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画中人

大秦的大祭司,或者说淑月看着突然出现在她身前的我,她微微皱眉,有些意外、有些不满地问道。

“保护殿下安危,是末将职责所在。”

单手持剑的我警惕地盯着楼宇中的敌人,同时隐隐将大祭司护在身后。

然而对于我的舍身相护,大祭司却冷声呵斥道,“即使蛊毒已祛除,但以你如今的状况于此又有何用?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简直是愚蠢之极。”

平日里虽早已听闻殿下的不近人情,可此刻亲身感受之后,仍旧有种错愕感。

怎么就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

“杀!”

在我短暂错愕的瞬间,楼宇中二十余黑袍人低沉地说出这个字眼,下一刻便已经越过我身侧,急速冲向了我身后的大祭司。

因为那个名叫淑月的女子才是他们的目标。

我已来不及多想,承受着伤口撕裂的疼痛,单手提剑迎面冲了上去,直接与两名黑袍敌人短兵相接,兵器在空气中撞击在一起,巨大的反作用力震的我手臂发麻,而青铜剑与弯刀碰撞的瞬间则是溅射出一蓬火花。

我一脚踏在地上,直接将木质地面踏的凹陷下去这才卸去反震力道稳住身影。

就在我与两名黑袍人撞击在一起的瞬间,另外四道黑袍身影已经从三个方向冲向了大祭司,四柄雪亮的弯刀反射出银色的月辉,感觉寒气逼人。

就在这一刻,我拼尽了全力,一把拉住大祭司的手腕,将之往后一拉。

如此堪堪躲过了四名黑袍人的攻击。

“此刻可容不得你分心。”

不知何时在我身体右侧出现了一名黑袍人,就在我拼命帮助大祭司躲过敌人攻击的同时,他手中的长枪几近刺破了空气,直接贯穿了我的左臂臂膀。

如果不是我身经百战,如果不是我武力超卓,如果不是我舍身忘死,刚才那一枪洞穿的就不是我的臂膀,而是我的心脏。

然而即使如此,这样下去,也改变不了死亡的结果。

敌人的攻击源源不断,就在长枪洞穿我左边臂膀的同时,又是两柄雪亮的弯刀从背面砍了过来。

无暇顾及胸口的伤势以及臂膀上血洞带来的痛苦,我奋起所有力量抽起青铜剑猛地拦在身后。

叮!

清脆的声响之后,我却是被巨大的反震力推出去两米远,而我则是感觉内脏都好似要被震碎一般,如果我此刻处于全盛时期,身体状况不似如今这么糟糕,我绝对有信心能够守护殿下的安危直到禁卫军赶来。

大祭司冷眼看着我,她没有再出言训斥我的愚蠢,但冰冷的双眸中,依旧是看白痴的眼神,就跟当初我坚决不同意用那千百大秦将士换我性命时一样一样的。

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从我额头渗透出来,那是疼出来的。

猩红的血水侵染绷带,冷汗打湿了衣衫,我以剑撑在地面,努力地保持站立的姿态。

然而敌人却根本不会给我半点喘息的时间,数道黑袍身影在银色月辉的照射下,几乎留下一连串的残影迅速冲向了我,而刀光剑影间,我似乎都能够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紧握剑柄,额头青筋暴涨,准备殊死一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祭司却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青色玉箫,一身盛装的她吹响了玉箫,清澈婉转的箫声缭绕在殿宇之间,也响彻我们每一个人耳畔。

而刚才还势不可挡的黑袍敌人瞬间停滞下来,我注意到他们双眸间流露出迷茫神色。

幻术!

我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我几乎奋起我身体中所有的力量冲了出去,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我就已经越过数米距离,来到两名黑袍人身前。

噗嗤!

青铜剑剑刃瞬间划过两名敌人的咽喉,顿时鲜血四溅,还没等血水溅落在地上,我再次手持青铜剑往前突进,又是一噗嗤一声,青铜剑直接贯穿了敌人心脏。

从敌人心脏中抽出青铜剑,我以脚踏地,身体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再次来到一名黑袍敌人身前。

青铜剑剑尖直指一名敌人咽喉,下一刻我手中的大秦制式的青铜剑就能刺穿敌人的咽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缭绕楼宇的箫声戛然而止。

叮!

敌人在千钧一发之间,以弯刀拨开了我青铜剑的轨迹。

这一剑没能夺取敌人性命。

箫声停止,敌人纷纷从幻术中醒来,与此同时分别有四名敌人冲向了我和大祭司。

我回身望向殿下,我不明白幻术为什么会突然终止,如果幻术能继续支持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就能击杀过半的敌人,如果那样,说不定还真的能坚持到禁卫军到来。

在我的视野里,大祭司脸色苍白,随后又涌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一缕猩红的血水自大祭司嘴角流淌出来。

我不知道在大祭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想殿下她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能死,但大秦的大祭司不能死。”

我盯着楼宇中的黑袍刺客,这是我此刻脑海中唯一想着的事,也是我冲进观星楼的原因,然而此刻有两名黑袍敌人足以对大祭司造成一击必杀。

时间来不及了,况且我自己还有要面对的敌人。

别无选择的我只能无视自己身前敌人对我的威胁,不顾一切地冲向大祭司,就在一柄长枪,一柄弯刀抵达大祭司面门的瞬间,我的身影出现在大祭司身前。

噗嗤!

噗嗤!

弯刀直接在我背上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而长枪则是直接洞穿了我的胸口,虽然幸运的没有伤及心脏和肺部,可是新伤旧伤的累积早已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哇的一声,我再也忍不住而喷出一口猩红的血水。

大祭司就在我跟前,此刻她与我面对面,她看了眼透过我胸膛的长枪,枪头上沾染猩红的血水,那是我的。

“何至于此?”

殿下看着我开始涣散的眼瞳,她轻声问道。

我喘着粗气,紧绷着神经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水,说道:“因为你是大秦的大祭司,所以你不能死,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你不能死,还因为你只是……淑月。”

我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慢慢地感知不到我的身体所在,身体无法再站立,我单膝跪在了地上,意识开始变得混沌起来。

当我昏死过去的一瞬间,我看到在一身盛装的淑月腰间挂着一枚血色玉佩。

血色玉佩足有一指厚,呈现镂空设计,雕刻的有古老图腾,玉石通体血色,浑然天成。无论是其特殊的材质还是色泽和工艺,都足以称得上极品。

我不知道从我口中道出“淑月”二字在殿下心中到底激起多大的惊涛,我自然也不可能知晓当大祭司看着我倒在她身前时,那双永远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双眸似乎被某种力量所撼动。

正如我心中所想,大秦的大祭司就不可怜吗?

归根结底,她不过是一名需要人陪,需要人关心,需要人亲近的女子罢了,而且是在人情世故上无比脆弱的普通女子。

只是这,又有谁人知?

……

……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在墓室中,是我当初坠下悬崖后醒来的那间墓室。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进入墓室的,我记得通道的岩石落下,我本该死去了才是,然而我却好似穿越回了千年之前,观星楼的画面如今历历在目。

我从包里掏出那块血色玉石,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块血色玉石正是佩戴在大祭司腰间的。

我又摸了摸我的胸口,那里有一条尺许长的刀痕,还有我身上数不清的刀剑伤痕,这些东西都与我记忆深处释放的画面两相吻合。

我看着墓室中空空如也的石棺,我已然明白这间墓室的主人是谁。

大秦将领王傅。

而我此刻这具身体正是王傅的,可是千年之后,尸身为何还能保存至今?为什么还能活过来?而此刻的我到底是二十一世纪的严刑,还是大秦的将军王傅?

而且整件事都透露出一股强烈的阴谋味道,似乎千年之后,今时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某个存在的算计之中。

那么这局跨越千年的棋局,真实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随着我脑海中深层记忆的释放,我渐渐开始揭开整件事的神秘面纱,只是我有种预感,最终的真相或许掩埋的极深。

我打开手电,观察整间墓室的构造,在石棺正对面的墙上有一幅画,千年时间过去,画上的人物依旧传神。

那是一名女子,她身着一身红妆,黑发盘在脑后,大红的服饰露出清晰可见的锁骨,她腰间挂着一枚血色玉石,这枚玉石此刻在我裤兜里。

绝美的容颜轻语微笑,两点浅浅的酒窝似画龙点睛之笔,为女子倾城倾国的容颜再增美丽。

在画像右侧是一行小篆文字。

雅琴教过我识别小篆,所以我认得那行小篆文字写的是什么。

“我便是那三十里驿站,为你守候,等你生还!”

而画中人,正是大秦的大祭司,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