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舞姿
次日晚上，皇上竟然来到岑苾宫中，自从汤婕妤生下皇子后，这几日皇上都呆在她的宫中。
皇上进门坐下，道：“昨日的事情朕听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苾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自己的真实用意和传消息给皇上贵妃的事情。穆晟钊听完叹息道：“原来如此，真难为你了，给朕保全骨肉。真没想到，朕原来曾经有一个骨肉就这么被皇后给扼杀了。唉！”
岑苾劝道：“皇上，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要太难过了。”
穆晟钊点点头，抓起岑苾的手说道：“爱妃，你不会怪朕这几日在舞漾宫中冷落了你吧！其实，朕更想和你生个咱们自己的儿子，如果那样，朕会更高兴的，朕要立他为太子。”
岑苾低头脸红道：“臣妾已经这个年龄了，哪还敢奢望有孩子！而且，就算天可怜见，赐给臣妾一个儿子，那也是排行七八了，前面有这么多兄长，哪里轮的到他，皇上只是博臣妾高兴。”
穆晟钊扶起岑苾的脸，正色说道：“爱妃，你知道你在朕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吗？皇后和贵妃是母后和摄政王硬塞给朕的，淑妃和汤婕妤不过是解语花，让朕放松放松而已，她们哪能理解朕的苦心，哪里懂得朕的志愿呢！只有爱妃你，才是真正懂朕的人，只到遇到你，朕才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感觉，获得知音的感觉。虽然朕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多来你宫里，但是你要知道，朕在其他宫里也是想来你这里的。”
岑苾感动的将头靠到穆晟钊胸前，口中说道：“皇上对臣妾真是太好了，臣妾今生得遇皇上，真是虽死无憾了。”
穆晟钊道：“好好的怎么说到死，你死了朕可要伤心死的。爱妃，这几年朕想你应该还能生几个孩子的，你不要急着要抱其他人的孩子。过几年如果实在不行，三皇子四皇子或者以后出生的孩子随便你挑，你安心好了。”
岑苾软声道：“皇上真是对臣妾太好了。”两人相拥在一起。
六月末，皇上生辰，宫中大宴。宫中各位嫔妃都参加，连尚在月中的汤婕妤也前来赴宴。
一番歌舞伶人表演之后，皇上兴致甚高，潘美人为了助兴，出了席位，请求道：“请臣妾为皇上献舞一曲，给皇上添兴吧！”
皇上欣然应允。
丝竹响起，潘美人缓缓扭动腰肢，两手在空中挥舞，继而，随着琴声的急促，她飞快的旋转起来，长可及腰的头发在背后甩开，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她衣襟飘飘，犹如一个盛开的花苞。时而，她纤腰后仰，一腿微抬，双手及地，皇上拍手叫好。一曲下来，众人都看的如痴如醉，而潘美人，自是舞的香汗淋漓。
岑苾看着她的舞姿，只觉得不过是平常舞姿中的上品，比起瑄儿的惊鸿舞尚差的远了，皇宫大内的人们，虽然权势熏天，但是对于美丽舞姿的欣赏可能尚不及常去青楼的嫖客。
岑苾想到这里，不禁冷笑了一声，而此时，众人皆随着皇上在给潘美人叫好喝彩，岑苾的一声冷笑就显得特别突兀。
皇后首先发难：“怎么？岑贤妃难道觉得潘美人的舞姿还不够美吗？或是你见过更美的舞姿？”
岑苾赶紧收敛起思绪，恭谨答道：“臣妾以前确实见过更美的舞姿。”
皇后道：“是谁舞的？在哪里？难道梁国皇宫的舞姿也有如此之美吗？”
岑苾道：“不是梁国皇宫，是……”说到这里，她猛然想起，浣花苑和瑄儿都是在这里永远不能再提及的往事，于是无言了。
皇后紧追不放：“是哪里？”
岑苾讪讪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贵妃却说道：“贤妃来到宫中，什么都没有露给咱们姐妹看，今日不如趁此兴头给咱们露一手看看，咱们也好见识一下梁国公主的风采。”
贵妃此话一出，岑苾更是窘迫。皇后却拍手叫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两个死对头难得一致，偶尔一致一次，竟然是为了看岑苾的笑话。
潘美人到底年纪轻轻，不明世事，见皇后和贵妃都要岑苾表演，也跟着说道：“妾身虽然愚钝，但是在练舞一事上倒也花了好几年功夫。今日妾身真想看看贤妃娘娘的舞姿，一饱眼福。”
岑苾见众人一起如此说，分明是想自己出丑，想起瑄儿，心中又不禁难过气愤。岑苾正在沉默，众人皆以为岑苾怯场，淑妃好心的站了起来，笑道：“贤妃姐姐面皮薄，大家就别为难她了吧，让妾身代她歌唱一回如何？”
正想给岑苾解围的皇上立刻说道：“好好，爱妃的嗓音有如黄鹂歌唱，朕好久没有听到了，现在爱妃歌唱一曲，朕甚高兴。”
岑苾抬眼看看淑妃，站起身来，转向皇上，淡淡笑道：“皇上，您今日兴致甚好，妾身来宫中两年，什么也没表演过，今日各位姐妹这么高兴，不如让妾身伴着淑妃娘娘的歌声献献丑，舞上一曲，舞的不好，聊做笑柄。”
皇上万想不到岑苾会自己要求献舞，有些惊讶，一时无语，只好点头。皇后一副要看好戏的表情，贵妃和淑妃脸上却现出惊讶之色来。
岑苾转向淑妃，道：“淑妃可会唱惊鸿曲？”
淑妃一愣，忙点头道：“会唱。”
众人却都愣住了，惊鸿曲听过的人不少，但是会唱的却不多，而能舞惊鸿曲的人更少。此舞必须身材苗条纤细，但力气要大，身躯要灵巧，才能舞的好看，否则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猫，宫中多年来还无人舞过惊鸿舞。众人见岑苾不声不响，谁也没见过她跳舞，怎么竟然要求挑如此高难度的舞，她到底是成竹在胸还是自不量力呢？众人都纳闷起来。
岑苾让凌薇拿了两条三尺长的彩绫上来，自己拿起彩绫走上殿中央。丝竹响起，淑妃的歌声响起，岑苾双手一挥，彩绫抛上梁上，岑苾拉起彩绫，身子徐徐升到空中，此技巧需要人要很大的臂力，因此练此舞的女子需要花费很多功夫练习力量，而岑苾不同，当时她在浣花苑中干劲重活，力量比普通千金小姐大上几倍，而后来在梁国公主府中，她也常常跟瑄儿跳这个舞。来到燕宫之后，大病一场，原本丰腴的身材变的纤细起来，更加适合跳惊鸿舞。
岑苾人悬在空中，脑海中浮现的全是瑄儿跳舞的曼妙舞姿和瑄儿惨死的可怜情景，她似乎要代替瑄儿一般，完成这个美妙的舞姿。她脑中想着，身子如同着魔一般在空中飞舞盘旋，振**起伏，宛若惊鸿飘飞，须臾，又轻轻落到地上，随着丝竹的伴奏，脚尖打着鼓点，这个舞姿又融入了当初她在吐蕃看到的异域舞曲的风格，只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虽然岑苾从来没有悉心练习舞蹈，跳舞中也有不少纰漏，但是对于燕宫宫廷中这些从来没有看过真正惊鸿舞的人来说，观看起岑苾的舞蹈无疑让她们大吃一惊，心中感受就如当年岑苾在浣花楼第一次看瑄儿跳舞一般，惊为天人。
一曲下来，众人面上都露出吃惊的表情，愣在当场，她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看起来这么普通平庸据说出身低贱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贤妃，竟然有如此曼妙的舞姿，难怪古人说过真人不露相。
皇上脸上露出喜色，高兴道：“爱妃，你真是从来不会让朕失望啊！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跳舞，而且如此美妙，你怎么一直对朕藏着掖着，今日可要罚你一杯。”
岑苾低下头微笑道：“妾身跳的不好，平时不敢现丑，生怕贻笑大方，今日是见皇上兴致实在高，所以才助助兴，博得太后皇上一笑也好。”
皇上高兴的拿起杯子，岑苾盈盈上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太后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思神态。
一旁潘美人本想奚落别人，现在被别人比了下去，又羞又恼，却也无法发作。
晚宴之后，皇上宿在了秀鸾宫。宫中的女人都明白岑苾这一舞意味着什么，这舞如此打动了皇上的心。
一番**之后，穆晟钊沉沉睡去，但是岑苾却无法入睡，今日，她因为一时义愤，一时好胜，将瑄儿的惊鸿舞跳了出来，虽然她的舞技与瑄儿相比差的远了，但是在一个没有见过如此风格舞姿、跳舞以轻柔为美的宫廷中，依旧引起了轰动。但是，这个舞到底是瑄儿跳的，瑄儿教自己的，自己不过是学了点皮毛。想到瑄儿，她就想到是穆晟钊亲口下令杖毙瑄儿的，太后主谋的，宫中其他女人都是帮凶。想到这里，她就对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无法产生丝毫爱意，虽然这个男人现在口中说着爱自己。
久久无法入睡的岑苾披衣起来，走出屋外，此时已经月影西斜，宫院中寂静无声，只听的到青蛙还在不知休止的鸣叫。
岑苾向后院慢慢走去，在夏夜的凉风中平静自己的心情，隐忍自觉的仇恨。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宫后池塘旁树丛中有两个人在说话，声音压的很低。岑苾心中奇怪，蹑着脚步走近了几步，隐身在一棵树下，听了起来。
只听见一个太监的声音说道：“咱们两人的银子凑起来，还是不够啊，这可如何是好？凌薇，咱们相好一场，现在娘娘又信任你，你不妨去娘娘的库房拿些出来急用，我会还给你的，而且娘娘也不会发觉的了的。”
这声音是徐庆的，而与他说话的人看来是凌薇了，原来这两人竟然是一对对食。在每个皇帝的皇宫中，因为宫女太多，皇上无法顾及的来，因为，不少宫女都会和太监组成对食，正如普通的民间夫妻一样，虽然这是他们的生理和心理需要，但是在每个朝代的宫廷中，犯了这个大过的太监和宫女一旦被发现，轻则被罚苦役，重则被处死。但是历代的宫廷中，还是有这种事情发生，只是更加隐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岑苾今夜无意中竟然知道了自己下人如此天大的一个秘密。而且，这两人似乎在密谋，徐庆让凌薇挪用自己的银子，岑苾心提了起来，她想看看自己平日面上十分相信的凌薇会做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