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是枪手6

听完赵梅的讲述,我也有些感动。看来,这对养父女是冥冥之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否则,怎么会有这样出人意表的情节:“那,小云本来的名字就是这个吗?”

“是的,小云说,她本来就叫苏云。后来她跟平哥说过很多次,想要改姓王,但平哥没同意。”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云要叫平哥爸爸,平哥也不同意,他说小云太优秀了,他不配做她的爸爸。”

“哦,那,小云参加射击队,也是师父安排的咯?”

“不是,”赵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小云参加射击队,是小云自己要求的。”

“哦?”

“我们刚刚跟那位孤儿院的阿姨说愿意收养小云,小云跟平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最好龖的神枪手吗?平哥说是,我是最好龖的。小云又说,那你教我打枪啊。平哥说,好,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徒弟了。”

“哦,是这样啊……那,小云是怎样成为孤儿的呢?”

“据她自己说,她是广东人,几个月前随妈妈一起到湖南来办事的,但不巧碰上湖南发大水。她们两人在经过湘江支流的一条小河时,桥被大水冲垮了,她和妈妈都被卷到了洪水里。她是因为抱着小提琴才没被淹死,被人从湘江河里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但妈妈却被山洪卷走了,再也没有找到。”

“那小云其他的家人呢?”

“小云说她都记不得了,她只记得自己是从广东来的,其他的都不记得了,甚至连爸爸妈妈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孤儿院也联系了广东的民政部门,在媒体上刊登了走失儿童招领启事,但一直没有结果,也没发现有人报案寻找苏云。”

“那么,小云又是怎么找到你们的呢?”

“孤儿院的阿姨说,小云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和生日以外,印象中只记得王平的名字,而且还知道王平是个射击运动员。”

“噢?这又是为什么?”

“我也是觉得奇怪。后来问小云,小云说,她从小就喜欢射击这项运动,没事就看关于射击的电视和图片什么的,也经常看关于射击比赛的报道。国内的射击比赛中,平哥经常拿名次,所以她就记住了王平这个名字,也知道王平是省射击队的。”

“所以,她就直接要孤儿院的阿姨帮她来找王平?”

“是的。孤儿院的阿姨说,小云长得很可爱,又安静懂事。在孤儿院的几个月里,有人向孤儿院提出愿意领养她,但小云自己不同意,非要孤儿院的阿姨帮她找到王平。她说她的记忆里只记得这一个名字了,她不想让别人领养她。她还说,王平一定会收养她的。”

“小云来到你们家,是哪一年?”

“是03年的秋天,那时候,王平正在备战04年的奥运选拔赛。”

“真是神奇的父女俩啊。”从王平家出来后,我不禁感慨不已。

难怪王平会如此护着苏云,原来他们之间还有着这么一段不寻常的缘分。一个孤儿,在遭遇洪水之后,几乎忘记了曾经的全部,甚至不再记得自己母亲的名字,却记住了一位从未谋面的男人的名字。这样的奇遇,用缘分都难以解释。

我庆幸自己没有向吕昭说出自己之前的推理……不过,吕昭难道想不到这一层吗?也许不会吧,他对王平与苏云之间的关系,远没有我清楚。我倒是真希望他想不到这一层。…,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一看,是小周,小周拿着平板电脑给我看。

屏幕上是一根银白色的板子,板子端头边有一条细细的裂缝……仔细看又好像不是,我又放大了一点点——似乎是一根非常细的银灰色绳子,绳子拴着银色的板子,颜色相近,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我问小周:“这是什么?”

小周伸手在平板电脑上触动了几下,将画面缩小,我再一看,原来是个空调的排气口。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我不解地问。

但小周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了看我,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连平板电脑也没拿走。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哪根筋搭错了吧。”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小周似乎越来越觉得自己能干了,好多事都不和我商量,有些新闻稿甚至都不再拿给我审阅了,直接就发给了报社——不过,这好像也是我自己宠的。

其实,我私下里也想过,对小周的感觉慢慢地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小周不是特别起眼,刚从学校毕业不到两年,是老舅招毕业生时招过来特地安排给我当助手的。平时小周喜欢穿同一款式的职业装,只是颜色不同,职业装又比较宽松,根本看不出身材。发型也从没变过,总是在头顶挽成一个土包——还真是土包,再高点就成东方不败了。她还老是戴着一副黑色的宽边眼镜,一看就让人觉得是典型的办公室女郎,带点憨憨的味道。我跟老舅说,给我配个时髦点的毕业生吧,这小周也太老土了,全身包得跟阿拉伯妇女一样,身材是怎样的都看不到,没劲哈。可老舅说,小兔崽子,老子给你安排的是助手,不是帮你安排的车展模特!

不过相处久了,也慢慢觉得还不错,甚至还很享受。小周很安静,从不多话,这是我最喜欢的。女人聒噪起来比夏天蚊子的嗡嗡声还让人难受,真是会让人发疯的。而且小周好像有特异功能,总是能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很多事情我刚有念头在脑子里升起,还没等念头落地,小周就把我想要做的事情给办完了,譬如上次在秀山湖公寓拍摄枪杀现场的事。当然,更让我觉得老舅的高瞻远瞩英明神武是因为上个月我们去了趟海南岛。我和小周去采访那里的度假村,没想到,脱下职业装换上泳装的小周竟然是那样的身材……我当时就傻了眼,心里在想,在小周面前,车模是哪里来的妖怪呀……当晚沙滩上的篝火晚会,小周去掉了眼镜,将一头长发披肩散放,黑底碎花的比基尼,腰上系着大花的红丝巾,抖动着不大不小刚刚好龖的圆臀跳着拉美风情的舞蹈,乖乖,真是要命!

说不好,老舅把小周安排在我身边是有深意的,舅妈老说,莘儿这么大了,过年过节时也该带个女孩回来才对。这事儿,我也清楚,可勉强不来。我对两位老人说,我是做记者的,长年累月在外跑,娶个漂亮的女人丢在家里老放心不下,还不如不娶呢。舅妈倒好,照着我的屁股就是一鸡毛掸子!你小子还讥讽起舅妈来啦?你敢说我不可靠!打烂你的屁股!得,舅妈都快六十了,还非得争个漂亮。

也许,小周这个助手还真是老舅和舅妈合计着给我有意挑的,要不,怎么平时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真要妩媚起来……这事,回头得好好调查调查。

好吧好吧,这一走神,我都差点忘记小周刚才给我看什么来了。我使劲甩了甩头,把小周跳舞时风情万种的模样从我的脑子里甩走,捧着平板电脑走到书桌前仔细地研究起来。

小周给我看这个东西,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她又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把相片放大又缩小——这好像是枪弹库的相片,是房顶上三个空调换气口的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