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婚姻是一场丧失自我的灾难（三）
梅日兰的大女儿茵茵和儿子皓皓颇得父亲的疼爱，但二女儿茜茜却非常讨父亲的厌恶。一来，二女儿茜茜是梅日兰在丈夫不同意生她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把她生下来的。二来，茜茜的性格非常倔强，说话直来直去，不懂转弯，不懂顾及他人感受，这一点，似足了她母亲梅日兰的性格。
梅日兰的母亲杜美萍常年住在梅日兰的家中，但她从不会在儿女面前说自己母亲的不是。但茜茜小小年纪，对外婆早已经有自己的看法了。她最看不惯外婆无所事事整天霸着电视的生活习惯，她有看法就直接说出来，也不怕外婆听了难受。
“外婆，你整天赖在我家，白吃白住也不帮我妈妈干点活儿，还跟我们抢电视看，你这样真的很过分耶！你一点也不像一个外婆的样子，我同学小薇家的外婆，也住在她家，但她什么活都抢着干，一点也不像你。”
梅妈听了这话，马上就气炸了，她大声地说：“呀，日兰，你听听你女儿是怎么说话的，她这张嘴，真是刀子嘴！”
此时梅日兰也在场，她亲耳听到了茜茜的话，也觉得非常刺耳，她马上就大声斥责女儿：“茜茜，你是这样跟外婆说话的吗？你真是很没有教养啊，你目无尊长，平时我是怎么教你做人的？难道你一点也学不会吗？”
茜茜毫不示弱地说：“我有说错吗？外婆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梅日兰训斥女儿说：“你当然说错了，外婆是客人，我们请她都请不来呢，你却想赶她走！你要好好对待外婆才是。”
梅妈得到梅日兰的支持，她也教训起茜茜来，她大声呵斥茜茜说：“死女包，小小年纪就这样厉害，将来能嫁得出去吗？”
茜茜是不会在口头上输给别人半句的，她说：“你才嫁不出去呢！”
外婆冷笑：“呵呵，我当然是嫁不出去了，我都这么老了，还嫁什么嫁？”
茜茜跟她父亲说话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她不懂观言察色，不懂说话讨好人，直来直往。本来就不甚喜欢她的父亲，就更加讨厌她了。
陈帆顺每天在家的时间不长，他早上六点半起床，洗漱完毕，吃完梅日兰弄的简单早点就去上班了，然后午餐是在厂里吃，晚餐也很少回来吃。通常是一帮朋友你请我，我请你在外面吃或者在厂里吃。只有周六周日，他在家的时间稍长点。
一个周末，茜茜在家做数学试题，这时的茜茜已经就读小学三年级。她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做，这时刚好陈帆顺在家，而梅日兰不在家，茜茜碰到不懂的功课，通常都是去问梅日兰的，但今天梅日兰刚好出去买菜了，茜茜就拿着试卷去问陈帆顺。
“爸爸，这道题我不会做，你教我做吧！”说着，就把试卷递到陈帆顺跟前。
陈帆顺没好气地说：“不懂做就别做了，不要问我。”
茜茜说：“我每次问你，你都不会；我每次问妈妈，妈妈都会。妈妈什么都会，而你什么都不会，你怎么这么蠢啊！妈妈比你聪明多了。”
陈帆顺听到茜茜这么说话，不禁怒火中烧，他气得一把抓过茜茜的试题，嘶嘶嘶的把试题撕成碎片。茜茜见到父亲撕掉她的试题，就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哭了起来，陈帆顺见到茜茜哭，不但没有安慰她，反而对她大吼。
“哭哭哭，哭死你！”他用手指头猛力地戳茜茜的头，然后，他又用脚去踢茜茜的脚。
茜茜的头被他猛戳之后，哭得更厉害了。而茜茜变得越来越大的哭声让陈帆顺更加心烦，他干脆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抬脚一脚踢开茜茜，径直走去开门，摔门而去。
茜茜的姐姐和弟弟都不理会坐在地板上哭泣的茜茜，他们只顾自己在电视机跟前拼命玩电子游戏。茜茜在地上哭腻了，就独自回房间里去睡了。
每年春节，梅日兰必定都要给孩子们压岁钱，毫无例外。这种事，如果她不来做，陈帆顺是不可能主动去做的。最近两三年，物价上涨之后，梅日兰都是各人给一百元作为压岁钱。陈帆顺有些年份会给孩子们压岁钱，但有些年份，他阔佬懒理，不给孩子们压岁钱。他不给的理由是：只要梅日兰给就行了，梅日兰给的也代表他给了。
2007春节，梅日兰也是给孩子们每人一百块压岁钱。在大女儿的恳请下，陈帆顺也拿出钱来给压岁钱。但他是钱数减半，每人只给五十块，而且偏偏要留出茜茜不给。
他说：“茜茜没有。”
茜茜据理力争说：“为什么偏我没有？”
在茜茜的心目中，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要绝对公平的。就是国家主席，她认为也是和她没有什么不同的。这时，爸爸偏不给她压岁钱，她认为这是极不公平的事。
陈帆顺冷笑说：“嘿嘿，为什么你没有？就因为你平时喜欢做顶心杉，所以就偏不给你。”
茜茜见父亲这样说，她不转弯，不退缩，不讨好，不哀求，直截了当地顶回父亲：“你不当我是女儿，我也不当你是父亲！”
陈帆顺听了这句话，觉得有一道气直顶脑门，他气得把手上拿着的电视遥控器狠狠地摔到沙发上去，再也坐不住看电视了，他站起来在客厅里烦躁地来回走动。他大声地骂女儿：“你简直就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
女儿见他老羞成怒、怒发冲冠的样子，就躲进了房间内了。他真拿她没办法，既不能打死她，也不能骂死她，他只能独自生闷气，气死自己了。
平时，陈帆顺带孩子外出玩耍、外出吃东西，从来不要茜茜参加。炎热的夏天来临，大女儿茵茵提议要去游泳，陈帆顺欣然答应茵茵的要求，儿子也兴高采烈地去衣橱里找出游泳裤来。茜茜见状也去把她的泳衣找出来。陈帆顺见到茜茜也想参加，他就狠狠地对茜茜吼道：“谁要你去了？你要去就自己一个人去，我们都不去了。”
茜茜仍然拿着泳衣守在一旁。
陈帆顺依然毫不客气地说：“你滚到一边去，我们是不要你去的。”就像茜茜毫不客气地对他说话那样。
陈帆顺带着大女儿和儿子出门了，茜茜也跟着出门。刚出了门口，陈帆顺见茜茜也跟出来了，他就发火了，他一把抓住茜茜的头发，把茜茜拉回屋内，把茜茜扔在地板上，拍上门，然后掏出钥匙锁了门，才带着大女和儿子一起去游泳。
平时，陈帆顺带孩子外出吃肯德基也是从来不要茜茜去的。更有甚者，有一次，他从外面买了肯德基外带全家桶回来吃，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给茜茜吃。但茜茜却很不争气，她守在一旁，看着姐姐、弟弟、爸爸三个人在大嚼特嚼，口水直流。
茜茜的外婆也在场，陈帆顺也不叫外母过来吃一块鸡块，他只是和两个孩子在埋头苦吃。没有陈帆顺发出的邀请，梅妈也不至于不知趣厚着脸皮去拿来吃。
陈帆顺一向不喜欢岳母，他回家离家都是直出直入的，外母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也懒得跟她打一声招呼，简直就是当外母是透明的。虽然梅日兰的母亲也不是那种讨女婿喜欢的岳母，但女婿对岳母的起码的礼仪总是要有的，陈帆顺连这些基本的礼仪也省了。
梅妈见到女婿这样对待他自己亲生的二女儿，她也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拉过茜茜，把她拉入房间内，然后抱着茜茜流泪。
因为陈帆顺不喜欢二女儿，所以梅日兰就要对二女儿特别好，她要加倍地补偿二女儿。梅日兰无论去哪里玩，都必定要带上二女儿。二女儿也遗传了梅日兰的很多个性，对数学和钱财特别感兴趣，小小年纪就很会理财，过年的压岁钱她会存起来慢慢花。但梅日兰的大女儿和儿子就不会打理钱财，他们是一拿到钱就花光光。
二女儿很佩服梅日兰，她常说妈妈是她的偶像。在她小小的心灵中，她认为自己的妈妈既漂亮又能干，是个无所不能的神。
眼下，子女渐渐长大，经济渐宽，压在梅日兰头顶的生活巨石终于落地了，她这才慢慢地从拼命赚钱谋生的繁忙工作中抬起头来，回想一下自己多年来的婚姻生活。梅日兰发现，自己和丈夫，虽然两个人同睡一张床，但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夫妻间更不可能有那种高层次的心灵交流了。就连过**，梅日兰也认为那是她应尽的义务，她也从来都是默默地配合。对她而言，那是毫无快感可言的。
陈帆顺寡言少语，性情内向，只是掌握一门技术。也许，在他的思想意识里，思想交流是从来不需要的。但梅日兰不同，梅日兰是一个喜欢看书喜欢思考的人。她平时不但喜欢看书，而且还动笔写点东西存在自己办公室的电脑里。在一个周围全是打工仔打工妹的环境里，十几年来梅日兰都保持着看书的习惯，可以说是难得。
是否当初梅日兰选择丈夫时，就已经放弃了要和他进行思想交流了呢？梅日兰认真地反思，才明白自己当初的选择：其实，那时我只想找一个有经济能力的，尽快救出自己和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