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乔不知道眼前这个律师用了什么手段，孟景渊那个律师朋友只触及到了一点皮毛的事情，而眼前这个秦律师却几乎什么都调查到了，而且说得更为准确，更为仔细。
乔小乔一直静静听着秦律师说话，生怕自己插嘴会打乱秦律师的思路，让他遗漏了什么。直到十分钟以后，秦律师将乔羽生目前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乔小乔，乔小乔的一颗心才缓缓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膝盖上的两只手，再也不紧张的绞着，紧绷的神经，也已经一根根放松下来。
然而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乔羽生平安了所以放心了，而是因为乔羽生致人死亡的事情多半是事实，秦律师表示他也无能为力，乔小乔死了心，所以不再紧张。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这个而已，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只是不敢让自己面对而已。
现在不得不面对了……
沉默了很久，乔小乔才缓缓看着秦律师，一字一顿的问：“如果找到我大哥致人死亡的证据，他……会被判多少年？”
秦律师皱了皱眉头，有点不忍心的看着乔小乔绝望的眼神，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最少十二年。”
乔小乔心底嘎嘣一声，好像有什么紧绷的东西突然就这样断了。
这些年来不管乔羽生欠了多少钱，不管乔羽生得罪了什么人，她都会在骂过乔羽生以后认命的帮他善后，尽可能的帮他将事情摆平。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如果没有自己的纵容，没有自己的帮忙，乔羽生根本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如果自己早早的就不管他的死活，那他顶多被那些讨债的人接连揍个几回、住几次院，多半也就浪子回头了。可就是因为她的插手，他才有恃无恐，越来越过分，竟然胆大到伤人性命……
乔小乔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追问什么了。
如果乔羽生只是吸毒，她可以想方设法的捞人出来，可一旦牵扯上命案，想将人从里面捞出来就完全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可问的？只要等着开庭，等着宣判，等着看他穿着罪犯的囚服被关进监狱，然后，就只能等着有一天他在里面表现良好，减刑，提前出狱了。
乔小乔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对秦律师说了些感谢的话，然后就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不出声。她想离开这儿，想回自己家，可是旁边坐着的顾北辰一直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所以她不好开口打扰他的清梦。
毕竟他今天又一次帮了她。
虽然关于乔羽生致人死亡的事情她已经多多少少从孟景渊那个律师朋友那儿了解到了，但今天来这儿见顾北辰，她知道的东西更加详细，也知道那件事并不是有人无中生有栽赃乔羽生，那确实发生了。
过了今天晚上，她再也不会心存侥幸的等着警察局的消息，不会再期待着等着那所谓的人命只是一场误会。
十几几分钟以后，一直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的顾北辰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呵欠，然后看向乔小乔。他刚刚确实是睡着了，昨晚通宵了，今天一直精神不济，朋友要出来玩儿他也没办法推掉，只好挤出时间来这儿玩上几个小时。哪知道脑袋一靠在沙发上就觉得困意阵阵，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目光在乔小乔苍白的脸上转了转，顾北辰掐着眉心，“我睡了多久？”
乔小乔正低头想着乔羽生的事情，冷不丁听到顾北辰的声音，忙侧眸看着他，说：“不到二十分钟。”
顾北辰点点头，还以为睡了多久呢，才二十分钟。抬头看向对面一门心思跟桌上的石榴作斗争的秦律师，顾北辰叹了口气，一脸复杂。
乔小乔也看向对面的秦律师，也同样有点囧。明明长得那么斯文秀气的一个男人，抱着两个大石榴左右开弓，红宝石一样的石榴子，左手一颗右手一颗不停地往嘴里扔，实在是太不符合他那气质了。
似乎感觉到了对面两人殷切的目光，秦律师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两人，对上两人复杂的眼神，他不好意思的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解释道：“哪，你们一个睡觉，一个低着头想心事，我无聊啊！”
顾北辰轻轻抽了抽嘴角，“你是挺无聊。”
“……”秦律师眼皮子动了动，没打算接话，将掰了一半的石榴扔进了果盘里。
顾北辰的目光重新在乔小乔身上转了一下，然后看着秦律师，说：“匿名向警察局邮寄东西、提供消息的人有线索了吗？”
顾北辰的话让乔小乔一惊，这才想到，自己一直隐约觉得好像忘记了的事情是什么。没错，就是那个匿名报案的人，那个明明早就知道乔羽生犯了命案却一直没报案，直到前两天才匿名报案的神秘人。
秦律师一拍后脑勺，倒是忘了这一茬儿！
他皱着眉头看着顾北辰，郁闷的说：“我已经拜托朋友去查了。他说顺着那快递追查过去，并没有查到多少有用的东西，因为对方选择邮寄快递的地方只是城西一个没有监控录像的小快递公司。经过仔细盘问，快递公司的人只能模糊的想起来，那是个女人。而且当时那个女人穿着高领的衣服，戴了墨镜，又带着口罩和鸭舌帽，因此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顾北辰一听秦律师这话，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如果照这样说的话，这个线索基本上就断在这里了，毕竟A市有很多不正规的同城快递小公司，没有任何监控，对方只要给了钱，快递公司就会将东西送到，其他的不会多做盘问。
乔小乔也同样有些失望。
刚刚还以为能够查到那个匿名报案的人，就算乔羽生致人死亡是事实，可那个知道真相却沉默了两个月，直到现在才匿名报案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本想着找到那个人以后，能够知道更多的关于案子的细节，没准还能找到一些对乔羽生有利的线索，可现在看来，这是空欢喜一场。
秦律师安慰了乔小乔几句，见时间不早了，于是提出自己要回家了。秦律师走了以后，乔小乔也准备跟顾北辰说自己明天得上班，先走了，可她还没开口，顾北辰就说话了--
“能不能麻烦你件事儿？”
顾北辰侧眸看着乔小乔的脸颊，温柔问道。他的眼睛着重看了看乔小乔有点肿起来的脸，然后移开目光，心里不知道想了什么。
“……啊？您说。”乔小乔愣愣的看着顾北辰，顾北辰帮了她这么多，只要有她能够帮的上忙的地方，她一定不会推辞的。
顾北辰抬手轻轻掐着自己的眉心，莞尔一笑，说：“我喝酒了，不能自己开车回家。”
乔小乔顿时明白了，他是想让自己送他回去吧？
她点头笑笑，说：“我送您回去。”
顾北辰见乔小乔答应了，于是跟几个朋友说了一声，在几个朋友的起哄声和挽留声中，旁若无人的领着乔小乔走了。一直到出了酒吧的门，乔小乔还有一点尴尬。
刚刚顾北辰那几个朋友起哄的内容竟然是……说顾北辰这么早回家，一定是想跟她做什么少儿不宜的坏事……偏偏顾北辰还看着她笑却不解释，她就更不好开口说什么了，只能低着头走在他身后，恨不得脚下生风的离开……
“开你的车。”
顾北辰站在门口吹风，并没有领乔小乔去自己停车的地方，见乔小乔跟在他身后也不动，他不禁微笑着开口。乔小乔抬头看着他冠玉一样的脸庞，惊讶的说：“开我的车？您的车留在这儿，那您要用车的时候怎么办？”不等顾北辰说话她就忙说：“开您的车回去吧，一会儿我再回来开自己的车回家就行了。”
顾北辰轻轻笑了笑，“这么晚了，怎么能让你来回累着折腾？再说了，太晚了也不安全。如果你真要开我的车回去，那我就只有等会儿再送你过来，然后自己打车回家了――”
“……”乔小乔一阵黑线，一想到自己开车送他回去，他再打车送她来这儿取她自己的车，等她开车离开以后，他再打车回他自己家，光是想想就觉得醉了。
于是她只好同意开她的车送他回去，到时候送完他，她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两人上了车，乔小乔本以为是送顾北辰回他父母家，没想到顾北辰却报了另一个地名，在她不解的眼神中，略略无奈的说：“这么晚了才回去，还喝了酒，我妈会念叨个不停的，回自己别墅才能安静的睡觉。”
乔小乔恍然大悟，她刚刚听到他报出地名的一瞬间，还以为……以为他这么晚了，是想去他情人家里过夜呢，乔小乔自我检讨中，她真是把人想得太坏了。
只不过，脑海里浮现出顾北辰刚刚说的那个小区名字，她隐隐觉得好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经去过那个小区一样，会是错觉吗？
等乔小乔到了那个小区，到了顾北辰的别墅门口时才会发现，这个地方不止熟悉，她还曾经在里面睡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