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不咸不淡的几句话,我倒未曾放在心上。”白叶笑了下,抬头见楚容若眉头微微蹙着,眉心那一竖纹若隐若现,不由扬眉,“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你切莫小瞧了太后的手腕。”楚容若道:“她虽然不见得多懂得政治,可是后宫的手腕却是有的。如今皇上对她也颇为敬重……若她真想为难你,自然不会只有言语的试探的。”

他说着看了眼笑容已经蔓延到眼底的白叶,微微不解。

“难不成我说错了什么?”

白叶微微歪了歪头,想了想道:“我觉得,太后在言辞之上压不住我,屏退了楚云容和上官静,为的就是想要磋磨我一二。所以,她才借口身体不适让我给她揉按。想来,一是为了羞辱我,把我当做宫女一般使唤。二则,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她也可以发火,直接责罚我。”

楚容若缓缓点头,他刚一入殿看着白叶跪在一旁给太后揉按的样子,不得不说一颗心真是又担心又惊怒,又缓缓松了一口气。担心是因为怕太后责罚她,惊怒是因为太后故意这般羞辱白叶,至于缓缓松了一口气,则是觉得自己来得还算及时。白叶应当还没有受什么责罚,太后未来得及对她使出什么手段来。

只如今听着白叶的说法,似乎并非这般想。

他疑惑地看了白叶一眼,白叶却是笑而不语。

就如同楚容若所言,宫中毕竟是是非之地,隔墙有耳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宫外守着的新绿见到两人一同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先是担忧地看了白叶片刻,这才回过神来屈膝行礼。

“姑娘安然出来,奴婢就放心了。”她说着对着楚容若行礼,“多谢王爷。”

楚容若摆手,示意白叶先上车。白叶坐到车中,看了一眼外面翻身上马的楚容若,不由勾起了唇角,笑着道:“今日之事,多谢王爷了。”

楚容若这边还未曾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两人同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一匹枣红色大马风驰电掣一般冲了过来,甚至让城门口守着的护卫都不由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那马转瞬到了跟前,上面之人收拢缰绳勒马之时,白叶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二……二公子?”四周还有外人,她不好直呼二哥,只叫了一声就连忙跳下马车,看着白渊满头的汗水不由递了帕子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白渊还不傻,如今看着白叶和楚容若两人都好好在宫外,自然明白白叶并无大事,因此顿了下道:“我府上有人急病,听人说白姑娘入宫了,特意过来寻……”

这借口自然是有些生硬,一旁楚容若缓缓摇头,却也能理解白渊对白叶的关爱之意。他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去白府一趟。”

白渊松了一口气,目送白叶重新上车这才翻身上马与楚容若一同并排而行。

白府离皇宫倒是不远,只两刻多钟一行人就入了白府的大门。大门一关,白渊

就连忙过去马车旁掀开了车帘,“我听冬晴说你被太后招入宫中,如今可还好?”

白叶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笑着道:“二哥看我这般模样,可像是有事?”

“那太后——”白渊冷哼了一声,面色不善地扫了眼楚容若,这才道:“竟然这般轻易就放过了你?”

“端王殿下去的及时,因此我并未受什么委屈。”白叶抿唇笑着,却没有扶着不良于行的白渊,只放缓了脚步,三人一边走她一边道:“倒是惊了二哥,实在是我的不是。”

当时她让冬晴去寻了楚云容,一则是因为太后招她入宫大半的原因是为了楚云容婚事的缘故。二则就是,白渊若是入宫为她解围,只怕日后麻烦反而更多。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楚云容竟然早一步入了宫。而冬晴无奈之下,只能又跑到白府寻了白渊。

白渊得知白叶入宫已经有段时间,当下急得策马过街,直朝着宫门口冲了过去。若非刚好白叶和楚容若出来,说不得他这个边境的悍将,真要闯入宫中救人。

“二哥也未免太过于鲁莽了。”白叶微微蹙眉,嘴上虽然责怪,眼底却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含着淡淡的笑意。白渊忍不住道:“你可是我妹妹,如今又被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若太后真有意为难你……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白叶见他露出委屈之色,不由好笑,反而是她这个做妹妹的哄着道:“是了,二哥这般关心我,等回头见着父母,我定然为你请功。让母亲好好赏你一番,可好?”

“我又不是为了在爹娘面前露脸。”白渊撇了下唇角,眼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只看着一旁的楚容若颇有些看不顺眼,沉声道:“端王殿下可还有事?若是无事,我与妹妹私下有些话要讲,就不留您了。”

楚容若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我奉皇上之命,亲自送白姑娘回去,自然不能只送到白府吧?”他说着瞥了眼白渊,“再者,如今白姑娘还在我的端王府上住着呢。”

白渊唇角微微**了下,“那就请端王自便,我与舍妹有话要说。”

“孤男寡女的,怕是不好吧?”楚容若淡淡回了一句,转而才道:“不过我看那边凉亭精致不错就在那边等着白姑娘好了。”

白叶低头抿唇笑着,由着白渊拉着她快步往内走去,等着四下无人,白渊才道:“你在宫中可有受委屈?”

“二哥不用担心。”白叶坐下,抬头看着白渊担忧的模样不由又笑了出来,“我哪里受什么委屈了,不过是被略微嫌弃了下出身罢了。我自己心知肚明,我出身并不低贱,自然也就不用跟那些人斤斤计较。”

白渊却是瞪了她一眼,沉声道:“我知道你素来心中有主张,临行之前母亲交代我好好照应你,父亲却是暗中提醒我,你心中有着大主意,让我不要强迫你行事。只是,今日这事却是让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听得他说的郑重,白叶不由抬头正色道:“二哥请讲。”

“你今日被太后招入宫中,可不止是因为百花宴上的事情引发了楚云容和上官博婚事变动的缘故。”白渊冷哼了一下,看向一旁支起的窗户,这个窗户正好对着后院中的凉亭,楚容若的身影不其然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他回头看向白叶,沉声道:“太后会注意到你,可不是因为那些男女之间的小事,而是因为楚容若。”

这点儿白叶早就知道,只是听着白渊说出来不由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二哥是怎么知道的?”她原以为白渊平日里面并不怎么关心京中的事情,如今看来倒是她想错了。

白渊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只笑了笑道:“你个傻丫头,真当只我一人留在了京城吗?那爹娘怎么可能放心你,我身边有着人手可用,自然把这京中局势打探得清清楚楚的才放心。太后看不惯楚容若多年,他一手把持朝政,打压太后母族……”他说着缓缓摇头,“过刚易折,楚容若看着一副文人的模样,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不懂得圆润的性情。”

他说着摇头,回头一眼就看到白叶朝着外面看的样子,不有警告道:“你跟着何太医给他治病也就算了,平日里切莫与他太过于亲近!”

白叶闻言回头看了过去,“二哥似乎,对端王颇有偏见。只我看他似乎对白家颇有善意,这其中,除了不涉及党争之外,可还有旁的缘故?”

白渊沉着一张脸,又看向了外面远处的人影,半响才道:“此人深不可测,又权势滔天。不要说是我了,纵然是父亲也看不透他究竟想要什么。若他真是野心勃勃,日后成了史书上也要记上一笔篡权夺位。若是败了,就更是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可能。跟这样的人走太近,迟早会祸及自身的。”

“可……”想起在宫中看到那一幕楚少戈跟楚容若相处和谐的情形,甚至于楚少戈对楚容若多有尊崇,白叶心中就隐隐有些迟疑。只这话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迟疑了一下,才顺着白渊的话道:“二哥的话,我记在心中了。”

白渊这才松了一口气,纵然不喜欢楚容若,他也不得不承认楚容若的皮相对于姑娘家颇具杀伤力。白叶既然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心中自然会有些分寸的。

“你且说说,你入宫之后太后都说了些什么?”除了警告白叶远离楚容若之外,白渊自然也关心白叶在宫中的遭遇。白叶闻言也不隐瞒只缓缓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听得太后提都没有提及楚容若半句,白渊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看起来,她还未曾把你放在眼中。”白叶的医术高低,他虽然不大清楚,却也知道何太医收她为徒绝非是因为白叶的身份。由此可见,白叶医术纵然不比何太医,却也不会太差。

白叶缓缓点头,低声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毕竟,我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家,才跟着老师学医没多久,想来也不会让太后太过于在意。今日招我入宫,怕也只是想要瞧瞧我这个人罢了。”

“希望如此吧。”白渊缓缓道,眼中却藏着深深的担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