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本是同林鸟（六）
尽管生活上有很多这样那样的磕磕碰碰，但黎依云仍然相信她和何仕清是可以生活下去的。
何仕清工作也积极上进，加上他在口头上对人热情，所以人缘好，也深得单位领导的喜爱。结婚不久，他就升任单位的办公室主任了。
正当生活向他们展现灿烂笑容的时候，不幸却悄悄地降落到黎依云的头上。2003年5月，黎依云被查出患了尿毒症。知道这一结果的时候，黎依云顿时感到地动山摇，她的生活失去了原来的色彩。
她在医院住院时，丈夫何仕清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常常独自哭泣。他被这一噩耗吓傻了。他是一个乡下小子，小时候家里一贫如洗。在村子里抬不起头，常常遭村里人欺负，勤奋读书，终于读书出来，在县城有了单位，是公务员。娶了个高学历有正式单位的城里姑娘为妻，这件事曾一度是家中的荣光。他没想到自己的福分这么的浅，共同生活不到三年的妻子，现在却身患恶疾，如果没钱做肾移植手术，患上了尿毒症就如同死亡一般。他这个乡下小子，家中供他们兄弟读书已经是举债累累，他毕业几年才刚刚把债还了，结婚不用什么钱，房子、家具都是女方的宿舍和嫁妆。现在去哪里弄钱医治妻子的病啊。他每到夜深人静时，就睡不着，常常落泪。
他每天在单位与医院之间奔忙，上午上半天班，下午请假，坐车去60公里外的医院看护妻子。忙碌了一周之后，他抽空回来一趟在乡下的父母家。他一见到父母，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见到儿子这样，母亲担心的是哭坏了自己的儿子。母亲劝他：“儿子啊，不要哭了，哭有什么用呀，你又没有能力把她治好，干脆不要了这个已经病废了的女人吧，赶快离婚再娶一个吧，你还年轻啊。”
乡下人的现实和理智，通常在这种时候表现得最为出色，他们最能毫无感**彩地做出壮士断腕的抉择。
儿子哭得更厉害了。“妈，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她是你的儿媳妇啊！她当初选择嫁给我，我一分钱也没有，她也肯嫁我，现在她一有病，我马上就抛弃她，我做出这种事，世人怎么看我？我以后还能抬起头做人吗？”
“可能她当初早知道自己有病了，才愿意嫁给你这个穷小子的。\\?\\可你还念念不忘她的好。”
“妈，我没想到，你的人心这样恶毒，你怎么能够这样去揣度别人，妈，你不应该这样去怀疑她。”说完，何仕清痛苦起来。他母亲也一起哭了起来，父亲也哭起来，一家人抱头痛苦。他们的哭声惊动了邻居，他们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邻居们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何仕清母亲擦干眼泪说：“儿媳妇得了一种要死的病了啦。”
“什么病呀？是癌症？”邻居们问。
“不是也差不多了，肾病，是什么毒症。”
“尿毒症。”何仕清说。
“哎哟，那是什么病呀，我们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邻居说。
何仕清解释说：“尿毒症就是肾脏衰竭了，不能把尿中的毒素排除体外，所以叫尿毒症。其实就是肾脏完全坏掉了的意思。”
“哎哟，人没有了肾脏，那可怎么活呀！”邻居说。
“可以换别人的一个肾进去，就可以活了。”何仕清说。
“谁会肯把自己的肾让给别人呢，那出让的人岂不也活不成了。”
“出让的人不要紧的，人有两个肾，出让一个身体还是正常的。”何仕清说。
“既然身体能够长出两个肾来，自然它们两个都是有用的。”
“那当然，不过少一个身体依然是正常的，医生是这么说的。”何仕清说。
“那么哪里有人愿意出让自己的肾呀？”邻居问。
“有，只要出高价钱买就有人愿意出让了，或者是那种被枪毙的犯人的肾拿来用呀！”何仕清说。
“哎呀，把死人的肾放在自己的身上多么不吉利啊。”邻居说
“做那手术，那得多少钱呀？”邻居问。
“二三十万。”何仕清说。
“哎哟，这么贵呀，你哪里来那么多钱啊！”邻居说。
说到这，何仕清的母亲马上就哭了起来了。她一边抽泣一边说。“儿呀，你真命苦呀，你上辈子不知道烧了什么无头香啰，娶了一个这样的老婆，败家啊！”
众人见何母悲切，赶快劝说。
“大娘，你先别哭，你这样哭，阿清心里好受吗？你儿媳娘家不是很有钱吗？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其中一个邻居说。
另外一个邻居说：“大娘，你哭什么呀，现在得病的又不是阿清，大不了让阿清跟她离了，再娶一个嘛。”
“是呀，我们都是这样说的，可阿清不愿意呀。”何父说。
“嗨，刚开始是不愿意，因为他们还是有感情嘛，但日子久了，就会愿意的了，慢慢来嘛，慢慢就可以了。”
“我日盼夜盼等着抱孙啊，谁知道盼到这样的结果来，我的命苦啊！”何母又哭天抢地起来。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邻居说：“先别哭了，吃饱饭再慢慢想办法嘛！大娘，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哭坏了自己的身体呀，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年纪这么大了，也担忧不来了，看开吧，我们也散了，走吧，大家走吧，让大娘去弄点吃的给阿清吃吧。”他说完，就叫大家散去了。
黎依云在广南市中心人民医院住院，但这个医院还没有治疗尿毒症的水平，出院后，她就得回县城的医院kao透析机维持生命。
所谓“透析”，就是净化血液。肾脏是人体内排泄血液中的废物（肌酐）的重要器官，人体的血液流经肾脏，肾脏就把血液内的肌酐（代谢废物）清除，然后变成尿液排出体外。肾脏坏掉后，血液中的肌酐就不能通过尿液排出来了，留在体内，当废物越积越多时，人就会中毒，继而昏迷，不治疗的话，很快就会死去，这就是尿毒症。
肾脏坏掉之后，人就只能kao透析机来替代肾脏清除血液中的毒素了。透析机的工作就是用两支大口径的针，一支针cha进手臂的动脉，把人体的血液抽出来，血液流经透析机的一个过滤器，净化之后，然后通过另一支cha进静脉血管的针送回体内，这样来达到清除毒素的目的。
每过三天就要透析一次，否则人体内的毒素积攒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吃不下饭，若果再拖延时间，人就会昏迷。每透析一次就像死了一回那样辛苦。因为透析一次就得要花四个小时和花三百块钱。透析的过程就只得躺在病**四个小时不能动弹。一躺四个小时，人会变得腰酸腿疼。透析的过程中还会出现低血糖、低血压的反应，人非常辛苦，有时会吐得一塌糊涂，吐得胃内粒米不剩，滴水不留。当下了透析机后，人变得很虚弱，有气无力，走路没劲，爬不起楼梯。这是因为透析机在清除毒素的时候，也把人体内的部分有用的东西清除掉了，人变得面黄肌瘦的。
透析机具有人体肾脏的部分功能，但始终是不能全部替代肾脏的功能(不能替代肾脏的内分泌和新陈代谢功能)。所以依kao透析机生存的尿毒症患者的生存质量是很差的，浮肿、面黄、消瘦，都是这种病人的体貌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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