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鏖战（五）

“太他娘的累了！”小四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身为一团之长，再苦再累再难也不能在下级和战士们面前表露出来。他必须要向一根旗杆子直直的挺在那里。“死也迎风站！”这是郎朗当年的话，现在小四才真正明白所谓的长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他的负重要不普通战士轻很多尚且累得不行，那些顶盔冠甲的战士们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他和335团的情况还算好一点，毕竟在扎口的时候还有喘息的机会，而第441团的情况更差一些。他们在猎场山上山下一通折腾，还没等喘口气，就和其他两个团执行阻击泰国国方面军的任务。正是出于疲劳，第441团没有及时赶到预顶地点，眼睁睁的看着泰国国防军第3师溜走。悔恨在此刻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后面还有一场打仗在等待他们。三个团的兵力，必须要挡住泰国第3师，并且要在第5师赶到之前，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

孙俊的命令已经很克制了。按照狼之队的战斗力，不要说三个团，就是一个团也不把泰国师放在眼里。现在的情况不同了，阻击部队过于疲劳，而且几乎难以得到后勤补给，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连续和两个师作战，孙俊不得不多打出点“富余”。其实，向孙俊这样的命令，也只有在狼之队才能下达。在普通步兵师眼中他的命令无异于让这三个团自杀。可是孙俊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他手里就只有这么一点疲惫不堪的兵。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狼之队面对的敌人战斗力并不强悍。孙俊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心虚。如果阻击部队一旦垮掉，而自己这里的战斗还没有结束，那么结果不堪设想。他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向郎朗要援兵。

“两天。”郎朗的会点很干脆。他明白如果不是万分紧急，孙俊不会向他要援兵。孙俊不可能不知道现在郎朗手里的兵力并不充裕。在整个战线上最为薄弱的就是怒江（缅甸进内叫萨尔温江）下游左岸的孟匘。那里只有不到三个团的兵力据江死守。一旦失守那么狼之队就将被分割为两块。郎朗冒险派区翔和第200师的主力，趁虚挺进滚欣的目的就是分割日军的东西两线之间的联系，并且威胁饭田祥二郎的侧后，令他不能无所顾忌的进攻孟匘。由于西线狼之队兵力过于薄弱，而且已经实现了战前迟滞和削弱敌人的战略目的，郎朗原本考虑将狼之队两个师撤到缅甸掸邦高原滚欣梦宾一线。

孙俊认为可以利用当前的有利态势，大量歼灭日泰联军，减轻西线的压力。经过反复权衡之后，郎朗同意了孙俊的作战计划。然而，郎朗和孙俊过于自信狼之队对金三角地区的控制，没有预料到泰族部落临阵倒戈，给狼之队带来了无尽的麻烦。为了避免东线狼之队的危机，郎朗决定再冒一次险，和饭田祥二郎唱一出空城计，打一个时间差。也就是，向西线的腊戌和密支那至曼德勒铁路线沿发动持续进攻，让饭田祥二郎无法就近从前线抽调兵力，而只能从遥远的仰光调集兵力进攻滚欣。而滚新的部队则抽调一部支援金三角地区的狼之队，然后迅速回撤。这个计划无疑要冒极大的危险，但是当前这是郎朗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

“你最多只有五天时间！”郎朗向区翔下打命令的时候，特意强调。“这五天时间决定这个狼之队的生死存亡，以及整个西南地区和中南半岛的态势，希望你能明白这点。”

“保证完成任务！”区翔斩钉截铁的态度跃然纸上，末了还加了一句“狼队，放心！”

接到任务之后，区翔立即亲率第109师踏上驰援之路。区翔明白，正如郎朗所言，自己能否及时支援孙俊并在敌人大举进攻滚欣之前完成任务，关系着整个狼之队的存亡更关系到缅北的战略态势乃至中南半岛的局势，因此不能有任何闪失。成败的关键时间。五天要打一个来回还要进行作战，这对区翔和全体第109师官兵绝对是巨大考验。部队轻装已经到了临界点，队列行进中除了匆匆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基层军官的低声鼓励催促声，所有人都埋头前进，没有人说话。汗水早已经不知第几次湿透了军装。遇到山间的溪流瀑布，战士们匆匆地接上一壶水，继续赶路。

在“猎场”外围，鬼子和泰国的“皇协军”们，加快了进攻的节奏和规模。风间次郎的疲兵战术取得了一定成效。山下的孙俊和山上的阻敌部队，顿感压力大增。连续进行高强度作战和行军的狼之队，体力透支得非常厉害，已经开始影响部队的战斗力，部队的伤亡数字迅速攀升。“这仗不能在这么打下去了！”孙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被动挨打永远都不是狼之队的选项。他把侦察营营长洪兴叫到自己的临时指挥所。“你带上两个连的战士，连夜翻越我们西侧山梁，然后绕至对面的山上，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敌人的重炮阵地。明白了吗？”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洪兴干净利落的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鬼子对炮火非常依赖，他们的所谓战斗力无法离开炮火的掩护，在缺乏步炮协同的情况下，鬼子几乎不会打仗。在整个太平洋战场得到与争夺战中，鬼子防御的崩溃时间，基本上取决于他们炮弹的数量。因此，孙俊不得不冒险袭击鬼子的炮兵阵地。孙俊心情复杂地目送洪兴离去，他心里非常清楚洪兴他们这一去，能活着回来的不知道能有几个人。也正是出于这一点，他在此之前也曾反复权衡。通过这一仗孙俊对自己的指挥能力产生了怀疑，自信心也发生了动摇。不管是独断专行还是优柔寡断，都是军人的大忌。而自己在这场战役中，自己先是专断，进程中又数次迟疑，看来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师长的材料。可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是检讨这个问题的时候，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就如何改变被动的局面。

孙俊不能坐等侦察营偷袭的结果，他必须要进行反击，否则，这种被动的局面将会愈演愈烈。鬼子玩儿夜袭，老子也给你玩儿一次，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夜袭。夜袭，如果不是进行最后的决战，并不需要排出大量部队。偷袭性质的夜袭更多是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恐慌。打乱了敌人的阵脚和节奏，才能为自己赢得主动。

夜色中，第110师的主力团第337团，派出两个营的兵力执行偷袭任务。山林的好处就是缝隙多，便于穿插；坏处就是你不能吝惜体力。狼之队夜袭部队卯足精神，准备教训一下猖獗的敌人，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给他们添点堵。你不让老子休息，你也不能闲着。夜袭部队花费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在完成了行程。在发动袭击之前，战士们休息了半个小时。

“出发！”

战士们悄悄逼近泰国第3师防线的侧翼。远方一线阵地正面，为了配合这次偷袭，狼之队发动了大规模佯攻。一千多名狼之队战士，如同下山猛虎一般自第3师的侧翼发动了迅猛的进攻。猝不及防的泰军被狼之队突如其来的进攻打乱了阵脚。夜战一直都是狼之队重点训练的战法。战士们娴熟的作战技能发挥了应有的功效。混乱中，狼之队的战士们猛冲猛打，那里枪声密集就向哪里冲击。占得先机的狼之队，哪里肯给敌人喘息之机呢？敌人的鲜血和惨嚎激起狼群的血性，他们就像饿狼看到猎物一般，爆发出震撼人心的嘶吼。一支支冲锋枪发射出积聚心中怒火，一阵阵短点射敲碎了敌人的抵抗意志。

时隐时现的火光中，战士们如同暗夜出来的死神，挥舞着镰刀收割敌人的生命和灵魂。泰队的援兵从四面八方开始向夜袭部队周围涌来。但是疏于野战训练的泰队自己把自己给搞乱了。四处乱窜的溃兵嗷嗷叫唤着想没头的苍蝇一样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支援的部队根本弄不清袭击的规模的主要方向，再加上正面阵地猛烈地佯攻。泰国人认为狼之队如此拼命绝对是来决战的。大日本皇军尚且不是这支“恶名”在外的军队的对手，咱们何必要配上一条性命呢？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泰国人出现了崩溃的前兆。狼之队这些人打仗打得都快成精了，哪能看不出这种迹象。于是，前方的指挥员们纷纷命令战士们向自己当面的敌人发动更猛烈的进攻。

夜袭部队同样发觉了这种迹象。他们自觉把偷袭转变成为攻击。子弹打没了就用敌人的，反正到处都是泰国人丢弃的日式装备；和长官联系不上，就自动和周围的战士组成进攻分队或者小组，反正只要向着枪声密集的地方冲杀准能找到更多的战友。实在跑不动了，就是走也要坚持向前进，他们相信自己在战场上贡献的每一份力量对战友都至关重要。

枪声越来越密集，嘶吼和哀嚎甚至比枪炮声更加刺耳。狼之队的战士们在丛林山地之间尽情的挥洒自己的愤怒和**。那里有火光哪里就有狼之队的身影，那里战斗激烈那里就会吸引来更多愤怒的狼群。狼之队，以前听说过没见过，今天泰国人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叫“狼”了。一旦被他们咬住，那绝对是不死不休。

发生在泰队的混乱立即惊动了风间次郎。他立即命令背后山上的重炮给予火力支持。期待中的炮声隆隆被密集短促的枪声之后爆发的惊天爆炸声所取代。而这爆炸声正是来自自己的重炮阵地。风间次郎对狼之队善于奔袭敌后的作战风格早有耳闻，因此即便在重兵环绕远离前线的情况下，他也不敢放松对重炮阵地的防御。然而，并不是每一个鬼子都有风间次郎这样的警觉。当侦察营的战士们从几乎是绝壁的后山登顶时，鬼子炮兵阵地没有丝毫察觉。连洪兴自己都没想到在经历的炼狱般的行军煎熬之后，进攻变得如此从容。鬼子炮兵阵地的防御之疏松几乎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当侦察营和防御部队进行了疯狂而短促交战。洪兴这次出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摧毁鬼子的重炮。因此，他只命令一连主攻，自己亲带二连，径直向炮兵阵地冲杀。顾不上受伤倒地的战友，一路奋勇冲杀。在轻机枪欢快的怒吼中，冲锋枪的清脆和手榴弹的低沉共同在夜晚奏响一曲变奏曲。而狼之队的战士们就在这与曲中挑起死亡的舞蹈。进攻比预想的顺利，很快就进入到炮兵阵地内。失去护卫的炮兵和被剥掉壳的乌龟没什么两样。爆炸声骤然想起，炸碎了钢铁血肉的同时也震碎了鬼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