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夜似乎再也到不了尽头一般,大理寺的牢房之中,白叶心如火焚。而端王府之中,楚容若也受尽了煎熬。

“王爷……”李岳按住楚容若挣扎地身体,抬头就看到他几乎疯狂的样子,“王爷再忍忍!白姑娘说了,只要忍过去了这第一次,以后就会好了。”

“白姑娘”的称呼似乎让楚容若安静了片刻,然后就是更加疯狂的挣扎。李岳从未想过素来病弱的楚容若竟然会有这般体力,若非他已经被困住了四肢,只怕能把他给掀翻下去。

李岳不敢再留力,顾不得力气太大会伤到了楚容若。再由着他这般挣扎下去,那腰间的伤口若是重新崩裂,只怕会更严重。

只楚容若被他压在身下,从喉咙里面发出困兽一般的嘶吼,听得外面守着的护卫都不由微微发颤。

李岳额头上满是汗水,楚容若却仿佛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他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半响才叫了一声旁边给楚容若擦拭汗水的新绿,嘶哑着声音道:“新绿姑娘,白姑娘留下的那个方子,让人抓药熬了吧!”

再这般折腾下去,只怕王爷要去掉半条命了。

新绿紧紧捏着那药方,低声道:“李管事,这药方……这药方……姑娘走的时候交代过,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不能用的。这药方虽然能够让王爷快速平复下去。可……可也如同饮鸩止渴……”

饮鸩止渴四个字让李岳迟疑起来,他只死死压在楚容若的身上,半响才咬牙问道:“白姑娘可有说过,什么情况才算是万不得已?”

新绿闻言愣怔了一下,下意识摇头。李岳还想说什么,此时却是听到屋门被打开的声音。不过片刻就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王爷这是怎么了?”

“陈舸?”李岳一愣,“你不是病着吗?”

“我听人说大理寺的人在府中跟护卫起了争执,而且还是在王爷的院子,担心冲撞了王爷……”陈舸昏昏沉沉了一些日子,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不过,他此时却是神色焦急,错愕地看着屋中的情形。

“李……李管事……”他目瞪口呆,指着李岳,“这……这是干什么,怎么把王爷给捆了起来,你还这般……犯上……”他说着就要上前拉开李岳。新绿见状连忙拦住,沉声道:“王爷犯病,这般是为了防止他伤到自己。”

李岳点头,死死压住楚容若,道:“陈舸,你且别添乱了。你自己都病着呢,快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新绿姑娘就足够了。”

陈舸往前的脚步一顿,半响才看向了新绿因为拦着他而毫无防备的拿开的那张药方。

“我刚刚在外面听到,说是有药方可以缓解王爷的病症!”他并不多问,说话间,动作竟然格外敏捷地从新绿手中抢过了药方,“是这个吗?”

新绿迟疑了下,缓缓点头。

陈舸见状看了一眼李岳,道:“我如今浑身无力帮不上别的忙,然而让人按照方子抓药,看着人熬药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沉声道:“我这就让人去熬药!”

说罢他转身就离开,新绿愣了一下,站在原地道:“可……可是……”

李岳心中对那药方还是有些不安的,然而看着身下堵着嘴巴发出呜咽嘶吼的楚容若,却又沉默了。

万不得已,如今这情况难道还不算万不得已吗?

王爷,王爷何曾这般狼狈不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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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王府

早已经歇下的楚云容被人吵醒原本满心的不悦,然而听闻是端王府来人,不由愣怔了片刻,立刻起身洗漱,收拾停当这才去了偏厅。等见到来人竟然是楚容若身边最为得力的侍女冬晴之后,她不由一愣,然后快不进去拦住了准备行礼的冬晴。

“冬晴姑娘此时匆匆来寻我,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咱们之间也就免了这些虚礼,姑娘先说出了何事吧!”

这些年来,楚云容能在太后跟前混上一个郡主的封号,又颇得太后喜爱,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她自然知道太后不喜楚容若,往日里面也颇为避忌。只这些年来,楚容若对楚云天颇为照应。她面上不显,实际上还是关心这个胞弟的,对于楚容若自然就更亲近了些。

冬晴见状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来意说了个清楚。

她并未提及楚容若的情形,只说他如今不便出府,白叶被带入了大理寺,于白日里闹得颇大的瑞王谋逆一事有关。

“不是说,白叶被封为云林郡主了吗?大理寺的柳束禾哪里来的这般大的胆子,竟然敢为难她,甚至去了端王府抓人?”楚云容暗暗心惊,然而见冬晴焦急之色,也不多推辞,沉声吩咐丫鬟让人准备出行的马车,转而才道:“你且放心,白姑娘于我有恩,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如今她既然有难,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冬晴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为了避免楚云容不肯尽力,这才隐约回了她的话。

“那位柳大人究竟哪里来的胆子奴婢不知,只如今看着,他倒是想用白姑娘作伐,来对付端王府和我们王爷一系的人。”

如今楚云天可算是楚容若一系的人了,若是楚容若真的出了事。在楚容若手下出了不小力气,如今在户部颇有些前程的楚云天可就算是完了。只怕,此生再也无缘世子之位了。

楚云容闻言神色微微一紧,竟然牵扯到了朝堂争斗吗?

她立刻联想到了楚云天的前途,神色又郑重了几分,低声道:“多谢冬晴姑娘提醒我,此事我定然不会大意。”

冬晴抿唇笑着道:“郡主客气了。”

楚云容不敢耽搁半分,一则是因为冬晴的话让她联系到了胞弟,二则是她想起了当初因为想要接触与上官博的婚事,拿白叶作伐之后楚容若的反应。那时候,她未曾多想。如今再仔细想想,只怕她那位皇叔对白叶的心思可不简单。

若她真能够在此时救出白叶的话,这份人情可就大了。

至于楚容若为何不亲自去救人,就不是楚云

容此时关心的了。

楚云容匆匆收拾,临出门时却是被人拦了下来。

她惊讶得抬头,看着叫住她的人不由露出了一丝冷笑。

“父亲。”楚云容上前行礼,对着那位沉迷于酒色财气的郑王殿下没有半分的好感,只道:“许是我匆忙了些,竟然扰了父亲的清净,实在是不该。”

郑王楚盛若眉头紧皱,一双有些混沌的眼睛盯着楚云容看了片刻,才道:“三更半夜,你一个姑娘家匆匆出门,成何体统。什么事情再急,难道还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吗?”

说着他转头,就看到了一旁保持着屈膝行礼姿态的冬晴。

“你这丫鬟,我看着倒是有些眼生……”他扬眉,“不是府上的吧?”

“奴婢……”冬晴见被点名,立刻低头应话,却没有想到楚云容此时突然开口打断了她表明身份的话。

楚云容心知父亲郑王与楚容若多有不和,特别是楚容若这两年来提拔胞弟楚云天的举动更是让他不满,因此不敢让冬晴表明身份,只道:“这是给我开方治病的白姑娘身边的丫鬟,说是白姑娘新想到了一个方子于我的病症有效,这才匆匆让人来知会我,一时忘记了时辰。”

她说着抿唇轻笑,“女儿病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痊愈的希望了,不要说是一夜了,连着半刻钟都不愿意再多等,这才匆匆半夜出门。”

楚云容说着抬头看向楚盛若,“父亲素来关爱女儿,想来也不愿意让女儿再苦熬这么一夜吧?女儿去去就回,身边带着亲卫,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还请安心和母亲在府中等待好消息就是了。”

她说罢不再等楚盛若反应,转身就道:“走!”

楚盛若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长女会如此不给他面子,连着一句话都不让他多说转身就走。站在原地半响,他才恨声道:“孽畜!”说罢转身离去,竟然是分毫不关心楚云容的身子究竟会不会好。

楚云容上了马车出府,楚盛若的那句“孽畜”她自然是听在耳中的,只此时却只是神色略微暗了下,连着半分难过之色都没有浮现。早在十多年前,她的明白想要从楚盛若哪里得到所谓的父爱,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马车疾行,车中楚云容扶着侧壁稳住身形,虽然难受却不曾让马车缓一缓。若说她之前只想尽十分力气去救白叶,为着楚云天的话。如今她则要尽十二分力气,定然要保住白叶才是。

毕竟,她和楚云天的前途,是全然不能靠楚盛若了。他们姐弟两人日后若是想要不仰仗他人鼻息生活下去,还是另谋出路的好。

烛光晦暗不明的马车里,楚云容的神色阴沉得如同天空阴云一般。而那最终下定的决心也让她双眼的目光越发的坚定和冷漠。

当初定下上官家那门婚事,现如今她想悔婚原本还顾忌着郑王府的名声。如今——

楚云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只为自己和楚云天考虑就好了,旁的所谓的兄弟姐妹,与她何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