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支点

我爱罗在想些什么呢?

手鞠想知道,但猜不到。而勘九郎早已经放弃了。

沙忍三人小队在死亡森林中飞奔,争取快速到达中央高塔附近。

我爱罗依旧神情木然,双瞳中平静无波。见识过了漩涡鸣人的恐怖实力后,他心中一直思绪翻腾。但是……他在思考的问题,说出来可能让许多忍者笑掉大牙。

他在想,原来他也会死。

从小到大,我爱罗连受伤都不曾有过。一直以来将夺取他人生命视为自己存在的意义的我爱罗,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被别人伤害、被别人夺去生命。

他太强大了,强大到恐怖,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比他还要强悍的人,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从来没考虑过“我也会死”这件事。

死亡……每个忍者都会面对的残酷问题,却从来没有在我爱罗的脑海中出现过。

我爱罗还能回想起来刚刚指尖的颤抖——遇到值得杀掉的人感到万分兴奋。但我爱罗骗不了自己,他知道,他刚刚不仅仅是因为兴奋而颤抖,更是因为恐惧。

是的,我爱罗在恐惧,这种恐惧太过突如其来,又太过清晰直白,甚至让我爱罗有些不知所措。我爱罗并不擅长处理情绪问题,往往被情绪控制住了自身理智。可这次,我爱罗少见地在思考——也许是刚才的恐惧像是冰水一般洗去了他心中所有的暴躁和不理智。

他为什么恐惧?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事物,生物都会本能的恐惧。

他为什么恐惧?因为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会死。

那么……他怕死?是的,生物的本能是求生。

可他没有存在的意义,又为什么会恐惧死亡?

他……要不要去死?

“休息一下吧。”断后的雏田出声道。她用白眼探查过了,这一片区域并没有其他小队。他们已经急行了一个小时,没有遇到别的队伍。

三人从树枝上跳下,清出一小片可以休息的空地,然后在空地周围布好陷阱。

从储物卷轴中拿出茶几、坐垫和茶具,三人像平常等待卡卡西老师一样团团围坐,神情严谨却不怎么紧张。九尾亮出了三条尾巴,懒洋洋地甩了甩,然后尾巴尖冒出了小型火遁。鸣人操纵着查克拉线,将茶壶、饭锅等餐具吊起来,放到九尾引出的火遁之上。雏田打水,然后在附近摘了一些野菜。佐助猎了一头野猪,开膛破肚,割下几大块肉。

食物的香气很快飘散开来。

三人饱餐了一顿,九尾也吃得很满足。

“怎么还没人来?”鸣人有点奇怪。他们弄出食物的香气和野猪的血腥味就是为了将其他小队的人引过来。

“估计别的小队看到咱们就自动绕道了。”雏田给几人倒茶,姿态优美,就像是坐在高雅的和室之中一样。

“我可以用写轮眼布置一个幻术。”佐助说道。幻术范围内他们的模样会彻底改变。

“太浪费查克拉了。”鸣人不太赞同,“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分开行动吧,无论有没有得到卷轴,都回到这里集合。”

三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收拾好空地上的痕迹,三人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奔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喂,你有没有觉得万针最近有点奇怪?”

“他什么时候不奇怪?”背后背着许多把伞、披着斗篷的高个子混不在意地回答。

想想也是……一名带着雨忍护额的小个子点了点头。

“他怎么还没回来?”小个子又问道。

高个子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屑而张狂的笑容。

“逃避战斗的胆小鬼呗……”

高个子转头,冲着右前方冷笑着说:“出来吧!”

“呀嘞呀嘞,居然被发现了啊……”

鸣人安抚了一下已经进入戒备状态的九尾,看向出声之人。

“又见面了。”鸣人礼貌地点点头。

宇智波斑笑弯了眼,随手扔掉胸前的雨忍护额,漩涡形的面具一如既往的诡异。“新生儿取名字了吗?”宇智波斑的口气很亲切,像是在和老朋友闲话家常一样。

“取了。”鸣人说到小宝贝的事情,面庞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叫做多由鸣玖。”

“鸣玖……”宇智波斑的眼神看向趴在鸣人肩膀上的火红色的狐狸,面具掩盖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哎呀,本来我也冥思苦想准备了一个名字呢,看来用不上了~”

“说说看?”鸣人很配合地将话题继续下去。

宇智波斑蹲在树枝上,看向站在地面上的漩涡鸣人,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姿态。他竖起一根手指,很神秘地晃了晃,带着几分幼稚的炫耀。

“就叫做……时空。”宇智波斑的眼睛愉快地弯起,意味深长,似乎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世间之事尽在掌握。

鸣人面色不变,却抬手抚摸了一下九尾柔顺的皮毛。

“好听吗?”

“嗤,一点都不好听。”

脖子被干净利落地一刀切断,身首分离。佐助抓着敌人的头,扔向了另外两人。

头颅像个皮球一样一路滚向对方,临死前满含不甘的双眼大睁。

“以声音为媒介施行的幻术……嗤,难听死了。”佐助甩掉手里剑上的鲜血,一步步向另外两人走去,写轮眼血般鲜红,“所有的幻术在我的写轮眼之下,都无处遁形!”

另外两人被佐助强大的实力和血腥的手段吓坏了,颤颤巍巍地拿出卷轴。

“对、对不起……卷轴给你,放我们一马吧。”

佐助停下脚步,三对勾玉缓缓旋转,审视似的看着两人。

两人在佐助的目光之下几乎腿软,只觉得生还无望。

密林之中似乎连风都凝固住了。

好久……

“你们走吧。”佐助不耐烦地挥挥手。

“啊?啊……谢、谢谢!”两人忙不迭地跑了。

唉……真是帮白痴。佐助上前,捡起他们留下的天之书。根本就没搞清佐助带的是什么卷轴就随便攻击,等到想要求饶了,又拿出不知道是不是对佐助有用的卷轴来求饶。如果遇到的不是佐助,估计对方会觉得他们在戏弄自己吧。

佐助收好了卷轴。虽然他们组领到的也是天之书。

敌人用幻术将他拉回了曾经的灭族之夜,尽管佐助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用血轮眼破开幻术,但佐助的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否则不会使出刚刚那样完全失了分寸、冷酷而血腥的手段。

佐助一直不喜欢杀人,尽管有的时候身为忍者不得不夺取他人性命。

他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不远处的头颅透出无尽的怨恨和不甘。他忽然在这个时刻想起了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杀掉自己所有的亲人,是什么感觉?

佐助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剑,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的头颅。

杀人是罪。从你的双手第一次沾染上鲜血开始,便永远无法洗脱掉的罪。也许你会一时遗忘,但午夜梦回之时,夺取他人生命的罪孽将会无穷无尽地纠缠你、让你窒息……生命从来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当有人对你付出了感情,当你的双肩负担起了责任,当你在人世拥有了羁绊,你的生命,便会与他人分享。夺取他人的生命,远不止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那么简单。

夺取他人生命这件事,对佐助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

佐助的思绪飘回灭族之夜。

那个人杀人的时候,会感到快乐吗?

快乐吗?

夺取他人的生命是他存在的意义,夺取他人的生命能够暂时填补他心中的空虚。但我爱罗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根本就不知道“快乐”是种什么情绪。也许他小时候知道,但过了这么久,他早忘了。

我爱罗撑开一把雨忍的废物掉落的伞,伸手,微微握拳。

“啊、啊啊啊啊——”

下起了一场漫天的血雨。

“哇哦,好惨烈的叫声啊~”

“应该是你的‘同伴’。”鸣人提醒道。

“呀嘞呀嘞……多亏我躲开了,好险好险。”宇智波斑夸张地抹汗,似乎心有余悸。他摆弄着手中的线绳,然后手腕一翻,变魔术似的手中出现了一块布满红色花纹的紫水晶——正是鸣人上次送给他的那块。“谢谢你的线绳啦,终于可以把它挂起来了~”

鸣人看着面具男将紫水晶穿进线绳中,然后戴到脖子上,微笑道:“没什么。既然你是个识货的人,那么送给你我也很高兴。”鸣人其实搞不懂面具男到底在想些什么。面具**本没弄清楚紫水晶和线绳有什么作用,居然就敢戴在脖子上——他大脑缺氧傻了么?

“跟你聊天真是收获多多啊~太愉快了~!”宇智波斑戴上了紫水晶,蹦跶了几下,一句话说得手舞足蹈。

跟你聊天不怎么愉快……安抚炸毛的九尾的任务很艰巨。鸣人再次拍了拍九尾的脑袋。而且面具男像个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说出来的每句话好像都是白痴般的废话,又像是大有深意。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对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多少底牌。

鸣人最大的秘密是什么?鸣人是个像多由林一样的“外来者”。

而眼前的人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并打算加以利用。

“嘛~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啦~”宇智波斑挥挥手,潇洒地向鸣人甩过去一个飞吻,“不要太想我~下次再来找你玩儿~”

“对了!”宇智波斑以拳击掌,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忘记临别礼物了!”

“请说。”鸣人摊手。

“耶~?你果然很聪明呢~知道我是有珍贵的情报要告诉你~”宇智波斑挠挠头,“穿越空间是种很微妙的感觉,大多数的时候感觉相同,但是……有些地方感觉有所不同。”

鸣人的眼神变了。

“空间是个很奇妙的课题。无论是空间构成、空间折叠、空间并列……但我们存在的‘主空间’和充当媒介的‘副空间’之间有什么区别呢?我觉得根本性的区别就在那感觉不太相同的地方。”

宇智波斑笑弯了眼。

“我把那个地方,叫做‘支点’。”

鸣人垂下眼帘——这只是一个很轻微的动作,但鸣人知道,这已经代表他失态了。

“那么,下次见~?”宇智波斑钻入空间黑洞,消失不见了。

“‘支点’是什么?”九尾有不好的预感。

鸣人顿了一下——九尾立刻亮出锋利的爪子,道:“不许骗我!”

“与其解释‘支点’是什么,还不如说说‘支点’的作用。”鸣人捧着巴掌大的九尾,眼中一片柔和,“我就用面具男命名的名称来说好了……从‘主空间’的a地到达‘主空间’的b地可以借助‘副空间’来作为媒介达到目的,但若是想要从‘主空间a’到达‘主空间b’就不可能单纯地借助‘副空间’来达到目的了,这其中包含了空间层次和空间从属的问题。”

九尾点点头。它虽然没听懂,但它自有一套处理事情的方法。它知道这些只是铺垫而已,真正重要的在后面。

“而所谓‘支点’,就是跨越‘主空间a’到达‘主空间b’的唯一方法。简而言之,可以让我跨越时空,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吗?”九尾立刻问道。它完全不在乎抛弃现在的世界,也不在乎另一个陌生世界会有的排斥和困难。它在乎的只是能不能和鸣人一起去而已。

鸣人一愣,心中涌出温暖和感动。

他亲昵地用鼻子碰了碰九尾。

“我不会离开你的。”

九尾怔住了,神色中完全没有欣喜。它明白了鸣人的潜台词。无论是因为什么,它都不能和鸣人一起走。

“好大的血腥味。那边一尾在欺负人,我们去管管吧。”鸣人将九尾放回自己的肩膀上,微笑着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