了。

“够了,我没和你说话,你给我闭嘴。”南南都没她哭的这么难看。

乌冬被她呵斥的顿了下,当即停下所有的动作,不敢再哭了。

玉清落这才吐出胸口的闷气,继续瞪着夜修独,问,“你不处理是吧?那我怎么处理她,你也不会管对吧。”

夜修独终于勾了勾唇角,缓缓的开了口,“是,我不会干涉。”

“轰”的一下,乌冬全身的血液开始咕噜咕噜的往上冒泡,瞳孔不自觉的用力的收缩。玉清落的声音她尚且只觉得耳熟,但是夜修独那道独特的低沉的声音,她就算是化成灰,也是牢牢记在脑子里的。

没,没错,是主子,这声音,是主子。

乌冬再也顾不得那女人的威胁,一把将眼睛上的布条扯下,猛地抬起头瞪着面前的两个人。

随即,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怎么会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玉清落挑了挑眉,心口恶意满满,十分不善的笑了,“我是鬼医,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至于他……不是你特地给他报的消息,让他来此给鬼医瞧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