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自己是期盼这一刻的,可真到了,千悦的心情五味陈杂,却是唯独缺少了——喜悦。

即便得到了他的亲口承认,得以清白,又如何?

这三年,每天她都像是活在噩梦之中,认识的人,唾弃,不认识的,也背后指点,每天,承受着巨大压力,连亲朋好友,无形中都受到了牵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而今,甚至于连她的感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她以为,他的澄清,很重要!这一刻,她却突然觉得…其实,根本都无所谓了!

不自觉地,千悦再度转过了身躯——

***

此时,另一边,雷霆集团总裁办公室里,殷以霆快速整理签署了几个急件。刚处理得差不多,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哥,这次海选批次选拔赛安排的时间表及入选前五十人名单!我刚刚随手翻了翻,水准看起来,不错!对了,这次的合作书…”

“恩,你看着办就行!”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殷以霆直接签了名。

刚把文件递回,半空,殷以霆又收了回来,抬眸,直直看了他两分钟:“你坐下!”

抬手,却扑了空,再听到他的话,殷俊凯明显愣了半下:怎么突然用这种眼神看他?

边拉椅子,殷俊凯还从头到尾反思了一遍:最近,他在出差,没惹什么事啊!

正纳闷间,头顶就响起了严肃的嗓音:“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啊?”倏地坐直身子,殷俊凯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这分明就是让他自己交代啊!

关键是,他最近干什么了?瞬间,他只觉得自己脑袋都短路了。

“哥?你什么意思?我最近没跟什么女的…吃饭乱来啊?也没跟那个…联系啊?我没干什么事儿啊!”

从小他都是跟着大哥学习、做事,现在的生活,他也满意得不得了,他也就是偶尔玩个赛车消遣消遣…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能让他这种反应。

想破了脑袋,除了前段时间因为那个女人的事儿,他还真没想出来。

斜了他一眼,殷以霆坐直了身子:“千悦病了,已经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了——”

他想知道,玉清口中的‘他也欺负她’,是怎么回事?

“什么?她还真娇贵,说句话而已,也病?”

靠了!不会这也赖上他了吧!原来是她在背后打他小报告!就说他怎么突然莫名其妙来这一句?真是!见色忘弟啊!

这个女人!还真是——

不会是装的,故意陷害他吧!

殷俊凯眼神一变,殷以霆就知道他肚子里打什么小九九:

“她的体质,有些特别,一旦生病,就很麻烦!这次,我们两个恰巧又都出差了…你想想,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多可怜…以后,你也要对她好点…说话,不许没大没小!”

“哥,你就真这么喜欢她?一个女人而已…”

这么娇贵,还这么*病,名声还不好,除了长得漂亮点,还有什么呀!再说,他不是不喜欢这种艳丽的女人吗?他当初去相中的也不是她啊!她还给他拿起乔了?差一点,殷俊凯都差点和盘托出了!

“怎么说话呢?她是你大嫂!”

一听他这儿口气,殷以霆连眉头都拧起来了,当着他的面,说话都这么刺耳,难怪玉清会说‘他冷嘲热讽数落她’?

虽然跟千悦认识时间不长,可某些事上,他觉得她还是颇为识大体的,想必,这件事上,她的确也是受了些气的!

这是第一次,殷俊凯清楚感觉到殷以霆的情绪,跟对千悦,发自肺腑的爱护。一瞬间,他近乎就有种清晰的预感,他不只是喜欢,分明就是很喜欢这个女人!

当即,他便收敛了唇角:“知道了,哥,以后我会注意的!”

说归说,可这一刻,殷俊凯对千悦的印象,没有更好,却更糟糕了!

“恩…一会儿的会,你主持吧!我要去趟医院,看看能把出院手续办了…”

“好——”

***

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呼唤再度传来:“千悦!你都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步子一顿,千悦却头都没回:“知不知道,还有什么区别吗?”

“千悦,你知道吗?曾经,我是真得爱你,爱到无可自拔,爱得痛苦矛盾,我从来没有像爱你一样去爱过一个女人…可是,我有多爱你,我也就会多恨你…我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错的,错的,从一开始,都是错的!”

开口,沈封再度哽咽了。

倏地回眸,瞬间,千悦的心还是纠痛了下,目光一个垂落,就见他撸起了自己左臂的衣袖,半截手臂上,竟是大大小小的青紫疤痕,看起来,像是烟蒂的烫伤…

“这三年,我过得并不比你好…每伤害你一次,我比你更痛苦!”

从决定的那一刻开始,只有身体切切实实的痛楚,他才能逼着自己狠下心,只是他做梦都没料到,原来,一切都错了…可这个错,却让他亲手毁了自己的爱情,自己的最爱。

这一刻,千悦是真的好奇了:“为什么?”

他到底在说什么?她有什么值得他恨得?

“你知道…他离过婚吗?”

沈封一开口,千悦又是一顿云里雾里:“啊?”

“夏旭!”

夏旭?林萧的老公?怎么又扯上他了?!一团乱麻,千悦还是出声道:“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我知道啊!”

她也是跟夏旭认识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听林萧提起的!

“那你知道夏旭的前妻是谁吗?”

沈封一开口,千悦就猛地像是捕捉到了什么。

“是我的姐姐——沈琳!他曾经是我的姐夫,他们结婚七年…我姐姐爱他如命,不嫌弃他穷,一心一意愿意跟着他受苦…曾经,他们非常恩爱,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在回家,在外面有了人,他拿着我姐姐的钱,包养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学生…每次见面,两人都大吵大闹,我姐姐却始终不愿意离婚…最后更是连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都掉了,她受不了刺激,最后呆呆傻傻的,经常会自残,现在每天还要靠药物生活…”

“你以为…你姐夫外面的人…是我?”

难怪他刚刚会说…地下情?瞬间,千悦恍然大悟:“所以,从一开始,你跟我在一起,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勾引我?戏耍我?抛弃我?伤害我?一方面可以拆散你认为的我跟你姐夫,另一方面,还可以替你姐姐…报仇?”

闭了闭眼睛,沈封没有否认,泪,却滚了下来。

“我终于明白…交往的时候,再动情,你为什么都不吻我、不碰我?原来…是嫌我脏!可笑的是,我还为了这个而一度困惑…去问谈过恋爱的朋友,这是不是代表着情不到深处,还不够喜欢?所以,我还必须要继续努力?”

低语着,一瞬间,千悦却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知道他洁身自好,喜欢白色,潜意识里,是带着点洁癖的!一个被别的男人包养的女人,他怎么会去碰?

“是!每一段爱情开始的时候,都很美好,或者,都渴望很美好!所以,我很痛苦!跟你相处的越久,我越沉迷,可同时,我又不能不怨怼你…特别是无意间,还看到你跟夏旭见过几次面…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他的情人,要私底下跟她见面,收他的礼物?为什么私家侦探拍到的照片…居然全都是你们两个?”

嘶吼着,沈封的声音隐隐地都带着愤怒。如果早知道不是她,他们该是多美满的一对!如果不是上次偶遇,听林萧叫他‘老公’,他倒现在都不知道!他还以为她也被夏旭给抛弃了!

“因为夏旭住的地方跟我家同向,因为夏旭喜欢的是林萧,因为林萧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林萧犹豫,因为林萧抗拒,因为林萧不好意思…”

她就帮两人中间传递了几次话,顺带捎带了一点东西而已。

张口,千悦也不禁有些哽咽。没想到朋友间的举手之劳,竟然给自己惹了这样一场祸。

“所以,全是错的!全是错的,是不是?”

他就明明感觉她是个心底善良的好女孩!难怪他明明早有准备,却还是情不自禁地也会爱上她?偏偏那个时候,越是觉察到爱意,他就越恨越抗拒她对男人的魅力!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费了这么大劲儿想替姐姐讨个公道,最后…不止是一个错,搭进去的还是自己的幸福?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痛苦,却也最甜蜜!他知道,她是真得爱他,才会为他做那么多事!

他一直都知道,他伤的是一个爱他的女人!所以,心底,时不时地其实也会涌出一股愧疚之情、恻隐之意!

除了叹息,千悦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不知道,认识他之前,从学校开始,她已经暗恋了他整整两年。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阴差阳错,一个错误,铸造了另一个错误。

“悦悦,我是真得爱过你,曾经的点滴,我从没有忘记!曾经,我做梦都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的梦成真了,却整整晚了三年!如果…”

殷以霆刚走出电梯,听到的就是这番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