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五月(3)
“NAC公司对人员工作调动这么频繁没准则吗？”贵佑皱着眉头，他考虑要不要通过父母帮娇萌一把，但母亲在他12岁那年说的话让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说不定去请玛丽教授帮忙更合适一些。
这天下午，贵佑上完枯燥的珠宝赝品分辨课后，走出教室，正踌躇着准备去玛丽教授的院长办公室时，忽然被茉蓓从身后叫住。
“贵佑，狷嫣实在太过分了，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故意散布的谣言，可能是为了提前引起美妆公司代表的注意吧，竟然让人误会你是她的男朋友，好给她的形象镀一层金！”茉蓓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棉布小包，“这是我们学院的作品，将它随身带着，万一狷嫣抹了什么不怀好意的香水故意靠近你，这里面的特殊咖啡粉能吸收那些歹意的香气。免得你被迫得昏头涨脑的，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对了！我给你这个日杂学院法宝可没那种心思，千万别误会！完全是因为你是爱爱的朋友，不想你吃亏。”
“谢谢啊。”贵佑哭笑不得地接过小包放进衣服口袋，对一脸正义的茉蓓说道：“我一定24小时随身带着。”
等到教学楼里差不多没人了，贵佑才来到院长办公室楼层，来到玛丽教授办公室门外，正要敲门，里面传来了对话声，其中有娇萌的声音，于是贵佑收回敲门的手，反而促狭地将耳朵贴在门上。
“贵佑和我说的有关那个爱爱的事情我已经全告诉您了，不知道有没有对您有用的？”
“有价值的不多啊，难道爱爱没有和贵佑谈起过失踪的校长？”
“目前还没有，不过您放心，我会接着问的。”
“正是由于你对公司高层申请这次黑金冠之行时，特别强调了你与贵佑的关系，才能代表NAC公司来挑选毕业生，我希望你能像自己说的那样出色，毕竟往届比你有资格的美妆学院毕业生绝不在少数。”
“是。”娇萌的语气里显露一丝苦涩，“我知道我这个刚进公司的新人按理说根本没有资格……”
“很好，我想知道贵佑是不是对你有种特殊的情愫，能够做到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您放心，我在见到他后，以及从这个星期的聊天情况来看，我确认自己是贵佑心中分量最重的女人！如果再使用一些用具，更是有绝对的把握！”娇萌又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很好，那么作为美妆学院的毕业生，你应该很清楚应该使用什么东西了。”玛丽教授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满意。
听到这里，贵佑轻轻地离开了俯身倾听的院长办公室门口，悄无声息地抬腿离开，走出了教学楼后，面无表情地朝寝室走去，路过那株桃树时，凝神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摘下一朵桃花，重重地吹去花瓣，仿佛心中一朵珍藏已久的鲜花消失殆尽……
回到寝室，贵佑将书桌抽屉里一对精心制作准备当重逢礼物送给娇萌的“贝壳雕花镶钻耳环”重重地碾碎。
一粒沙子进入蚌壳，日积月累，能成为一颗耀眼夺目的珍珠。而如果恰恰相反，自己常年保护的一颗珍珠竟然变为丑陋的沙砾，自己的心是不是应该更加冷酷一些？贵佑看着破碎不堪的耳环残渣，悲哀地冷笑起来。
这天晚上，贵佑在院长餐厅请娇萌吃饭。
“我在黑金冠四年，对这里憧憬了无数次，没想到还是毕业后，让贵佑弟弟请我呢。”娇萌咯咯笑着，有意无意地拿出一方抹了“钻柔香膏”的深红色手绢优雅做作地掩着双唇。
钻柔香水的原料之一是在活宰动物时，扎向鲜活跳动的心脏提取出的最深处的血液。这种颜色触目气味浓烈的香膏，被毫无防备的人闻了香气后，会触动心底深处最柔软多情的地方……这是娇萌在进入NAC公司后完成的第一件作品，深受高层好评。
贵佑不动声色地点了煎比目鱼配黑菌茴香烤杏仁片、铁板扒龙虾配蜜浆奶酪汁、日式枯茗生鱼塔……餐桌中央一支蜡烛在这春季时分却散发着冬日特有的冷冽香气。
“贵佑，姐姐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请我这一顿大餐呢？”
“你能想到的是什么呢？是让我在美妆学院的厉害武器下向你坦言我同爱爱之间有没有谈过校长？”
贵佑话音刚落，娇萌的脸色陡变。
“我不知道你现在使用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想调动我对你的好感从而产生作用的东西统统没用，因为你在我心里，已经由珍珠变为沙砾了。”
“贵，贵佑，你怎么这么说？”错愕不已的娇萌一把抓住贵佑的手，“你是不是误会姐姐了？你说过我是同你关系最好的女孩了。”
贵佑使劲抽回自己的手：“那个姐姐已经死了，现在我看到的你只是一个与玛丽教授图谋不轨的恶毒女子——你的院长实在应该注意一下办公室的隔音效果，或者说你们在高谈阔论我这个笨蛋时已经兴奋得忘乎所以了？！”
“贵，贵佑，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是身不由己啊，如果我从你这里得不到必要的信息，NAC公司的高层就会推迟我的晋升计划！”娇萌哀哀说道，“贵佑，原谅姐姐吧，帮助姐姐吧，好吗？难道我和那个爱爱，在你心中的分量是一样的吗？我陪你度过了整个童年啊！”
“我的童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如同你期盼的大好前程。”贵佑冷笑道，“我母亲曾跟我说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我反感了好几年，现在看来，她说得不无道理。”
“贵佑，你不要……”娇萌意识到什么，眼神里透出慌张。
“我已经写信给我的母亲，相信下月初当你回到NAC公司时，会收到解雇信……”
“贵佑，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就这么轻率地毁了我的前程！”
“是你先亲手毁了我最珍贵的一样东西。”
娇萌看着贵佑，眼神复杂，在黑金冠美妆学院的四年，她渐渐学会了不择手段争取一切，渐渐认为善良坦**是最愚蠢无用的品质，在工作以后更是淋漓尽致地发挥她在黑金冠学到的东西，若无其事踩在别人身上创造自己的华丽前程，不料，这一切竟然会毁于一旦！但贵佑的话又让她一时哑口无言，她逐渐冰冷自私的内心深处，不是同样无比珍视地保留着与贵佑在一起时的快乐回忆吗……
“贵佑，如果你不是依靠你强势的父母，根本不能对我这样残忍！”娇萌不死心地慢慢说道。
“你一心想要靠拢攀附的不就是这样的强势人物吗？就让我提前告诉你他们的喜怒无常和残酷决绝吧。”贵佑英俊的年轻面孔上浮现出悲哀的笑容，他柔声说道，“来来来，菜都上齐了，娇萌姐姐，最后的晚餐，我们开动吧。”
E挑战书
“贵佑，你前天晚上是不是请NAC公司代表去了院长餐厅？你可别忘了，上个月你在请求我帮忙找日杂学院院长的时候可答应过我，这个月请我在那里吃饭的啊。”
5月中旬的一天，中午放学后，狷嫣拦着了贵佑，撒娇地说道。
贵佑皱着眉头，这才想到自己确实欠她一顿饭。
“你和NAC公司代表关系很好吗？”狷嫣好奇地问道，“那你认不认识奢奈尔公司代表啊？就是负责我寒假实习的狄兹女士。”
贵佑笑了一下：“如果我愿意，她会非常乐意认识我。但我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狷嫣满脸的渴望僵住了。
“每位班长一个月只能去院长餐厅一次，抱歉这个月我已经请过人了，看来只好下个月了。”贵佑一看狷嫣的脸色，不客气地继续说道，“不好意思，上个月对你的邀请我的确没有放在心上，可以说很快就忘了。所以下个月你最好先来提醒我一下，因为我根本记不住这类饭局。”
“那就当我请你吧，这个月。”狷嫣不依不饶道，她绝对不愿放过与贵佑共进晚餐的机会，这可是她能够大大炫耀的资本。
“是吗？要是你的记分卡刷爆了可别怪我。”
这天晚上，狷嫣特意穿上她最漂亮的一条金色缀亮片水晶礼服裙，骄傲地在学生餐厅里众人的注视下，与贵佑走上楼梯来到了二楼。
一进院长餐厅大门，贵佑不由一怔，他看到玛丽教授与堂仁教授正坐在日杂学院的长餐桌旁。狷嫣也有些吃惊。
“贵佑，与狷嫣共进晚餐啊？今晚的浪漫甜点非常适合你们哦。”玛丽教授看到两个学生，满意地与他们打招呼。
贵佑没吭声，留意到堂仁教授的眉头紧锁。
在美妆学院的圆形餐桌旁坐下，狷嫣从侍者手里接过菜单，一边浏览着，一边暗暗心疼自己的记分卡。她咬咬牙，点了两份春季应景套餐。
菜上来后，贵佑心不在焉地吃着，直到最后的浪漫甜点端来后，他也没怎么与狷嫣说话。
“芬芳的玫瑰花瓣中盛着香甜的芝士和新鲜树莓。希望二位喜欢。”侍者微笑地看着狷嫣，眼神如同围着花朵的蜜蜂一般。
“真美丽！贵佑你不觉得吗？”狷嫣娇声说道。
贵佑瞥了一眼，对侍者说：“账单。”
“贵佑……”狷嫣惊喜不已。
“我只是不想为自己添上让女生请客的污点。”贵佑不耐烦地掏出自己的记分卡扔在餐桌上。
饭后，贵佑与狷嫣走向寝室楼。
“不去我的房间坐坐吗？”狷嫣不甘心两人独处的时间这么快结束。
“男生可以去女生寝室？”
“晚上9点之前可以，现在刚8点，我们喝一杯茶的时间绰绰有余啊。”狷嫣笑道。
贵佑立刻叫来自己的吊坠小精灵：“去问一下日杂学院的爱爱小姐，我现在能不能去她的寝室。”
狷嫣的微笑顿时在唇边冰冻住了。
五分钟后，贵佑进入爱爱的寝室，两个女孩略带惊讶地冲他微笑道：“哇，真是稀客呢！”
“我刚刚在院长餐厅看到堂仁教授和玛丽教授在一起。”贵佑神情严肃地说道。
“哦？”两个女孩对视了一下，茉蓓忽然想到什么：“上个月差不多这个时候，格林教授不是也去咱们教室找过堂仁教授吗？”
“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就是月底了。”贵佑看了一下墙上的挂历。
“难道又有什么圈套在等着堂仁教授了？！”爱爱与茉蓓面面相觑，顿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啊，我就是来提醒一下的。”贵佑说道。
“谢谢你，上个月也是多亏你的帮忙啊……”爱爱没把话说完，她不希望茉蓓知道太多。但是显然她的好友不像她这么想。
“爱爱！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与贵佑商量，却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实在是……”茉蓓的眼里流露出强烈的不满。
“茉蓓，我不想你受到过多的伤害，就像堂仁教授保护我们一样啊……”
“那为什么贵佑……”
爱爱看了贵佑一眼，他立刻明白了，笑道：“因为在这所学校，还没有什么人敢对我怎么样。”
爱爱点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她在与贵佑的交往中少一份顾虑的原因。
看着茉蓓闷闷不乐的样子，贵佑知道自己还是离开的好，于是走出了寝室。
“爱爱，你知道团结的力量吧。”贵佑离开后，茉蓓沉沉地开口：“如果我不能与你并肩作战，结果看着你受伤害，我的心情会怎样？！更严重的，如果我都没有面对面地与敌人交手过就被他们……那对我来说真是耻辱！！！”
“茉蓓……”
“这些话我也想跟堂仁教授说！她一心想通过自己的羽翼保护我们，可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与她一起迎接暴风雨呢？！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班上同学谁不这么想？！”
爱爱看着茉蓓坚定的眼神，一股暖流涌上来，胸口胀胀的，眼眶也湿了：“那好，我们明天上课时，向堂仁教授表明态度。”
第二天的课堂上，堂仁教授刚让同学们翻开课本，爱爱就朗声问道：“教授，听说昨天您与玛丽教授共进晚餐了，是吗？”
堂仁教授看着她，沉吟片刻说道：“院长之间吃顿饭很正常啊。”
“上个月，格林教授来邀请日杂学院观看他的毕业班学生成衣秀，您也觉得很正常吧。”茉蓓清晰地说道。
同学们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
“玛丽教授昨天与我讨论的是关于两个学院四年级学生的事情……”
“四年级的学长学姐与我们都是日杂学院的！”同学们异口同声说道，“请您告诉我们您与玛丽教授之间的谈话内容！”
堂仁教授惊讶地望着同学们，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玛丽教授希望月底的美妆学院毕业生作品展示会上，请日杂学院的四年级学生来当测试对象……”
她微微皱起眉头，耳边回**着昨晚玛丽教授的话——“因为平日两个学院的学生没什么接触，所以不会有什么主观个人因素存在，影响作品的实际功效发挥。”
“什么？！”爱爱与同学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玛丽教授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美妆学院的东西几乎都是黑暗阴毒的！她这是变相的迫害！”
堂仁教授点点头：“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能让我的学生在黑金冠校内就公开受到伤害！”
同学们义愤填膺地议论着，爱爱沉默不语，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在她脑袋里成形。既然玛丽教授下了如此用意不良的挑战书，日杂学院偏偏就不退缩，怎么样？！
“教授，校内安全不意味着走出黑金冠就没有危险啊。”爱爱说道，“既然玛丽教授有这样的提议，我们何不借此机会，让学长学姐们得到一次难得的锻炼呢？”
堂仁教授一怔，直直地看着爱爱，这番话实在不像从一个日杂学院一年级学生的嘴里能说出来的。
如果这个难题摆到校长面前，他本人说不定也会这么说吧……
同学们听了爱爱的话，一惊之余全都兴奋起来，低声议论片刻后齐刷刷地鼓起掌来。
“大家的意思是，我们接受美妆学院的挑战？”堂仁教授环视了一下教室，她的心情也不再平静。
“我想，学长学姐如果知道了，一定也和我们想的一样，绝对不会退缩的！”茉蓓大声说道。
“如果我们能帮得上一些忙，一定全力以赴！”那个制作“滤光隐形眼镜”的男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