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赏菊宴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如何能忍?白叶是个知道分寸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点楚云容倒是放心的,因此连着多交代一句都没有。

白叶匆匆离开了这客房,由着姚黄带路不一会儿就寻到了薛如银和林雅涵,两人此时正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见着白叶过来不由都露出了笑容。

“你可还好?”

“乾姑娘没事了吧?”

不同的话,自然是不同的人问的。白叶对着薛如银点了下头,示意无事这才看向林雅涵道:“乾姑娘正跟郡主说话呢。”这话看似什么都没有说,却包含了不少的意思在里面。

林雅涵是个聪明人,把白叶这话略微一回味就明白了过来,见着薛如银在旁还有些不懂的模样,就拉着她低声嘀咕了几句。薛如银立刻瞪大了眼睛,转而看向白叶道:“真是如此,乾姑娘是……?”

她把接下来的话隐了起来,小心谨慎地看了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才又看向了白叶。

白叶缓缓点头,“所幸当时我们离得远,不然就……”她缓缓摇头,这事儿也只凭乾墨一张嘴而已,具体的情况谁也没看明白,自然就更说不明白了。

三人皆有些感慨,此时厅堂之中却传来了一个有些尖利而失真的声音。

“我不骗你们,我看到了,就是她推了乾姑娘入水的!”

三人听到这声音愣怔了一下,然后薛如银猛然站了起来,“是如玉!”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恨不得立刻冲进人群把薛如玉之前说的话给塞回她的肚子里。

白叶和林雅涵连忙跟了上去,低声劝道:“你且别急,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要不闹大了……”怎么可能不闹大呢?一个是中书省二品乾老大人的孙女,另外一个敢推乾墨,只怕身份也不低。

薛如银飞快地点了下头,听着一群人反驳心中却越是混乱了。她进了人群,脸色铁青地看着薛如玉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信口胡言?!乾姑娘不过是出了意外而已……”

薛如玉却是从来都不肯受委屈的脾气,被那么多人怀疑也就算了,如今还被她素来瞧不上的薛如银训斥,立刻瞪大了眼睛,恨声道:“我没胡说,就是她推了乾姑娘下水的,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一旁孙姑娘也看到了的!”

她说着指向了在场一个衣着华丽不俗的女子,偏偏那女子还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被她指着也不辩解只豆大的泪珠开始往下滑落。

白叶倒是对这个姑娘有些印象,是后宫丽妃的妹妹,恰巧跟她一样姓白。更巧合的是,她确实就是当时在乾墨身边的几人之一。

见着这位白姑娘无辜垂泪的模样,再看看薛如玉气急败坏的样子,在场人下意识就站在了白姑娘这边,纷纷指责薛如玉血口喷人,而被点了名的孙姑娘却是恼火地看了薛如玉一眼,一句话都不肯说。

众人见状自然是指摘薛如玉了,连带着把薛如银和薛如珠都带了进去。薛如

珠也不曾想到这个妹妹竟然是如此的蠢笨,这种事情是能够当众说的吗?纵然是想要讨好乾墨,也当私下寻了乾墨去说才是。

她却不知道,薛如玉与那孙姑娘原本就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低声讨论的时候却是被人听到了,继而才大声闹了出来。

薛如玉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此时扭头看向了薛如珠,大声道:“二姐也不相信我吗?我说的句句属实,就是她推了乾姑娘的。不信等乾姑娘出来,就知道她是自己不小心落水,还是被人给推下去的了。”

薛如珠脸色越发的难堪,说信也不是,说不信也不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竟然是被自己的亲妹妹给架到了这种两难的地步。反而是薛如银慢慢皱起了眉头,看着在场的人对薛如玉甚至是对薛家的人都指指点点,心中愈发的恼火的。

最为重要的是,之前白叶的话让她意识到了薛如玉只怕是没有说谎的。

只是,这种场面下,若真的针对了那白姑娘的话……她有些迟疑,一旁的白叶却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选的了,她伸手轻轻推了薛如银一把,用眼神示意她自己的意思。

薛如银眼中的迟疑这才消褪,上前两步站在了薛如玉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薛如玉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然而在所有人都不信任她的时候有人愿意站在她身边,她却是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委屈,抬头时一双眼睛都红了起来。

她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薛如银。

薛如银点头,朗声道:“我信你!”

“哇——!”受了许久委屈的薛如玉闻言却是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一边哭得毫无形象,一边哽咽着道:“明明就是她害了人,她还威胁我说要是敢说出去就让她身边的婆子毁了我的脸……还说……还说……”

小姑娘哭得断断续续,打嗝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娇憨可爱。在场的人听着这哭诉,一时间有些茫然了。白姑娘却是看着人畜无害,然而一个刚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能哭成这样怕也不是心机深沉之人吧?

“她还说,她敢推了乾墨,下次就敢让我也掉水里,到时候看我有运气被人救回来不……大姐,我没胡说,她真的这般说的!”

薛如玉哭的很是肆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实在是狼狈无比,比之之前那位白姑娘默默垂泪的模样,实在是难看到了极点。然而就是这样,在场的姑娘们反而开始愿意相信她的话了。

一旁的孙姑娘见状如此,也偷偷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泪汪汪的道:“那位白、白姑娘确实这般说过,我刚刚就是被她吓到,才不敢说话的。”她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脸,让人不由想起了之前学如有说白姑娘让身边婆子毁了她脸的说法。

原本站在白姑娘身边的人都有些迟疑的散开了,白姑娘见状不由拿着帕子捂住了脸,“我跟你有何冤仇,你要这般冤枉我。”她声音柔美,这般哭诉实在是让人心疼。

白叶却是在此时才慢慢站

了出来。

“我不知道白姑娘是否是推了乾姑娘入水的人,然而乾姑娘是被人推下水这件事情却是真的。”她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在场人都不由看了过去,见是之前起死回神的白叶,都不由安静了下来。

白叶看着那位依然低声哭泣的白姑娘,“当时我距离乾姑娘有些远,未曾看清楚她身边的情况,然而救她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衣衫有破损的地方。”

乾墨今日穿的衣服很是讲究,那绸缎精美华贵,也很是衬她的肤色。所以白叶当时也多看了两眼,觉得却是漂亮。

“那痕迹并不明显,然而也看得出来是有人的指甲挂在了上面,扯出了里面的丝。”白叶沉声道:“那个位置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碰触到的,不过若是推人下水,却是正好顺手。”

她说着把目光落在了白姑娘的手上,“只可惜,时间隔得太久了,怕是已经找不到证据了。”

白姑娘神色微微变换了好几次,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检查自己的手。此时听得白叶这般说,不由道:“不管怎么都是你有理,如今纵然是我愿意让大家检查,以证清白也是无法了,因为按照你的说法,说不定那证据已经被我察觉处理了,对吧?”

这话确实也算是有道理,而白叶毕竟是京中闺秀中新人的新人。若是说珠、玉两人在旁的聚会上她们还算见过,认得,有印象的话,那么白叶就是彻头彻尾的新人了。

虽然之前露了一手让人很是惊讶,然而真的有事发生之时,这些闺秀们还是自动划分圈子的。

白叶却不曾把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只看着那位白姑娘笑着道:“白姑娘也不用这般说,我倒是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可以分辨一二。”

“哦?”白姑娘微微扬眉,不信任地看着白叶,“不会是为了陷害我吧?”

“若是白姑娘不信任我,我们可以在场任意寻三个比较得大家信任的姑娘来做验证。”白叶抿唇笑了笑,“道理也很是简单,我先说给大家听,若是大家觉得有理再做验证,如何?”

众女听了不由好奇,纷纷点头应下。白姑娘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自然也不好阻拦。

白叶笑着道:“大家应当都有些这样的经历,有时候想要瞒着旁人一些小事情时就觉得心跳的特别厉害,有些容易害羞的甚至会觉得心似乎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在场众女谁没有点儿小心思,听着她这话倒是会意地露出了笑容。白叶这才继续道:“若是换成说谎之时,这反应就更厉害了,于脉搏之上也是会有显示的……”

谁也没有注意到,厅堂角落的一间耳房之中悄无声息地进了两个人,而如今安坐于椅子上的那人听着厅堂之中那清脆的声音不由勾起了唇角。

这位白叶姑娘,还真是有趣。所谓久病成良医,他虽然不曾专门学医却也是知道一些门道的。

楚容若微微摇头,白叶这可是在糊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大家闺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