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醒后的佐助

木叶和雾忍的战争爆发三天后,佐助在医院的病房中睁开了眼睛。

他一时间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医院中很吵,以佐助的耳力,足以听清一墙之隔的病房外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平时一贯安静有序的医院怎么会这么吵?

佐助一怔,暂时停滞的大脑清醒过来,飞快开始运转。

战争开始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睡了多久?战争打到什么程度了?战况怎么样?鸣人和雏田他们上战场了吗?家族产业进行避战退散了吗?许多问题涌了上来,佐助迫切地需要了解外界情况。

他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创伤,月读造成的伤害仅止于精神方面。人的精神领域非常玄妙,远比现在的人们了解得多。当佐助遭受到月读攻击时,他拼尽全力在宇智波鼬的月读空间中开启了写轮眼——就在那一瞬间,佐助的主意识逃出了月读,快速沉入意识深海中,消失无踪。而留下来承受所有月读攻击的,是由一部分残留的主意识、精神能量、写轮眼的能力杂合而成的“佐助”。那个“佐助”如实地记录下来被攻击过程中发生的一切。攻击结束后,佐助的主意识在意识深海中分解了“佐助”的记忆和精神冲击,所以佐助一直昏迷了三天才清醒。

月读不愧为最强幻术,就算佐助准备严密,却依旧受到了冲击。他现在还觉得脑袋有点晕,看东西看久了会有虚影。

“佐助!”一声低呼在病房门口响起。佐助转头看去,一身和服的雏田单手掩唇,看着佐助,眼圈慢慢红了。

佐助一愣。难道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雏田一下子扑进佐助的怀里,声音哽咽地说:“你一直都不醒,医忍们全都束手无策,说什么只能等纲手大人回来才有办法。我担心死了!”

佐助拥住雏田,安抚似的拍了拍雏田的背,表情柔和了许多。

跟随雏田走进病房的宁次眼中却浮现出了惊愕的神色。雏田大人……这是在抱怨和撒娇吗?自从上位,便一直雷厉风行,像一座迅速拔地而起的高山一样让宁次仰望的雏田大人,何时露出过这样的神态?

雏田难道不累、不紧张、不压抑、不害怕吗?不可能。可是她身为日向家主,又怎能在族人面前流露出一星半点的疲惫神态?

可是佐助不一样。他是和雏田一同长大,见证了雏田所有成长的伙伴。曾经的回忆,无论是快乐的、感动的、温情的,还是严酷的、枯燥的、尴尬的,都有佐助和鸣人的身影。在佐助面前,雏田不需要顾及身份和形象,可以哭泣、可以抱怨、可以撒娇,可以将最真实的雏田展现出来。

在佐助和鸣人面前,雏田始终还是那个有些羞涩、有些软弱的小女孩。

佐助感觉到肩膀处一片湿润。

战争开始了,身为日向家主自然承受了很大压力,这么多天以来雏田一直忙得团团转,甚至找不到时间来看望一下佐助。这次还是借着护送前线伤员回医院诊治的机会抽空过来看看佐助的。

雏田抬起了头,向守在门口的宁次打了一个手势。

宁次得令,点了点头,关上了病房的门,并守在门口。

“鸣人上前线了。”雏田的眼睛还有点红,神色却恢复了坚韧。

佐助点点头。这个消息他也能猜到。

“可是阿九被困在了长老团那边。”雏田不顾佐助瞬间变了的脸色,继续说了下去,语气中带了点愤怒,“雾忍村点名要求鸣人这个人柱力去谈判。火影和长老团一致通过,给鸣人发布了这个任务,并且扣留了阿九。两天前鸣人和代理水影照美冥在露忍村进行了谈判,可是谈判途中雾忍突然出手,偷袭成功,给鸣人打上了很厉害的禁制。与此同时,木叶趁雾忍不备,偷袭了霜之国,成功将战线推进到露忍村附近!”

“鸣人呢?”佐助沉声问道。在派出代表谈判后偷袭,木叶完全是不管鸣人的死活!

“不知道。”雏田说道,“也许是被雾忍抓走了,也许失踪了,也许……”

雏田没有把最后一个猜想说出口,但佐助和她都明白。

他们两个沉默了好一会儿。

“现在前线退下的第一批伤员已经回到了木叶,据说战况很惨烈。霜之国的抵抗很顽强,木叶想要避免将本国变成战场,就必须攻占霜之国西部,设立备战部和物资供给点。而且这一切必须迅速进行,如果雾忍和露忍反应过来了,木叶的计划很可能就会失败……”雏田顿了顿,继续道,“于是木叶上层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推进战线的命令,沿路大量平民被驱赶和……屠杀。退回木叶的伤员中,有一部分是精神状况不稳定,不适宜继续战斗的忍者……”

佐助面沉如水。能够让一部分木叶忍者精神崩溃的战斗,足以说明这次战争的恶劣性了。

“忍者战争不能牵扯入平民,这是公理!”佐助的声音中隐含着愤怒。

雏田叹了一口气。

“在战争当中,公理又算些什么呢?只有胜利才能维持木叶的繁荣与和平,所以为了胜利,任何事都是正确的。”

佐助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藏青和鸣玖怎么样?”

“你知道的,藏青不可能上战场。他和鸣玖的生活没什么改变。”

“卡卡西老师呢?”

雏田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不忍的神色……她想起在前线哨所遇到卡卡西老师时,对方强颜欢笑的神色。

“卡卡西老师……是前线的最高指挥官。”雏田抿了抿唇,“所有战争手令都需要他签署然后发布——包括允许对平民进行屠杀。”

佐助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其他人都还好吗?”

“凯班解散了。小李的状况依旧很糟糕,恐怕不可能继续成为一个忍者了。凯老师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精神不太稳定,留守木叶。宁次回到了家族中,现在是我的贴身侍卫。天天现在跟着夕日红班侦察小队一起行动,上前线了。阿斯玛留守,猪鹿蝶小队也暂时解散,各自跟着家中长辈一起行动。”

“你呢?”佐助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雏田,问道,“你还好吗?”

雏田耸了耸肩,说:“你能醒过来,对我来说就再好不过了。”

然后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鸣人。

一时间沉默像是弥漫的大雾般扩散开来。

“雏田大人!”宁次敲了敲病房的门,声音中有些焦急,打破了病房中的沉默。

雏田迅速整理了一下神色,扬声说道:“进来。”

宁次推开门,一个白眼忍者快步走向雏田单膝跪下后语气焦急地禀报说:“日足大人说要上战场!守卫们想要拦住他,可日足大人以死相逼!”

雏田“唰”地一下站起了身。

她的父亲,这是想要死在战场上啊!

“我们回去!”雏田沉声说道。

佐助轻轻地握了一下雏田的手——雏田的手一片冰凉,指尖甚至在微不可查地颤抖。

雏田向着佐助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了。

病房的门被关上,静默再次充满了这个房间。

走廊中的嘈杂已经平息下来,屋外偶尔会传来医护人员的脚步声。第一批退下来的伤员应该已经归位进行治疗了。

佐助躺下,微合上眼。

他想要继续去思考如今的局势,大脑却针扎似的疼痛起来。他只好放空自己的头脑,任思想像蒲公英般随风自由飘**。

宇智波鼬的脸不可抑止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佐助一下子睁开了眼,眼前却好像依旧能看到宇智波鼬的眼睛。

嘲讽、愚弄、高高在上……

可是!

佐助拉起被子,烦躁地盖住了头。

宇智波鼬并不想杀他!

佐助不会看错,那双力量强横的眼睛中,并没有真正的杀意!

某种猜想已经得到了确切的证据,只需要佐助像以前一样将线索全部串起,推敲各种可能的情况并得出最接近真相的那种,就可以进行之后的布局了。

可是佐助突然间有点不敢去想。

他以“自己头疼不能想多”为理由安慰自己,打住了这个想法。

思绪又飘到了鸣人身上。

鸣人那家伙……那么强悍、狡猾,好像什么都能办到,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死掉了吧……可是阿九不在鸣人身边,鸣人无法尾兽化,再加上雾忍和木叶的算计……

佐助觉得头更疼了,心中像是塞住了什么东西一样,沉重又压抑。

他无法想象没有漩涡鸣人存在的未来,他甚至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佐助眼神空洞地盯着房间中的某一点,半晌,再次合上眼帘。

宇智波鼬在月读空间中无数次地折磨他,但这并不是他重返木叶的目的。在月读将近结束的时候,宇智波鼬给佐助留下了一句话。

“转告漩涡鸣人,某人让我传话说,‘支点’的能量供应转化装置已完成。”

“支点”是什么?某人又是谁?鸣人什么时候和宇智波鼬扯上了关系?佐助心中浮现出了许多疑问,却没有丁点怀疑。

宇智波鼬当时的眼神很是嘲讽,好像在说“你信任了根本不值得信任的人”。可宇智波鼬不明白,佐助怀疑谁也不会怀疑鸣人的——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信任不再怀疑,而是潜意识里,佐助对鸣人根本就没有怀疑的念头。

宇智波鼬想要让佐助陷入仇恨当中,佐助偏不——佐助要好好活着,重振宇智波家族,最好顺便再报个仇。宇智波鼬想要让佐助远离真相,佐助却一点点追寻到了真相的痕迹。宇智波鼬想要让佐助怀疑鸣人,佐助却完全没有这个念头。佐助想的是,反正他也没有告诉鸣人在霜之国任务时遇到了一个立场不明的拥有写轮眼的人,那么鸣人瞒着他干些事情也算是扯平了。再说他并不是不想告诉鸣人,而是这件事牵扯太多,他还没仔细想清楚——鸣人不告诉他,也一定有理由。

快点滚回来告诉我宇智波鼬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吧……鸣人。佐助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谁?!”

佐助突然低喝一声。

病房的房门被推开,潜进来一个人。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面貌平凡的少年,神色间还有些紧张。

“宇智波先生,请您不要喊,我并没有恶意。”

“你是谁?”佐助撑起了身子,神色警惕地问道。他现在虽然精神仍有些疲惫,但战斗力已经恢复了六成,足以逃出病房。

“我、我是露卡。”少年一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有什么目的?”

“我、我……我只是来送点东西给宇智波先生的。”露卡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卷轴,谨慎地放到了地上,然后退开一段距离。

佐助瞥了一眼地上的卷轴,却没有想要去拿的动作。

“谁给我的东西?”

“宇智波先生,我并没有恶意,起码先看看这份卷轴吧?”露卡的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哀求。

佐助不为所动,重复了一遍:“谁给我的东西?”

露卡像是被佐助咄咄逼人的语气吓到了,咬着嘴唇。“我不能说,但是卷轴里都写得很清楚,您一看便知。”

“看看这份卷轴吧?”露卡再次请求道。

这个少年一点都不懂得谈判的技巧。他把自己的目的完全暴露了出来,反而让别人起疑。你这么想让我拿起卷轴,是不是卷轴中有诈?

佐助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露卡,不说话也不动。

“宇智波先生……”露卡的表情中透出点绝望,“如果先生不愿意看的话,露卡就只能……”

说着,露卡从忍具袋里掏出了一支苦无。

佐助立刻做好了防御准备,不想,露卡却用淬毒的锋利苦无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露卡即刻毙命,软倒在地。

病房外忽然嘈杂起来,倾耳细听,有人在嚷嚷着“大蛇丸的间谍溜进来了,快点找”。

大蛇丸……够阴毒的好计谋!佐助咬牙切齿,飞快翻身下床,展开了地面上的卷轴——那是个储物卷轴。佐助将露卡的尸体放进了卷轴中,然后再次躺回了病**。

病房的门被推开,神情焦急的医忍们一愣,显然没想到佐助已经醒了。

“宇智波先生,你有没有看到什么陌生的人?大蛇丸的间谍溜进来了。”

佐助躺在病**,在雪白的被褥映衬之下显得虚弱而憔悴,低声回答道:“没有。”

“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问题请按铃。”

佐助理解性地点点头,道:“您们先去忙吧。”

医忍们体贴地关上门离开。

确认外面已经没人,佐助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卷轴。卷轴外层没有任何标记和说明。卷轴之中,有一具比佐助大一些的少年的尸体。

佐助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露卡会那么焦急地哀求他拿起卷轴。

佐助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少年自尽的一幕……

尽管害怕、恐惧、不舍,露卡割断自己喉咙的动作却依旧坚定、毫无迟疑,甚至称得上狠辣。

太多思绪在翻涌,脑袋又开始针扎似的疼。

无奈之下,佐助只能放空自己的思绪,看着手中的卷轴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宇智波鼬的面容再次浮现在眼前。

日向日足站在和室内,背脊挺直,额头上绑着绷带。

日向雏田坐于和室正前方的主位,旁边是日向正方和日向宁次。现在当权的一些长老也在场。

“父亲,日向家族还没有衰落到需要您到战场上去拼命的地步。”雏田沉声开口,语气中有些微的愤怒。

日向日足的目光落在坐于主位的雏田身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打量过自己的大女儿。

然后他在所有人惊愕地目光之中,向雏田跪下了身!

“父亲!”

日向日足双手放在地上,恭敬地向雏田叩头,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礼仪上面分毫不差。

“雏田大人……”日向日足开口,语气很是平静。

“请让我,像一个忍者般死去。”

此话一出,室内唯有静默。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忍者。

雏田脱力般跌坐下来,张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指尖不可抑止地开始颤抖。

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无法拒绝、不可能拒绝!

她的父亲,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请求她给予一个有尊严的死亡。

“这是我一生中最诚恳的请求,请雏田大人务必答应。”日向日足再次叩头,语气中带着如死亡般静美的淡然。

雏田张了张嘴,努力了很多次,到最后连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吐出了一生当中最艰难的一个字——

“准。”

作者有话要说:露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死亡有什么意义,也根本就不想死,可他是个忍者,所以会毫不犹豫地割断自己的喉咙;

日足可以安享晚年,雏田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父亲的,可是他依旧坚持请战,因为他是个忍者,所以想像忍者般死去。

我记得原著中有句话说的很好:

一个人生存的态度就是由他死亡的方式所决定的

生为忍者,便要像个忍者般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