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相之下1

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心情既兴奋又无比紧张。正胡思乱想着,透过围墙看到外面有车灯的光亮在慢慢靠近,最龖后,停在了铁门外面。

车灯熄灭之后,很快就远远地听到铁门被推开然后又关闭的声音,不多时,铁门处有人打着手电筒穿过空地,笔直地朝机井的方向走来——他的目标异常明确。

我们大气不敢出,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来人越走越近,微弱的星光下,那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很快就来到了离我们不远的机井旁。现在,还能依稀看到来人的手上提着一样东西,看形状很像锄头。

来人在机井旁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将手电筒朝机井里面照去。明显地,手电筒的光柱抖动了一下,来人往后急退一步!他显然发现机井已经变了模样!

“不许动!”张伟大喝出声!隐藏在四周的刑警听到号令一跃而起,朝那人迅速地围逼过去,七八支强光电筒同时亮起,从各个角度将来人牢牢地围在中央!

那人被惊得浑身一抖,脚下一个趔趄,手中的电筒和锄头都掉落在地,双手举在眼前遮挡刺眼的强光。

“陈老板!好兴致啊,这么晚还出来劳动!”张伟粗犷的嗓门又沉又闷,如同从坛子里传出来的声音。

眼前的这个中年人,正是青云房产的董事长——陈建!

在刑警的包围中,陈建慢慢放下挡着脸的手,神色慌乱脸色惨白,白里泛着青。他紧闭双唇,眼睛眯缝着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死死盯着发出声音的张伟的方向,一声不吭。

“怎么?就不认得了?”张伟冰冷的语气。

陈建抬起手挡了挡光线,凝神看了一会,终于开口了,微微带着颤音:“你是谁?光线刺眼,看不清。”接着,他眯眼朝左右看了看围着他的刑警,半晌才说,“怎么?打劫?”听语气似乎已经平复了慌乱的心情。

“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几时!”张伟大声命令,“铐上!”

“凭什么!”陈建大喝一声。

“凭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铐上!”

两名刑警上前熟练地将陈建的双手用手铐铐上,口里机械地大声念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六章第六十一条的规定,对你……”陈建没有反抗,口里却喊道:“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法……这是我的砖厂,我到我自己家里走走也犯法吗?我要见我的律师!”

张伟朝前走了几步,来到陈建的身前,他挥挥手让把住陈建双臂的刑警松手退后,然后直视着陈建的眼睛说:“现在你看清楚我是谁了?”

陈建微仰着头点了点:“知道,望城区刑侦支队的大队长——张伟嘛,今天上午才见过。”

张伟点上支烟,又将烟盒递给陈建:“抽吗?”陈建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抽出一支慢慢叼在唇边,用戒备的眼神盯着张伟。张伟给他点上火,放缓语调说:“别紧张,好好想想,你犯没犯法,我说的不算,但我们都知道,你自己的心里最清楚。”

陈建默不作声地低头抽着烟,眉头紧锁着,脑海中大概在飞速地估量形势,终于,他似乎打定了主意,抬头看着张伟冷冷地说:“我不清楚。”

吕昭走上前去,对张伟说:“要不,我们先回警局?”

张伟摇摇头:“不着急,我们今天在这里先谈谈,让陈总好好想想,可能在熟悉的地方,陈总更容易想起一些不想想起的东西。”他回头对刑警说,“去两个人,把办公室的灯光布置好,我们和陈总到办公室里好好聊聊。”

砖厂的办公室很快就布置好了,几盏临时照明灯,将房间照得通明透亮。刑警们守在屋外,张伟和吕昭各在一张办公桌前坐下,对面靠墙摆了张椅子让陈建坐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身前的地面,只有鼻尖上密密的汗珠显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我和小周也被张伟、吕昭邀请进入了这间临时的询问室,坐在了吕昭的身后。

房间内的气氛很沉闷,默默地坐了一会,张伟起身将陈建手上的手铐给打开:“今天不是正式询问,我们轻松点,就当做聊家常。”他将手铐“啪”地扔在桌上,“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想到什么说什么。”

陈建揉了揉手腕,伸手又示意张伟想抽烟,张伟给他点上烟,陈建吸上一大口,吐着烟雾微微冷笑着说:“我到现在还云里雾里莫名其妙,能说什么?”

“看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好,我给你提个醒,你的二弟陈晨,死在桃花小墅,你总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你开什么玩笑?这事我当然知道啊。”

“你知道是谁杀了陈晨吗?”

“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是熊伟做的吗?”

“呵呵,”张伟笑得莫测高深,背着手在房子里慢慢踱着步子,“是啊,熊伟这小子恩将仇报,真是可恨呐。”他走到陈建身前,又俯身盯着陈建问道,“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侦查案情,追踪凶犯,是你们警察的事,干嘛问我?”陈建说完,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看都不看张伟一眼。

“那我问你,三更半夜你到砖厂来是做什么来了?”

“这是我的砖厂,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还有,我还没问你们的呢——你们擅自进入我的经营场所,是做什么来了?”陈建斜眼看着张伟,脸上的表情渐渐骄横起来,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意图抗争到底。

“我们来砖厂,就是专程来等候陈总你的呀!”张伟逼视着陈建。

陈建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眼神凶狠地盯着张伟:“那你们等着,我要告你们!”

“看样子,你是想顽抗到底了?”张伟回到桌前坐下,沉默片刻,突然一拍桌子,“老实说!你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

“我来填井啊。”

“为什么要来填井?”

“为什么?你这问题问得好奇怪。”陈建不屑地瞅了张伟一眼,“你们明天要借用我的场地做防暴联合演习,我晚上在家忽然想起这里有个机井是没有封闭的,担心在明天的演习中有人不注意失足落井造成意外,就连夜赶来打算把井填了。”说到这,陈建停了下,身子朝前探出,盯着张伟说,“我一番好意,难道,这也错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倒要感谢你才对了啰?不过,你手下那么多人替你办事,这样的体力活你又何必亲自扛着锄头来呢?随便叫个小弟来做不就成了?而且,如果你担心出意外的话,给我们打个电话就行了嘛。”

“这我倒是不懂了,张大队长,麻烦你告诉我,哪条法规上规定了,我不能参与体力劳动?原来,劳动是犯法的呀?”

“哼!”张伟冷冷地哼了一声,“劳动并不犯法,但藏匿罪证便是犯法!”

“你说的我怎么全不明白,”陈建满脸的迷惑,“填一口废井就是藏匿罪证?这是哪门子的法律?”

“你真不知道?”

陈建瞪着呆滞的目光看着张伟,慢慢地摇头:“不知道。”

“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那口井下面,埋着熊伟的尸体!”

陈建浑身一震,双眼瞪得溜圆,似乎大吃一惊般张大着嘴失声问道:“熊伟?你是说,熊伟死在那口枯井里?”

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陈建的表演如此逼真,如果不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还真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冤枉了他。

张伟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好整以暇地说:“难道你真的忘得干干净净了么?”

陈建“噌”地站起身来:“张队长!我一忍再忍,你可别得寸进尺!有话就明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杀了我自己的司机吗?”

张伟抬起手朝下虚按一按:“坐下,坐下说,别激动嘛。”看着陈建气鼓鼓地坐下,他又接着说,“对你而言,连亲兄弟都可以杀,再多杀个司机有什么要紧!”依然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你!你胡说!”陈建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又“噌”地站起身来,“你血口喷人!我……我不跟你说,我……我要见律师!”

“不用这么紧张,稍安勿躁嘛,我们这不是闲聊么?你要见律师,自然会让你见的,放心好了。不过,见律师之前,咱们先聊聊也没什么吧。”张伟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陈建,“来来,喝点水,我们继续聊聊。”陈建却撇过头去,坐回椅子不再理会张伟。

张伟见陈建不接他的水,也不勉强,回身将水放到桌上:“既然陈总不愿意说,那……吕队,就麻烦你代陈总说说吧。”

吕昭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陈总事务繁杂不记得熊伟死在枯井里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死在枯井里的另一个人?”

陈建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双唇抿得铁紧,彷佛吕昭说的事跟他毫不相干。

吕昭见陈建没有反应,哑然一笑:“既然陈总不配合,那么好吧,我就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