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孤城（七）

时狂龙之所以让第93步兵师抵御日本第57师团，而且还抽走一个团，原因就在于这个师团虽然与第19、第20师团一样均是三单位师团，但是实力相对较弱。第57师团属于所谓的新常设师团。原来，开展以来，随着战争得消耗的加剧，日本大本营根据战争的需要，在1940年7月确定13个师团为“满洲永久驻扎师团”，以其中8个原常设师团的留守人员在本土组建第51-57师团作为“新常设”师团。第57师团以常设第8师团的留守部队为主体组建，辖步兵第52、117、132联队。

每个联队装备92步炮6门，重机枪24挺，轻机枪108挺，自动枪6，1个步兵掷弹炮联队装备8门炮，其中山炮4门，37炮4门，1个战车队装备坦克装甲车15辆，1个炮兵联队装备32门炮，其中24门90毫米炮，8门150榴弹炮，共计12605人。现任师团长是楠本实隆中将。在历史上，第57师团幸运的躲过了战争，并没有作战经历。1941年从本土调关东军轮值，1945年3月调回本土隶属第16方面军驻守北九州福冈。就作战能力来说，这些所谓的新常设师团，连开战之初的特设师团（也由常设师团的留守人员组成，在常设师团番号前加一百）也比不上，更不要说常设师团了。因此，时狂龙才把重点放在第14、19、20这些常设师团的防御上。

从本质上来说，第93步兵师和第57师团差不多，都属于迫于战争的压力扩军之后产物，同样缺乏战争经验，不过，时狂龙对第93步兵师更有信心。这信心不仅来自刻苦的训练，更来源于官兵们对日本鬼子刻骨仇恨凝聚而成的那种同仇敌忾的气势。

果不其然，这些东北爷们儿，虽说也有扛过枪打过仗的，却从未和日本鬼子打过仗。可是，双方刚一交锋，这些爷们儿一点儿都不含糊。平时刻苦的训练在这个时候显现出了成效。他们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飞禽”平时那么苛刻的要求。纵横交错的战壕、交通壕使得火力配置更加隐蔽更加灵活多变。贝克勤把前辈们的土工作业发挥到了极致。大飞哥则更加变态，把他的宝贝大炮都弄到战壕中，根据战斗的进程而调整相应的位置。以楠本实隆中将为首的小鬼子们真傻了。远远望过去平展展的大地，走近一看却是沟壑纵横。每一条沟壑都像恶魔的大口，似乎有多少兵都不够往里面填。炮轰，不管用，坦克更不用说。无往而不利（鬼子自己的感觉）的铁甲战车在这些沟壑面前也无能为力。

那仅有的15俩宝贝疙瘩，现在还在距沟壑不远的地方冒着黑烟。仗打了快六天了，阵地一个没攻下来，帝国勇士们的尸体却在沟壑边越积越多。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对每一个进攻的鬼子都是莫大得心里压力。同样的场景在不同的人看来，心情绝对不同。来自黑土的爷们儿，渐渐适应了血腥和斑驳的体液，正像贝克勤所说：“多吐几次就习惯了！”好在那些东西是小日本儿的，再怎么恶心也比自己的强。经过头一天的战斗，这些菜鸟们终于挺过了最难的时刻，连贝克勤都不得不佩服他们是“纯爷们儿”。血腥令人恐惧、令人恶心，同时还会激发压抑在人体内的兽性。战争本来就会异化或者说还原人类某种原始的东西。生命转瞬即逝的巨大压力，逼迫身处其中的每个都不得不调动自己全部的能量活下去。

张老蔫儿打起仗来可一点儿也不蔫儿。当初，奉少帅的命令退到关内的时候，他才十八。后来遇到老乡，自己的一家全部惨死在鬼子的屠刀之下。仇恨让花季褪色，伤痛让令青春远离。他成了部队中训练最为刻苦的战士。但是除了训练场上的生龙活虎之外，其他时间他都选择沉默。于是，张老蔫儿的绰号替代了他的名字。一门心思的想要回老家打鬼子的张老蔫儿，渐渐体味到什么叫做形势逼人强。77事变之后他随部队一路退到黄河边上。都说不到黄河心不死，今天终于见到黄河了，张老蔫儿那颗打回东北去的心彻底死了。长官不打鬼子，那我就自己来，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俩赚一个。他带上几个兄弟带上武器开了小差，在山东河北河南交汇处落草。此时，流民难民以及散兵游勇众多，他们优先吸收关东老乡入伙。几经折腾他们凭借关东人特有的彪悍，使得“镇三省”渐渐成了“蔓儿”，最多时居然聚集起数百人。他们为了生存也干过打家劫舍的事儿，但是只抢汉奸。为了发泄仇恨他们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对付小鬼子。

扒皮、掏心、点天灯等无所不用其极。自然也引起了鬼子们的刻骨仇恨。由于他们不扰民，不祸害老百姓，因此鬼子们几次针对他们的行动都因为老百姓通风报信无功而返。除了日本鬼子之外，他们也引起了包括前辈在内众多势力的重视，纷纷向他们摇动橄榄枝。镇三省的态度就是既不为之所动，又尽量不得罪。可是，在这种乱世，不是朋友在很多时候就是敌人。他们的存在在各方的挤压下越来越艰难。然而，转机也正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华侨军队发起的第二次华北战役打响了。张老蔫儿对这支声名鹊起的军队向往已久，他这时也认定这是一个摆脱不利局面的的大好机会。因此，他利用自己地面熟的优势积极协助华侨军队的行动。与华侨军队并肩作战的经历，让“镇三省”的大爷们又重燃了压在心底回家的强烈。华侨军队扩军的需要接纳了这些游子。张老蔫儿和他的镇三省，来到华侨军队之后，发现不论是自己曾经的正规训练还是落草时的“野路子”，在这支军队中都能得到发挥。在初始的训练之后，他们被许晋挖到第93师。在贝克勤的倾心打造下，“镇三省”成为他手底下主力营。

太他妈过瘾了！

张老蔫儿和他的弟兄们都是刀头舔血的主儿，看着越来越多的鬼子尸体，他们没有恶心胆颤，只在心中大呼过瘾。埋藏在心中多年的仇恨似乎稍微缓释了一下。前镇三省大爷们的镇定表现，极大稳定了新兵蛋子初上战场情绪。

“宽容点说，小鬼子也算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是血肉之躯！喝高了也吐，挨打也疼！”看着成片的鬼子尸体，在平常训练中，贝克勤反复强调的这些话，始终回**在这些新兵胆子们脑海中。几天战斗下来，新兵们迅速成长起来，信心也随之大增。

“准备战斗！”

炮火延伸后，鬼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阵地前方。张老蔫儿记不得第几次下达这样的命令。望远镜中挥舞指挥刀的鬼子在狙击手的精准打击下，再也没有当初的嚣张。身先士卒的皇军传统遭到极大的挑战。隐藏在下属群中的鬼子指挥官，一边紧张环顾左右，一边驱赶下属充当炮灰。即便这样依然有鬼子军官不断死在进攻的路上。隐藏在战场各个角落里的狙击手凭借出色的技艺极大震撼了鬼子的士气。可是长官的命令、军人的荣誉、武士的忠诚都促使鬼子们欲罢不能。依然是密集的子弹、优良的配置和莫测的侧打倒打火力，不过结果稍有些差异。部分鬼子“幸运”的终于冲入战壕内一探究竟。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呢？鬼子们终于看见令自己咬牙切齿的敌人，不过同时和敌人出现的除了短枪还有冷森森战壕刀。

以张老蔫儿为首的前“镇三省”的爷们儿，不愿意像其他战士那样配备短枪，他们更信任手中的刀，他们更喜欢那种真正手刃仇人的快感。张老蔫儿盯着眼前这个从狙击手下漏网的中尉，右手持刀，左手示意他放马过来。中尉的挥舞指挥刀携肩带背劈了下来，张老蔫儿猛地矮身紧接着迅速欺身而进。在战壕内这样下小的空间，根本不容鬼子换招，冰冷的战壕刀就已经刺入热腾腾心脏。久违的感觉立即笼罩了张老蔫儿全身，他翻转刀刃，拔刀，扫了一眼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已经定格的鬼子，扑向下一个目标。其他的兄弟也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唤着真正手刃仇人。这的感觉真他妈的老好了！冲进战壕的鬼子很快就被短枪、战壕刀清理干净。

正当第二波鬼子想乘胜进攻的时候，由第二线阵地通过交通壕支援的战士已经就位。侥幸冲过阻断炮火的鬼子，在重机枪、榴弹的**下纷纷加入他们倒在地上的同伙的行列之中。鬼子的又一轮进攻被粉碎。短暂的战场寂静，贝克勤的电话立即就打到前沿。

“老蔫儿，你他妈给我听清楚了，”贝克勤的声音像一颗炮弹砸在张老蔫儿的耳膜上“你现在是军人，不是大侠更不是土匪，你更应该明白什么是家仇什么是国恨。这次我原谅你，下次如果再敢出什么妖蛾子，我他妈宰了你！”

“是！”

张老蔫儿放下电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九九，这么快就被贝克勤看出来了。原来，他趴在战壕内已经三天多了，虽然这么大量杀鬼子很过瘾，但是总觉得不像当初“为匪”时那么酣畅淋漓。于是，他就暗示一连长高大宝，放几个鬼子过来玩儿玩儿。结果，有同样心思的可不止他一个人，放进来的鬼子有点超额。导致贝克勤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调上支援力量。

原本以为早就看淡了厮杀的贝克勤，没想到一上战场，看着前线热火朝天的场景之后，自己那颗平静的心立即就活泛了起来，恨不得抱着重机枪冲上去痛宰鬼子。他在基层摸爬滚打多年，称得上老兵油子了，张老蔫儿那点心思又怎么能骗过他呢？各种各样的悍匪兵痞也见过不少，可是像张老蔫儿这么视打仗近乎儿戏的主儿，他还真是头一次遇到。他真没想到在这么紧张的战斗中，张老蔫儿这个家伙居然敢玩儿这么一手。这种近乎亡命徒一样的野鸡路子又怎么能让他不上火呢？

短暂的平静之后，战场再一次喧嚣起来，不过，这次不是进攻乏力的鬼子发起的。陆战旅的装甲团到了。隐忍多时的第93步兵师的官兵们，终于盼来了****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