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迟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江漓一手端着瓷碗,一手向静言的嘴边喂东西,每当她皱眉时,总会自己在她面前吞下那一大口。

两个人,用的是同一个勺子。在他看来,那就是你侬我侬。

他的心突然一下跌进万丈谷底。

程静言侧目注意到门口顾少迟的存在,心里一紧,脑袋也往后退了三分。她声音涩涩,很不自然地对江漓说:“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还伸手去端那个碗。

直到现在,她都害怕让顾少迟看见不好的东西。

江漓何等敏感,回头一看,目光锁定在顾少迟的位置看了好几秒,再次回过头来注视静言的眼眸已经完全冷却到没有温度,没有之前的温柔,只有疏离和冷漠。

这一下,三个人都僵在原地不动,场面颇为尴尬。

每个人都在面对自己心里与现实之间的选择。

程静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江漓,“我能不能单独和顾少迟说几句话?”

意思就是让他先回避。

江漓心里自然不好受,或者说,他在这个关键时刻是被程静言首先判定出局了,可是,他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他说:“言言,我相信你。”

相信你不会和他在一起。这是他没有说完的话。

江漓的背影有些落寞,走到门边顾少迟的位置停了几秒,最终认命地拉开门手,走了出去。

“顾少迟,谢谢你。”她的声音轻柔到他差点没听清楚。

顾少迟直勾勾地望着她,双手紧握,微抿着唇,似乎在隐忍些什么。

静言见他不说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上次我们俩都葬身在那个仓库里,后面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

“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他问。

“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你在国外的经历,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和江漓在一起,告诉我你受过的苦。”他说,“言言,我欠你的,用这一辈子来偿还。”

“顾少迟,你是在为我心疼吗?其实,如果还有下辈子,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喜欢你。因为不管多痛,我从来没后悔过,只把它当成一种经历,所以你不必自责。以前的我很固执,可那时你们都看清了,我却看不清。现实教会了我太多,所以,我懂了,也放下了。顾少迟,你呢?”

“言言,什么叫你放下了……”他向后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几步,“在我后悔的时候,你不再坚持了,是吗?只要你愿意,没有任何事情能再拆散我们,我会用一生来对你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无数次的魂牵梦萦里,他伸手想去触碰那张笑脸,可每次都抓不住,从梦里惊醒时一身的冷汗,心里一次次的失望和空寂,那种感觉会有多折磨,多绝望。

“不,顾少迟。”她微笑着打断他,“我们之间隔断了很多,有江漓,有顾熹微,还有无法面对过去的我自己,和你。”她不知道,其实自己笑的时候,眼泪已经流出来,“我想最后问一句,顾少迟,你爱我吗?”

顾少迟痴痴地望着她,许久,许久。

“爱,很爱。”

她闭上了眼,这样,她就该真正放下了吧,不再有遗憾。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更值得你喜欢的女孩子,我会有江漓,会有未来的孩子,会过的很好。”

她不敢睁眼,直到有温热而柔软的唇瓣颤抖着吻上她的唇角,轻柔而细腻,亲吻着她的每一寸唇瓣。

“可是,你怎么叫我放得下。言言,你教我,怎么放得下?”

她终于睁眼,一眼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四目相对,都把对方深深刻进记忆里。

“我想,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不见,就会放下。”

顾少迟走的时候,程静言背对着那扇他离开的门,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哭泣。

他说,“言言,你可以忘了我,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每个人都会有注定的人教会自己怎么去爱,教他的这个人,是那个飞蛾扑火却从不退缩的傻丫头程静言。

江漓一直都站在三楼的过道上,隔着透明玻璃落地窗,他看着顾少迟一步步地离开,以及最后站在医院门口抬头遥望静言病房的动作,最后,他的车子消失在一片茫茫车流中。

走到病房里,他伸手将程静言的身体抱出被窝,紧紧圈在自己怀里。

这个女人,总算有了心。

程静言本来定在两周后的周六出院,江漓说是有事情忙的走不开,只好延迟到周日来为她办理出院手续。

她百无聊赖地窝在**,玩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打发时间。阳光正灿烂,透过窗户照射在她身上,像是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

“江漓,你个不守信用的家伙。”她刚玩输一把,借着不悦发短信骚扰他。

她知道江漓今天会忙,而且他向来都很少回短信,有事通常都是直接一个电话打来,所以,她就是要故意整他。

果然,江漓的电话很快回过来了,却被她按了拒接键,非得逼着他回短信。

接连的两个电话也是如此,之后倒是很安静地没有再打过来。程静言也继续沉迷在手机游戏里。

手机突然震动,并且响起一声水泡破裂的声音,显示接收到一条新信息。

程静言退出游戏,满心欢喜地以为是捉弄江漓成功,打开才发现,原来并不是什么短信,而是一条附带了几张照片的彩信。

程静言衣不蔽体,躺在**被拍出各种极尽妖娆的姿势,嫩白的大片皮肤刺疼了她的眼。

“小美人,若是喜欢这些照片,我还有更多,合照也有,想要么?”

陌生的号码,没有署名,她第一直觉就是江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