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远征（十一）
高山密林、毒蛇蚊虫、闷热潮湿，构成了缅北丛林的基本要素。在这样环境中，白天尚且行走困难，更别提晚上了。没有道路，各种不知名的植物枝蔓纵横交错。置身其中很容易丧失方向感。没有地图，有也用处不大，只有概略的方向和距离。狼支队进入丛林之后一路向南在山间艰难前行。区翔自幼生成长在南洋热带地区，对热带丛林气候算是比较适应，又经过严格的丛林作战训练，因此他的感觉勉强还算可以。可狼支队中绝大多数是北方汉子，在潮湿闷热的丛林中行军称得上苦不堪言。二虎他们只能凭借顽强的意志和强健的体魄抵抗自然界的困难。最令人烦心的就数那些知名不知名的小虫，还有令人作呕恐惧的旱蚂蝗。每个人在身上都大量涂抹驱虫粉，沿途又撒了许多。可是面对着突然出现的一个个鲜活的血库和肉源，这些嗜血动物们岂肯善罢甘休。密林中本就闷热潮湿，战士们为了抵御这些虫害，不得不长衣长裤把自己包裹起来，那种滋味儿绝对可以与桑拿房媲美。即便这样，也无法完全抵御侵袭。不知名的嗜血动物依然从衣服缝隙向里面钻，贪婪的吸食血液。忍耐！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忍耐又能怎么样呢？
狼支队各个行进分队轮流在前面开路。锋利厚重的开山刀舞起来对人的体力要求非常高。在坎坷难行的山路上，战士们相互鼓励，相互提携真正披荆斩棘举步维艰。队伍不断修正自己的行进方向，黎明时分，筋疲力尽的战士们不得不进行短暂休息。而狼支队中最为精锐的特种侦察营已经先一步走出丛林，执行他们的渗透破坏任务。
张晓明（曾经的悍匪张二狗）现在已经出息成连长了。他的弟兄要比其他连队少，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因为自己的兵毫不客气的说，绝对可以以一当十，而这个“十”指的是狼支队的战士。他所在的营绝对是郎队长的心头肉。最好的战士、最精良的装备，最优厚的待遇，自然还有最艰苦的训练。为了把他们这帮山寨版特种兵训练成真正的特战队员，郎朗可谓不惜血本的倾注了大量心血，不仅在后勤保障方面给予优先支持，而且还在工作之余亲自督导他们的训练。李杰、孙俊等身居高位的“前辈”也经常到训练场莅临指导。此外，他们还经常找到自己的以前的战友来帮助训练提高。特种侦察营在训练中磨砺在实战中提高，进步非常大。按照郎朗的说法，他们可以“下山了”。孙俊讲话了，你们终于可以不山寨了！其实，战士们不是非常理解山寨的含义，都以为狼支队以土匪起家，特战队员中又有很多之前悍匪出身，因此才“山寨”，郎朗他们也懒得纠正。
特装侦察营的主要目标是第56师团的重炮群以及后方补给基地，尤其是它的车辆集结地和燃油补给站，目的是防止鬼子败退时快速逃窜。前期的进展颇为顺利，重炮群被纷纷拔出，鬼子的补给站和汽车也被炸毁。但是在特战队小组捎带袭击鬼子野战医院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原来，由于度边匹夫中将准备在今天看望医院伤兵，因此，医院临时增加了警戒力量。特战队员们在袭击时遇到了顽强的抵抗。只要是军人对攻击野战医院的行为都会异常愤怒，鬼子们也不例外，医院中一些尚能战斗的伤兵也都加入战斗。特战队员战斗力毋庸置疑，不过他们不是神仙，不可能保证每次行动都能成功。因此，郎朗为特战队制定的行动准则就是，一击不中则全身而退。虽然受到极大的杀伤，可是鬼子们依然死死咬住撤退的特战队员不放。特战小组迅速撤入密林之中。自持具有丰富丛林经验的鬼子毫不犹豫的尾追特战小组进入丛林，枪声引来更多的同类前来。
天已经完全亮了。热带的骄阳除了令人感到更加炎热之外，并未给幽暗的丛林带来多少阳光。林间的雾霭开始升腾弥漫，把山川丛林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特战小组只有九个人，他们像一群精灵在丛林中跃动着死亡的舞蹈。尾追鬼子们渐渐发现丛林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了。不论自己如何隐蔽，死亡的子弹依然能够轻易的寻找到自己。敌人的枪声短促，稀疏，人数绝不可能太多，距离并不遥远，但是似乎怎么也追不上，消灭不掉。鬼子们的怒火渐渐被恐惧所代替。他们没见过这么难缠的敌人。特战小组的成员充分利用地形地貌施展自己的作战技术，可是鬼子实在太多了，而且特战小组的弹药不多，只能更加节省。很多时候火力手几乎把机枪当步枪使用。爆破手则利用一切机会布设陷阱。
荆棘涂抹上有毒植物的毒液、手雷做成简易绊雷和诡雷。狙击手精准的射杀高价值目标，掩护小组撤退。特战队员们精密的配合协作，迅疾的撤退。顽强和坚韧是需要体力支撑的。现在的鬼子们可谓：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由于是应急作战，从四点钟折腾了近6个小时的鬼子，多数装备给养携带并不齐全现在饥肠也辘辘，气喘也如牛，口干加舌燥，丛林中的闷热更加剧了他们的煎熬。随处可得的水，却没人敢饮用，除非你愿意为了一时之快承受腹泻不止直至脱水而死的后果。双方的距离渐渐拉开。特战队员们此刻切实感受到装备给养的重要性。压缩饼干、水净化片剂、驱虫剂给他们的行动提供了极大便利。当特战小组与前来接应的队员碰头之后，双方几乎一拍即合，回去杀光那些苍蝇。
周文龙透过瞄准镜内纵向排列的六个箭头，看到已经放弃追击的鬼子们正在丛林内慢慢腾腾的准备返回驻地。他们战斗帽上的红星和肩头红色肩章在遮天蔽日的绿色中异常醒目。距离300米，狙击手用第二个箭头对准了一名上尉的额头，调整呼吸，击发。那颗红星在镜头内瞬间消失，下一个！
骤起的枪声，打破了丛林内短暂的沉寂。体力超强的特战队员在鬼子们行进到条小溪时，完成了火力配置。他们用精准的子弹交织出一张象征死亡的火力网。被正午时如同蒸笼般的丛林折磨的几近崩溃的鬼子，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纷纷回到故乡。战斗非常短促，十分钟，一百多个鬼子魂断丛林。恐怕等到他们的搜索队发现他们时只有累累白骨。“一个发高热的人一经昏迷不醒，加上蚂蝗吸血，蚂蚁侵蚀，数小时内就变为白骨。”（杜聿明语）活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尸体呢？
任务还是必须要完成。
特战队员们稍作休整，再次向鬼子的野战医院前进。度边匹夫中将由于站空紧急，并未到医院看望他的帝国勇士。听到医院遭袭，他一方面增派警戒力量，另一经方面他的愤怒促使他把不多的炮弹和更多的鬼子一起扔到前线。特战队员们故地重游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野战医院经过整理已经没有多少战斗的痕迹，到处是忙碌奔跑的医护人员和运送伤兵的队伍让人不得不佩服鬼子们工作的高效率。同样的错误绝不能犯两次。特战队员们分为三组，一组负责掩护，第二组负责狙杀运送伤兵的鬼子。第三组负责突击。掷弹筒（缴获鬼子）最先发言。连珠炮般的小口径榴弹在野战医院的负责防守的鬼子帐篷和伤员的帐篷炸响。
第一组的狙击手和火力手把守卫鬼子的路径死死封锁住，第二组则对那些正在运送伤兵的鬼子汽车发动攻击。爆炸、烈焰、硝烟把鬼子的野战医院装点成为人间地狱。第三组特战队员按照预定路线迅速进入医院的营区，近距离猎杀鬼子。鬼子们根本没有想到敌人对这种惯常的非战斗目标的进攻如此执着。猝不及防的鬼子一片慌乱。特战队员向所有移动的目标射击。几乎毫无作战经验的医护人员和已经丧失战斗力的鬼子伤兵们，在警戒部队被歼之后，此时只能算是待宰的羔羊。进入营区的队员们用最快捷的方式送上鬼子最后一程。手榴弹如同不要钱一样扔进鬼子的帐篷，火焰在一声接一声的爆炸下迅速蔓延开来。那些自动送上门来的运送伤兵的鬼子，在特战队员们共同努力下迅速被清理干净。完成任务的特战队员们在身后烈火的掩映下，迅捷的再次没入丛林。
度边匹夫中将现在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进攻受阻，重炮群被袭，补给基地、野战医院遭受毁灭性打击。如果说医院被毁带来的是精神和心理上的打击，那么补给基地被毁则是实实在在的危机。他被支那人的无耻行径彻底激怒了，当他不顾自己身份和教养破口大骂的时候，他忘了这些不过是黄俊玩儿剩下的，中国人有权利加倍返还给他们。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的愤怒很快就被一个消息驱逐的干干净净替代的是一种接近于绝望的恐惧。
“一支不明番号的师级规模的支那军队（日军认为现存的****部队一个师级军队不过3000至4000人，因此，判断出现失误），迂回到我部的身后，攻击负责阻击支那第五军第二百师的部队。阻击部队在前后夹击中溃败。现在，两支军队正向我们的后卫部队发起进攻。”狼支队这是要全歼我们啊！中队一系列的反常现象和作战手法，让度边匹夫终于想明白对方只能是饭田祥二郎军长念念不忘那支可恶的狼支队。如果说以前他还认为盛名之下其实难负，那么现在他知道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包括狼支队的名气。“撤退！”度边匹夫中将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鬼子要跑！”高旭在得到区翔与戴师长会师的电文之后，已经做好进攻的所有准备。鬼子相对异常猛烈的炮火，让高旭做出正确的判断。军心士气已经达到峰值的远征军和狼支队一同发起入缅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进攻。在过去，面对一个师团的鬼子打死他们也不敢想进攻，现在一切随着狼只对的到来变得不同了。
郎朗刚刚发来电文，第107、108师最迟明晨六时将先后抵达。因此，蜡戍的中队除了少量防守部队在冲天炮火的掩护下倾巢而出。日本陆军步兵第五十五师团的撤退非常专业，并没有出现慌乱的迹象。深谙“敌人没有困难就为他们创造困难！”的狼支队用自己的努力为鬼子们制造混乱。并没有返回驻地的特战队员们和前出的狼支队在鬼子撤退的路上，利用两侧的密林极尽袭扰迟滞之能事。黑黢黢的丛林令人望而生畏，撤退中的鬼子根本无法判断密林中有多少敌人，更不敢深入搜索。只能玩儿命的用火力为自己壮胆。他们浪费的每一秒都使他们更接近死亡。度边匹夫明智的行动变成了他们的灾难。包括狼支队在内的华侨军队，对于这种作战样式可谓最为熟悉和擅长。围点打援和迂回包抄几乎是他们的前身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看家本领。之前狼支队所有的运筹谋划准备都是为了这一时刻的到来创造条件。战斗一旦进入狼支队习惯的节奏，不论对面的敌人是谁，最终的命运也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