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悔不当初
看了这么多，他知道岑苾的手段有多狠，这个昔日的邻家小妹早已心狠手辣，不是个纯洁的小女孩了。现在，自己谋反失败了，岑苾会怎样对付自己呢？凌迟？族灭？
这么多天，岑苾将自己关在这里不闻不问，到底想怎样？难道是想着稳定了朝中的局势之后，再来慢慢收拾自己？
虽然，他起兵之前就已经想到这个结果，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岑苾这样把他晾在这里，不给他一个痛快的，这招真是狠，在这无人过问的幽暗的囚牢中，他开始回忆这一生的日子，自己的奋斗，自己和家人的幸福时光，还有自己为什么会失败，想到这里，他有后悔，有愤怒，有怀念，更有痛苦！
也许，岑苾就是要这个效果，让对手痛苦，岑苾不常常这样折磨对手吗！
“嘎吱”一声，大牢的门竟然打开了，接着，是脚步声，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
是闵江月。
当年，岑苾生穆承域的时候，闵江月按照孟淑平的意思行刺，汪竣达亲手将她擒住交给岑苾，然后又岑苾将她收服己用。十五年过去了，没有想到如今，自己竟然成了阶下囚，由闵江月前来探监，心中不由觉得感慨万千。
不过事已至此，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了，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想到这里，汪竣达倨傲的坐在地上，问道：“太后终于决定怎么处置我了？怎么样？像对付孟太后，江成武，还是殷婕妤那样对付我？”
闵江月闻言愣怔了一下，突然问道：“汪大人何出此言？”
“我如今已是阶下囚了，就不用称我为大人那么客气了。这些年在太后身边帮她办事，孟太后他们的结局我也清楚。太后到了今时今日，心肠想必已经狠的不能再狠了，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招数我想她也不少吧！这十天来对我谋反之事不闻不问，不正是想猫抓耗子，恐吓于我吗！”汪竣达淡淡的说道。
闵江月再次愣了一下，片刻，才开口说话：“今日我前来，是专程奉太后的旨意来看望你的。汪大人，你难道不知道，你让你儿子放的冷箭，差点要了太后的命，太后昏迷了三天三夜，到今日，才微微清醒，就让奴婢来看望你。”
汪竣达闻言一惊，原来二儿子德江竟然成功刺伤了岑苾，只是可惜，最后始终中功败垂成。自己谋反在先，差点要了岑苾性命在后，以岑苾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什么狠毒伎俩都想的出来。
罢了，成王败寇，这也是自己的命。
闵江月见汪竣达无语，道：“太后有话，念及汪大人当年和太后邻里之情，这些年来在太后身边为太后帮了不少忙，太后不忍心诛杀大人。是生是死大人可以自己抉择！”
汪竣达听到这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十分诧异的抬头问道：“难道太后还有什么条件？”
闵江月摇摇头道：“太后没有什么条件。只是，如果汪大人选择活下去，这辈子就要如虢国皇族一样终身幽禁，太后知道大人是性子强的人，也许不愿意委屈的生活下去，如果这样，太后可以成全大人，让大人体面的死去。”
汪竣达更加觉得难以置信，瞪大眼睛望着闵江月。岑苾难道是这样仁慈念旧的人吗？那么那些人的死，难道都和岑苾无关？
闵江月见汪竣达无语，又继续说道：“还有汪大人的家人，太后已经说服皇上，除了参与谋反的三个儿子外，其余人一律不问。二夫人曾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太后以后会好好照顾她和四公子。还有大夫人和德沁小姐，也是去留自便。三位夫人今天都来了，会跟汪大人做一个诀别。”
汪竣达越听心中越惊，越听心中越是感动愧疚，他想不到岑苾最后竟然这样对自己，他实在想不到。
“太后她……太后她……我实在对不起太后……”汪竣达呜咽了。
闵江月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其实太后早在多年前就知道将军今日会谋反。自从当年英华宫山洪，太后就预料到这个结局！”
汪竣达闻言猛然抬起头：“什么？她早知道？这不可能！难道她未卜先知？她早知道为什么还会放任我在身边多年？”
闵江月叹了口气，说道：“太后她是人，不是神。虽然很多事她看的准，但是事情的发展却不是她能把握的，虽然她预料的到，但是一直以来，她不希望这样的事会发生。这些年来，大人跟在太后身边，经历了很多事情，如果太后不是念旧，早已用更加强硬的办法除掉了大人。而太后也希望，大人能够念及旧日情分，能够放弃心中的打算。只是可惜，这最后一天还是来了。事到如今，太后想要补救也无法了。”
“太后……岑苾……她真的聪明到这个地步？真的能够将我的一举一动一点想法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汪竣达喃喃的说。
“汪大人虽然在太后身边多年，但是有很多事大人也并不了解，有些事情，江月也是在太后这次死里逃生后才知道。在太后初次出嫁后，到太后再次在燕国见到大人你，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太后经历了很多磨难，她一个人默默挺过来了，这才有十五年前我们见到的太后。而在太后遭受磨难的时候，大人一直在英华宫驻守，磨难没有经历过，但是争雄之心却大增，这样才有了当日你第一次见太后那样卑躬屈膝。从那次起，太后就明白你的心思所在了。”
“原来如此，我今日才算明白为什么我会输，只是太晚了，太晚了……”汪竣达终于心服口服。
闵江月说完岑苾让她说的话，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汪竣达，默默的退了出去。片刻，汪竣达的发妻汪夫人走了进来，一见到汪竣达，立刻扑上囚室的栅栏上，哭诉道；“竣达，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啊！太后对咱们家一直不薄，现在我们富贵已机，你为什么不愿意归还兵权？为什么要谋害太后？为什么要拖累咱们三个儿子啊！太后仁慈，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也无论如何不能挽回了啊！”汪夫人一边说一边呜呜的哭。她蓬头散发，面庞已经红肿，看起来这些日子，她的心里是天天在受煎熬啊！
这个时候，失去所有的汪竣达看着发妻那苍老憔悴的容颜，心中升起了不少后悔。自从他傍上岑苾得到皇帝重用之后，心中就开始讨厌这个发妻。自从娶了清菡过门，心思更全在清菡身上，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发妻一眼，这些年来，虽然她为自己生育了三儿一女，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真心感激过她。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十分愧疚，站起身来，走到栅栏旁，蹲下身来，左手扶着爱妻的头，右手给爱妻拭去去脸上磅礴的泪水，动情的说道：“静如，这些年来委屈你了，我对不起你！今生，我也不能再补偿你什么了。如果有来生，我为你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一定补偿这辈子对你的冷落和伤害。”
汪夫人听了更加感动，双手搂着汪竣达的肩头，泣道：“如果有来生，我不要你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我要再次嫁给你做妻子，只要你能够只爱我一人就足够。”
“天哪，我这辈子做错了这么多事，来生，上天怎么可能让我能再娶到你！”一颗泪水从汪竣达眼角落下。
汪夫人抓住汪竣达的手，流着泪说道：“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就算没有来生，今生，我和你生同寝，死同穴。闵姑姑已经替太后答应了在我们夫妻死后，让我们合葬一起。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汪竣达也紧紧握住妻子的手，说道：“静如，你还有咱们的女儿，太后她说了不祸及家人，你将来还有几十年的岁月，你可以好好活下去！你可以去找一个真正疼你爱你的人，让他把我这辈子欠你的东西都弥补给你。”
“不，竣达，自我第一天嫁给你，我这辈子就都要跟随你，不管是生是死。今日，你犯下这样的大罪，我也不会独活，我必定会追随你而去，让你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静如，你这又是何必呢！”
“夫君，事到如今，我心甘情愿的！”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醒悟呢！”汪竣达无奈的叹息着。为什么？为什么人要到了失去所有才知道最珍贵的东西早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人要到不能回头的时候，才明白世间的真理？为什么？
也许这就是老天给自己的惩罚，虽然岑苾放过了他的家人，但是老天给自己的惩罚，才让自己最痛惜最后悔。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也许，他愿意和妻子一起在英华宫外享受着举案齐眉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那他就不用卷入这场宫廷杀戮中来；如果，自己能够在皇上要求亲征的时候，立刻将兵权交回给皇上，那么自己现在也可以和妻子一起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可是，人生不可重来。
PS.今天这节更新之后，还有最后一节就会结束第二部，岑苾的故事会告一段落。第三部情节我已想好，主角除了有岑苾之外，还会有很多前两部中出现的人物，文字风格也会有些变化。之后的文章暂定名《铁马入梦来》，更新速度和现在的差不多，至于是否会写完主要看看反应。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