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妥协(二)

谈判依然在艰难的进行。

“您所说的困难,我能够理解”沙利文在耐心听完刘远洋说完之后,沉默片刻说道:“不过,我们并不要求贵方立即登陆日本本土,我们只希望能够利用贵方现有的地缘优势和我们的技术优势,对日本本土实施已经被事实证明是可行的空中打击,我认为在当前形势之下贵方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况且,据我所知,贵方的经济形势也并不像您所说的那么糟糕。贵方拥有一定的包括飞机、坦克以及大口径火炮制造在内的军工技术和能力,因此,我们认为贵方在得到美利坚现有规模支援的前提下,完全可以实现对日本本土实施持续的空中打击。”

“我想您或许忽略了两个很重要的问题,”刘远洋淡淡地笑道“一是人力资源。您应该知道,培养一名合格的飞行员的周期本来就很长,而我国的平均受教育程度非常低,这就使得我们的培养周期更加漫长,而且可以培养的人员基数小。如果我们不培养出相当基数的飞行员,根本无法承受对日本进行空中打击而承受的人员损失。二是飞机产能。我们虽然具备一定飞机生产能力,但是不论规模还是产能都非常小,根本无法承受大规模持续性空中打击所造成的飞机损失。再加上前期在空袭日本以及东北战场上的损失,我们不论从人员还是飞机方面都蒙受了巨大损失,因此,我们并非不愿意空袭日本本土,实在是有难以克服的困难。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不能一鼓作气解放朝鲜半岛的原因之一。”

“只要贵方同意实施对日本本土的控制打击,您说的这两个方面都不是问题。我国完全可以向贵方提供数量充足、合格的飞行员、飞机以及相应的后勤支持。”沙利文面对这个可恶的讹诈者,也只能强压胸中的怒火耐心的与他讨价还价。

“对于美利坚的支持和援助我们一直心存感动”刘远洋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感动的样子“不过,我们对空袭日本本土依然心存疑虑。”

“请讲!”沙利文真恨不得给刘远洋脸上来一拳。

“刚才,我就我们所面临的安全局势已经向您进行了详细的说明。现在日本人已经被我们赶出中国,当前我们迫切需要一些时间恢复生产、发展经济、医治战争创伤,为未来的战争做好充足的准备。如果向日本本土发动大规模空袭,必然会遭到日本人疯狂的报复。如果在我们没有准备好之前,贸然行动,我们不仅要承受巨大的损失,还要面临日本人反扑的危险。我想这对我们并不公平”刘远洋开始摊牌了。他的意思非常清楚,日本人已经被我们赶跑了,我们要随时应对国内的乱局,还要时刻提防苏联,无意在此刻再生事端给自己找麻烦。他没说出的意思就是,如果要让我们支持和协助美国进攻日本也可以,不过以前的价码肯定不行。美国人出的价码必须足够弥补我们因为和日本作战所遭受的损失。

沙利文当然能够听出刘远洋或明或暗的意思表示,他对华侨军贪得无厌的嘴脸用恼火来形容是远远不够的,他现在胸中充盈着愤慨。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一方面平复自己的情绪,一方面琢磨下一步该如何继续与这个讨厌的家伙打交道。

“时间不早了,”刘远洋笑容可掬的打破了沉默,“今晚我们为您安排了招待晚宴,明天我们再继续吧!”

“谢谢!不胜荣幸!”反正今天也谈不出什么结果了,还是明天再谈吧!沙利文此时也换上了外交官的职业笑容。

“沙利文这个老家伙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吗?我们的价码是不是要得太高了?”刘远洋送别沙利文之后,转头向王文文问道。说实话,刘远洋心中也没底。

“我们的价码肯定是高了一些,”王文文淡淡的笑了笑“全部实现并不现实,不过,实现其中的主要部分应该是有可能的。毕竟现在是我们掌握着主动权。东南亚,狼之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在东北亚除了我们之外,美国人找不到其他的合作者。他们要想尽快实现对日本本土的战略轰炸或者进攻日本本土,就必须和我们展开合作,除此之外他们没有第二个选择。其实,据总参的综合分析,美国人也知道当前并非对日本本土实施战略轰炸的最佳时机。美国人一再逼迫我们对日本实施轰炸,只不过是为了把我们紧紧地拴在他们的战车之上罢了。因为,在当前我们和日本事实上停火的局面下,只要我们或者美国人利用我们的机场对日本展开轰炸,那么我们和日本之间就再无媾和的可能。断绝我们与日本媾和的后路,是美国人最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即便我们的价码高一些,美国人为了他们最高利益也会妥协。”

“万一把美国人逼急了,他们会不会选择与委座合作呢?”刘远洋眼中掠过一丝忧虑。

“不会的!第一、美国人在我们这里已经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和物力,断不会将眼睁睁的看着大把大把的银子付诸流水;第二,委座的要价绝对比我们高得多。深陷内战泥沼中的委座,肯定首先会要求美国人帮助他打赢内战,才会与美国人展开合作。否则,委座可承受不起日本人的再次打击。所以,不管美国人如何利用委座这张牌,都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第三,我们拥有的地缘优势是委座所无可比拟,不论对日本展开何种样式的进攻,从东北或者朝鲜出发都是最好的选择。”

“美国人还可以选择与苏联展开更为深入的合作,他们拥有与我们几乎相差无几的地缘优势,这一点我们也不能忽视。”

“是的。不过,苏联不可能允许美国空军进驻他的领土,在德国人步步紧逼之下,他们目前也没能力独自承担对日本本土进行攻击。因此,我们是美国人在远东地区唯一的选择。”

晚宴在友好热烈的氛围中进行。刘远洋和沙利文相继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说,两个人不约而同称赞中美之间亲密的合作关系,鞭挞日德法西斯的野蛮、凶残。重申不彻底打败法西斯匪徒决不罢休的决心。然而,表面上的和谐无法掩饰暗底下的波涛汹涌。沙利文在宴会后得到国内传来的确切消息,日本外相松冈洋右已经来到朝鲜南部,有利由相信日本正在寻机与华侨军进行秘密接触。要求沙利文尽快与华侨军达成协议。沙利文立即赶到身上的压力剧增。

美国人得到的消息是可靠的。松冈洋右的确已经来到朝鲜南部。为了给美国人施加压力,华侨军接手了日本秘密洽谈的请求。武定国受命与松冈洋右进行接触。

“我们希望与狼之队在缅甸以现在时机的控制线为界实现停火。”在几番试探之后,松冈洋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对不起,松冈先生,”武定国淡淡地说道:“您似乎找错了谈判对象。众所周知,狼之队已经背叛了我方。虽然我们一定会顺利达成平叛的目标,但是很遗憾当前我们还未能实现。因此,当前我无法给你答复。”

“呵呵”松冈洋右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几声“狼之队叛乱得真是时候啊!这游戏美国人和英国人或许相信,可是对于我们大日本就——呵呵——”说着松冈洋右一双小肉眼儿不时地翻了武定国一眼。“所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愿意在中南半岛实现停火。作为回报,我们愿意把越南北部的兵力撤到山萝至凉山一线以南,将这一区域作为狼之队势力范围。”

“我看到了你发的诚意,”武定国微笑道:“不过,就目前来说我们对狼之队无法发挥你方所期待的影响力。为了表示我方诚意,我们愿意继续维持在朝鲜的停火线并延长停火期限。”

“希望我们双方能够继续和平共处。”

“这也是我们希望的。”

“贵方能否加快战俘的返还进度?”松冈洋右继续叫价。“我们正在与亚洲的敌人——英美等西方国家作战,如果能够加快战俘的遣返进度,对于军心士气都具有非常重要意义。因此,希望贵方能够体谅。”

“我们也希望能够尽快遣返战俘”武定国一脸真诚的说道:“可是我们也有难处。相信你放也能够了解。美国正不断向我方施压,要求我们不能单独和你方媾和。在这样的情形下,遣返战俘的工作势必受到影响。不过,为了表示我们队和平的诚意,我们会加快战俘遣返工作的进度。遣返工作还需要你方的密切配合。”

“我方一定竭力配合该项工作,拜托了!”松冈洋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情非常愉快。具体细节部分不是他们这个级别官员的工作。就这样,在美国与华侨军谈判的时候,华侨军和日本已经达成了妥协。几乎与此同时,寺内寿一的特使也正在与狼之队进行接触,商量停火的具体事宜。

华侨军在和日本达成妥协之后,通过秘密途径将会谈的内容部分向外界透露,以便向美国方面施加压力。美国人终于坐不住了,现实的压力迫使他们再次坐到谈判桌上,谋求与华侨军尽快达成协议。

所谓谈判就是妥协。双方开出价来,然后慢慢讨价还价,最后达成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位。既然是妥协,就必须有让步。

“我们同意在1945年10月前,完成轰炸日本本土的各项准备工作。”刘远洋将轰炸日本本土的时间由“叫价”的1946年年底,一步步提前到1945年,在这个过程中,美国援助的价码也在不断的增加,双方在经济技术方面的合作范围也随之扩大。

“对于这个时间表,我方无法接受,”沙利文已经赶到了深深的疲惫。他感觉自己似乎是美国历史上最为窝囊的一个外交官。居然在一个弱国面前无法一逞美利坚的强悍,着实是一件极为郁闷的事。“我们认为贵方有能力最迟在1945年2月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早一天对日本本土进行战略轰炸,就能早一天结束战争。这是我们双方都盼望的结果,因此,我们双方都应该为此不断挖掘自身的潜力。”

“由于盟国无法在短时间内为我们提供安全保障,加之我们面临的复杂环境,我们所进行的准备工作还包括应对日本对我们实施的海上甚至登陆作战,因此,这个时间表已经是我们努力的极限。”

美国人的耐心、自信心以及倨傲之心,都在这场马拉松一般的谈判中被一点一点耗尽。最终,美国人在追加了一万辆卡车(总数达五万七千辆)、七千辆大型工程机械(总数达二万三千辆)、三千辆坦克(总数达九千辆),一千架作战飞机(总数达五千架)之后,换来华侨军在1945年4月完成所有的准备承诺。

在狼之队方面,美国与之签订了秘密协议。美国保障并增加狼之队后勤补给的供给,承诺支持并保障郎朗的领土要求。狼之队则在1945年雨季来临前,发动对缅甸南方日军的进攻。

就在美国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没想到华侨军突然发难。原来,华侨军认为美国支持狼之队这支叛军,极大损害了华侨军的利益,是极端“不友好”的行为,为此,华侨军有理由怀疑美国与华侨军合作的诚意。因此暂时单方面终止了双方的所有合作项目。美国人真急了。通过外交途径告知刘远洋,如果华侨军不立即履行双方的协议,那么美国将要中断所有的援助,并保留追缴以前援助的权力。面对美国人裸的威胁,刘远洋告诉美国人,如果美国人不中断对狼之队的援助,华侨军将别无选择。刘远洋异常强硬的态度,令美国人恨得牙根痒痒。为了打破僵持,美国人不得不再次回到谈判桌上。经过一番艰苦的谈判之后,自知理亏又实在拖不起的美国人,自然又被狠狠地“敲诈了”一笔。美国人最终承诺,在狼之队完成中南半岛使命之后,不能妨碍华侨军进行平叛作战,立即断绝对狼之队的援助。美国人虽然被敲了一笔,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狼之队乃至华侨军都不过是棋子而已。他们巴不得棋子之间在互相争斗中削弱。只有这样美国人再能上下其手从而控制局面。至于所有的承诺,都可以在局势利益发生变化的时候,随时予以调整。因此,美国人把这个哑巴亏深深埋在心底,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再发作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