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相之下3

枪,肯定不是曹晖偷的!

听完曹晖讲述的偷枪过程,我就知道他在撒谎,曹晖的反应也让我觉得这件事情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只是现在曹晖的情绪很激动,再追问下去只怕也难以得到我想要的信息。所以我看着他跑出去,没有阻拦。

曹晖描述的偷枪过程有的是对的,但最关键的几个点却完全是错的,这又是为什么?如果曹晖没有偷枪,又为什么要把偷枪的事全都揽在自己身上?难道曹晖也是在试图保护什么人?

曹晖至少是知道有人通过空调管道进入枪弹库偷了枪的,否则他不可能知道排气罩上的秘密,这个人会是谁呢?我没有过多的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早已经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苏云!

苏云的身材是射击队里最娇小的,管道里的空间对她而言,不存在太多活动上的难度,可,一个才16岁的小姑娘,没有别人的帮助,独立完成盗枪的行动,可能吗?如果苏云想找人帮忙协助她从枪弹库里偷出枪支,她会找谁呢?只能是王平和曹晖,可曹晖既然帮助苏云偷出了枪支,又怎么会不知道偷枪的正确过程呢?这事,有蹊跷。

还有,让小孩冒充送外卖打听师海住址的事,看得出制定计划的人心思极其缜密,这完全不像曹晖的行事风格——他连偷枪的过程都说得错漏百出,又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如此完美的计划?

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无论是打听师海的住址,还是想出偷枪的办法,这个人,绝不会是曹晖,极有可能就是苏云。曹晖跟我说,所有这些行动都是出自他的主意,我想,这不过是曹晖在为苏云开脱,他,跟他师父一样,是在掩护苏云!王平是苏云的养父,曹晖是苏云的恋人,他们保护苏云都是可以理解的。但王平竟然为此承担了全部谋杀的罪名,这总让我疑惑,他付出的未免太多。生命对于人来说,只有一次,这是全部的赌注啊,何况,王平还有妻小。

苏云,这个八岁前完全没有生活记录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让其他人心甘情愿为她付出呢?苏云八岁那年主动来到王平的家,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原因?

粟荷是小提琴演奏演员,苏云也有一把小提琴,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师海当年撞死粟荷后,带着年仅八岁的女儿开车冲入湘江,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虽然法院早在五年前宣告了师海与他女儿已经死亡,但师海后来还以晏明的身份活在人世间,那么,他们的女儿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并没有死去,而是也活在世上呢?

苏云,会不会就是师海和粟荷的女儿?我反复地思考这个问题,但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我最龖后决定,回长沙去查访当年师海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给吕昭打去电话,先问了王平的情况。他说,上面已经同意给王平做次全面的健康检查,包括精神方面的鉴定,身体健康情况的报告明天就可以出来了,精神鉴定的时间会稍长。我又问他关于师海的情况,他问我想了解什么内容。我说,想了解他的家人的情况,特别是与他同时失踪的女儿的情况。他问我了解这些干什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的情况。我说,暂时我也说不清楚,但我想自己先做一下调查再跟他谈。吕昭沉默了一下,告诉我,师海的妈妈还健在,然后他告诉了我师海妈妈的住址,还将师海妈妈的相片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与小周连夜赶回长沙。看到天色已晚,车站应该没有大巴了,我们租了一台出租车。司机放着CD音乐,音响效果还不错,一问,是位发烧友,自己改装了音响。放的是很老的专辑,邓丽君的《再龖见,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再龖见

从此和你分离

我会永远永远爱你在心里

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

邓丽君温柔细腻的歌声中,并听不出有多么悲伤,淡淡的旋律淡淡的对白,似乎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偏偏却有让心房柔软融化的魔力。从这首歌里,我感觉到更多的是一种力龖量,温柔但坚韧的力龖量,从骨子里透出的深爱的力龖量。

两个深爱的人离别了,而爱,却成了永恒。

出租车沿着长常高速一路飞驰,车前灯射出的光线像凝固了般戳进前方的黑暗。小周好像很疲倦了,不一会就打起了瞌睡,身子随着小车的颠簸左右摇晃,终于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我轻轻移动一下位置,给了她一个舒适的坡度,若隐若现的香味萦绕在我身边。

我不习惯给人依靠,我也,不善于依靠别人,我总是觉得,人是独立的个体,依靠他人是软弱的表现。不过,这一刻,我愿意给小周一个短暂的依靠,这感觉来得有些突兀,但也有些许温暖。或许,是邓丽君的歌声在起作用吧,我想。

早上,我根据吕昭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师海母亲的住址。那是在天心阁附近的老旧城区里,一条蜿蜿蜒蜒的青石板铺成的小巷深处。

老妇人有七十好几了吧,单薄的身板,满头银发,正坐在小院门前的台阶上择新鲜的菜叶。我跟她打招呼:“老人家,您是师海的妈妈吗?”

老妇人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看我和小周:“你们,是警察?”

我还在犹豫着到底该怎么说,小周却抢先对老妇人说:“奶奶,我们是民政局的,关于您儿子师海一家的事,我们想重新做一份档案,所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说着,她蹲到老妇人的身边,已开始熟练地帮老妇人择起了菜。

“哦,民政局的啊,我还以为警察又来了呢。”老妇人站起身来,到里面院子的过道里搬来两条小凳子,“你们坐吧,就坐在这里说吧,堂屋里晒不到太阳,冷。”

“现在家里就剩您一个人了吗?”我接过凳子坐到老妇人的对面问道,小周打开录音笔后继续帮老人择菜。

“是啊,老头子去得早。八年前,小海全家三口一天之内全没了,老头子一着急,也就跟着去了。”这么悲惨的事情,可老人的语气并不是特别悲伤,大概是早已经麻木了吧。

“师海和粟荷生前的关系好吗?”

“呵,好?”老妇人笑得有些无奈,“怎么会好哦,好龖的话,就不会同归于尽了哇。”

“那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您还记得吗?”

“这些,我早些天跟警察说过。那天有几个警察来找我,也是问小海的情况,还说发现了小海的尸体,被人杀了……唉,这孩子,从小没学好,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老人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奶奶,让您伤心了。”

“没事,”老人擦掉眼泪,“小海八年前就死了,我早已经习惯了,只是再死一次而已,真的没什么。他是自作孽呀……”老人平复了一下情绪,边择菜边向我们说起师海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