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弥这个贱人!你个杀千刀的婊子!你不得好死啊,你看看你把我哥折腾成什么样儿了!你就该死在国外,还回来做什么孽!”

这是傅晚灯的反应,还好音弥心里有所准备,她紧紧的捂住怀里急切的想要冒出脑袋的汝汝,抿着唇过了玻璃门往前直直的走。

傅晚灯那样骄傲的人最容不得别人对她爱理不理,她把手里拿着的傅凌止的几件衣服唰的一下冲音弥砸了过来,音弥也不躲,不偏不倚地捱着那分力度,身子斜了斜。

“你他娘的给我站住!我要……”

“晚灯!别冲动!我们走我们的。”傅晚灯就要冲过来,傅行止蹙着眉头拉住了她,拖着傅晚灯就往前走,与音弥测身而过的瞬间,傅行止不着痕迹地往音弥双手紧紧抱住的毛毯里不断扭动着的地方瞄了好几眼,毛毯裹不住的下面,一双很小巧很可爱的童鞋露了出来,上面是两条肉乎乎的小短腿。

傅行止停顿了一下,蹙着眉头眸子转了转,便拉着还在谩骂不休的傅晚灯走进了玻璃门。

这厢音弥镇定心神,飞快地跑了起来,跑到医院大门外,Vanessa下车接过汝汝,音弥坐到前座气喘吁吁地吩咐司机,“师傅,去机场,快点。”

傅行止和傅晚灯逼问主治医生是不是私自放了薄音弥进去,主治医生没办法只好从实招来,被傅晚灯骂了大半天又按开了电子玻璃门。

傅晚灯打开灯,和傅行止二人从后门走了进去。本来是老爷子不放心让傅行止过来看看的,傅晚灯睡不着非要跟着过来,刚进门就碰到了扫把星薄音弥,傅晚灯极其不爽,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傅凌止半天不说话。

傅行止去里间摆好傅凌止的衣物,走出来在病房里转了转,一切如常他才稍稍放下心,也不打算和老爷子或者谷舒晚报备薄音弥来过这件事儿。一转身,衬衣下摆边沿蹭到了什么东西,傅行止低头一看,才知道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两支小辫子绑着蝴蝶结,娃娃衫,怀里抱着抱抱熊。傅行止把照片翻过来一看,白色底面上写着娟秀的两个字。

汝汝。

傅晚灯意识到傅行止脸色不对劲,她走过来抢过他手里的东西,骤然间面色千变万化,瞪大了双眼,“薄音弥放下的?这难道是……”

傅行止点点头,“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她怀里抱着的是个孩子。”

“我当时气疯了,只顾着和她叫板儿,我还以为是毯子之类的。”

傅行止想到什么似的,马上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下看,看了一阵又回头,“你在这守着凌止,我下去看看再说。”

傅晚灯点点头,心里乱糟糟的,薄音弥来看过她哥,还留下一张照片,那也就是说她哥并不知道照片里的人的存在,为什么会不知道?这孩子看起来不大,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们竟然都没察觉。

傅行止围着整个医院绕了不下三圈,还是没找见音弥的影子,他回到了病房致电老爷子,老爷子的决定很简单,意思是凌止若是能熬过来康复了,那孩子和音弥的事儿他自个儿去解决,若是熬不过来,那傅家肯定要代替他照顾好这个孩子和音弥。

音弥催促着汝汝,手里那着她的书包出了门,这几天雪已经停了,天一放晴就有避免不了的浓雾,尤其是早上。

这的地方是十三区,这边的房子相较于前面几个区的来说虽然小了些,但是却不潮湿,就是从家门到外面的大马路之间有一条长长的巷子,是单行线,又窄又不好走,这还碰上大雾,音弥心急火燎担心上班要迟到,所以在雾天里也没放弃开车这个主意。

可那天的雾真的很大。什么都看不清楚。

刚经过长长的巷子,下面是一段下坡路,还没来得急减缓车速,前面一个被雾笼罩住的黑色不明物体就直直的撞了过来。

跟个石头一样,咕噜噜摔了几个跟头,趴在了地上动也不动。

汝汝尖叫着,“妈咪!撞到人了!”

音弥心里着急又慌乱,一边刹车一边解开安全带,“你怎么就知道那是一个人?我觉得是一团黑色的布绑着的石头。”

下了车音弥头就痛了,还真是个人!还好滚的不远,说明撞得还不算太严重,她跑到那人面前,着急的说了一长串法文间或性地夹杂这一两句德语。

大体意思是,没事吧您,如果觉得哪里痛我可以载您去医院,或者您不介意的话让我看看伤口行吗。

那人听不懂,摆摆手,挣扎了两下使劲扭着身体爬到路边,扶着栅栏艰难的站了起来。

青色中夹杂灰白的参差不齐的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腮边一直到嘴角都长满了浓重的胡渣,下巴尖得有些恐怖,眼睛青黑,只是个侧脸。

身型,尤其是他的左腿,瘦到几乎看不到肉,黑色的已经划破的棉衣。

这还是个……人吗?从哪里逃来的难民。

他的手心蹭破了皮,出去那层血丝仿佛就能看到里面的骨头,因为没肉。

音弥递过去一块手帕,静静地,黑眼珠,一份不错地看着他。他接过手帕,嗅到淡淡的药香,手指却僵硬了起来。

她在浓重的冷冷的雾里说,“你转过来。”

平平静静,软软嚅嚅,细声细气的中文。

那人动动苍白的嘴唇,迟疑许久,不知道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能怎么办,终究,还是,蹲在地上,挡住脸。

音弥却转身,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汝汝看着她颤抖的手问,“妈咪,我们不带他去医院吗?”

“不需要。”

车很快隐入大雾中,音弥瞥了一眼后视镜,除了一片浑浊的白雾,她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