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灵光乍现

阮志丰一案结案后,江一明把结案报告提交给检察院,检察院同意择日向法院提起公诉,因为三位当事人都已经死亡,不再追究责任,但贾义仁尚在,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刑罚,长江市因贾义仁一案,牵扯出几个与他结党营私的官员,造成了一场不小的政治地震,但在省委、市委强有力的领导下,很快就平息了这场地震。

方理华召开局党委会议,让江一明回归1号重案组当组长,并把他代理队长的帽子摘掉,正式任免为刑警队长,管理手几百号刑警,方理华放江一明三天假,让他补回上次的假期。

江一明再次来到牛角山,因为吴江他们还在住院,这次只他自己去,上午他打的到静崖山庄,和蔡忠喝了一上午茶,下午睡到3点半才醒来,起床之后,他换上的运动鞋去爬山,他来到静崖上,俯视着山崖下的山庄,此时正是落霞满天的黄昏,层峦叠嶂在金色的霞光中挺立着,像一个个巨大卫士,守卫一方安宁,归鸟相互叫唤着回到林中小巢,风,轻轻地吹,水,潺潺地流,空气中充满一丝甜蜜的味道,一切都那么宁静、安详、美好。

为了看清静崖山庄的全景,江一明越过护栏,向前匍匐而去,这是很危险的举动,一旦出事,必将粉身碎骨,但他自信自己的能力,他爬了3米之后,他坐在崖嘴上往下看,静崖山庄全景一览无余:8栋房子呈扇形环抱主楼而建,主楼高三层,正方形,比其它8栋楼大一倍多……为什么上次来没有看见主楼呢?因为视线被崖嘴挡住了,而主楼靠近崖底,下暴雨的日子,狂泻而下的瀑布甚至能冲到主楼的后院里。

江一明突然怔了一下,灵光乍现:会不会办过的9件案子背后都有个幕后主谋呢?现实中,大部分凶杀案都是凶手用锐器、钝器、枪支致人死亡,但是,自从李欢案开始,直到阮志丰谋杀柳青云,每个案件都经过精心策划的,而且犯罪智商非常高超,这些凶手除了两三个受过高等教育之外,其他人的文化程度都不高,有的只有小学毕业,为什么他们能想出看似是意外事故的计策呢?

9件案子中直接见血的只有阮志丰枪杀杨龙,江一明破案无数,这种像迷宫般连续发生案件的概率极低,而且每件案子都披着一层又一层的外衣,如果不是重案组成员个个身怀绝技,拥有强大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很容易被案子的表象所迷惑。

这9个案子绝非偶然,一定某种内在的联系!

昼光渐渐远去,夜幕布徐徐降临,江一明从崖嘴上站起来,下山到静崖山庄吃晚饭,饭后就回到“王维”休息,因为发生了杨龙的枪杀案,没有顾客敢住,尽管地下的血迹已经被漂白液洗过,防盗网也安装好了。

蔡忠免费给江一明住,如果他愿意,可以住一个月,蔡忠认为这样可以达到宣传效果。

江一明笑纳了,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子,安静得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甚至有点恐怖,但他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觉得是种难得的享受,否则,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包租这么大的房子。

第二天,吴江、小克、罗进、吕莹莹、周挺一起出院了,听说江一明在静崖山庄,并且一个往一栋大房子,他们都来了,想好好享受一回,因为刚好六个房间。

江一明和各位拥抱之后,大家坐在客厅里喝茶,吕莹莹是泡茶高手,一招一式像茶馆的服务员那般认真严谨。

江一明看各位完璧归赵很欣慰,随口道:“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江队,没想到你还会作诗。”小克说。

“这是鲁迅的诗好不好?应该叫吟诗。”吕莹莹又来了。

“我可不看鲁迅的诗,我只爱看福尔摩斯。”

“难怪你那么没文化,连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思想家、文学家的诗也不读。”

“谁没文化……”

“看看,你俩怎么一点就着呀?言归正传,我昨天在崖嘴上看到山庄的8栋房子环抱着主楼时,联想起我们办过的案子,这些案子的凶手反侦察能力无比强大,甚至懂得我们的种种套路和细节,我想可能有个主脑在幕后指使,你们好好想,有没这种可能,我们都知道,这么密集的高智商犯罪发生,概率是极低的。”江一明阻止他俩斗嘴。

大家陷入了沉思。

吴江说:“江队,你说得对,如果把所有案件组合起来联想,确实发现有一条暗线,神秘地联系在一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把每个罪犯重新提审,他们肯定会承认谁是幕后主使。”小克说。

“对,如果9位(张大树、王丽梅、翁原、方正义、黄小英、范依依、李细妹、宫小旺、伍明)活着的凶手是自行车链条,那么,总有一个环节是脆弱的,链条不可能永恒不断!”周挺说。

“可是他们都已被判入狱,提审他们要重新立案,这个程序漫长又庞杂,非常麻烦,而且我们有办案不清的嫌疑,那不是打自己的嘴巴吗?”吕莹莹说。

“不用立案,只要9个凶手中有人说实话就行了,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打动其中一个人,让他说出真相,先从判刑最轻的那位开始。”

“不对,如果真有幕后主使,不,应该说幕后指导者更确切,那么他们对指导者应该怀抱感恩之心,因为是他让凶手报了大仇,他们对指导者就像教徒对教主那般虔诚,恐怕很难溶化他们的心。”

江一明向吴江点点头:“老吴说的没错,但9位当中总有一人会说出真相……还有,打电话叫我别来杨龙死亡现场的人很可疑,我们必须找到这个人。”

“找出他应该比较容易吧?查一下电话号码不就清楚了吗?会不会是阮志丰打的电话?”吕莹莹说。

“肯定不是阮志丰,因为是公用电话,当时阮志丰还被包围在牛角山上,没机会下山,莹莹,我可没你那么自信,虽然是公用电话,但未必能查出来,他怕我们知道,要不他直接用手机打给我就好了,何必用公共电话呢?他是刻意把自己隐藏起来的。”

“只要是公用电话,我肯定可以把查出来。”吕莹莹说。

“好吧,接下来,我们尝试着去找幕后指导者和举报者。我们兵分两路,老吴带小克和周挺去监狱询问在押的犯人,我和莹莹去查公用电话这条线索,我的休假从此结束,你们有没意见?”

“没意见,我们几个在医院里都快憋死了,江队,你也太过分了,还派民警去软禁我们。”吕莹莹嘟着嘴埋怨。

“我是爱护你们,谁叫你们不听话?有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是为了走更远的路,我不想任何人在战场中倒下,生死相依的兄弟别人无法替代!”江一明的语调充满感情,打动着每个人。

2、寻找嫌疑

电话是从东江公园的IC电话亭里打出来的,它的位置比较僻静,现在已经极少有人用IC卡打电话,打电话者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但是,这并不等于找不到他,江一明分析:此人(暂时名A吧)应该住在附近!他应该是刚从阮志丰那里听到消息后,才迅速来到电话亭给他打电话的。

可惜警方没有从阮志丰身上发现手机,阮志丰也考虑到如果把手机落在警方手里,A极有可能被警方发现,为了保护他,阮志丰打完给A的电话之后,就把手机扔掉了。

而且阮志丰不会把手机扔到陆地上,他怕万一警方搜山手机被搜出,从而害了A,可见 A的身份非同凡响,比如他是阮志丰的恩人、犯罪天才、刑侦智囊等。

阮志丰可能把手机扔进丽人水库,水库那么大,要打捞一部手机几乎不可能,那么多个国家,动用最先进的舰艇打捞MH370的残骸,都没有结果,可见打捞的难度。

假如A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那么,极有可能是在任刑警或者退休刑警,否则不可能知道侦察细节,A的声音很苍老,最少70岁以上,当然不排除他是装出来的,江一明当时接通电话之后,下意识地把他的声音录下来,经过音频处理仪分析,音频应该属于是60多的人的,他打电话的声音是伪装的,虽然声音可以伪装,但音频是无法伪装的,就像人的指纹一样可以识别。

江一明和吕莹莹试图在电话上提取指纹,上面有手印,但没有指纹,A是戴着手套打电话的,A防备得如此滴水不漏,更加重了他的嫌疑。

A的手套印还印在上面,江一明拿出放大镜查看手套的纹路,发现这是一双极其普通的棉纱手套,这手套一年要卖出几百万双,这样的线索等于没有,当然,他们还有别的办法。

A是7月14日上午7点零5分打电话给江一明的,这个时间去公园的一般是老人,东江公园是市最大的公园,分别有6个出口,6个出口都有监控器,早上进公园跳舞、打太极、游园的近万人,想从监控器中找嫌疑人很难,因为A的脸上没写:“嫌疑人”三个字。

公园里住着管理员和清洁工以及家属,想打听到A的消息,最佳的办法是找上早班的保洁员。

江一明和吕莹莹来到公园管理处,找到当班经理,问经理7月14日上午7点零5分是谁打扫11002号电话亭边的路。经理想了想说:“应该是刘小妹。”

“请你把她叫来,我们有话问她。”

经理不敢怠慢,打电话给刘小妹,一会儿刘小妹来了,看见两个警官,心里忐忑不安,江一明问:“刘大姐,您不用担心,我们是来调查案子的,7月14日上午7点左右你有没打扫亭边路?”

“过去快半个月了,这……我忘记了……”刘小妹歉意地笑了笑,她年过四旬,满脸皱纹和黑斑,脸膛被太阳晒得像非洲人。

“刘大姐,这对我们很重要,请你回忆一下,有没看见有人在11002号电话亭打电话?”吕莹莹说。

刘小妹的右手半握拳,姆指不停地搓揉着食指,好像很紧张,又好像在努力回忆着……

“是发工资前一天的早上,你好好想想。”经理说道。

“哦,我想起来的,那天早上确实有个60岁出头的人在打电话,我当时觉得奇怪,那人穿得有模有样的,怎么会用公共电话呢?难道他手机没电了吗?我想可能打神秘电话,我就多看他一眼,他看见我看他,瞪了我一眼,我觉得更奇怪了,他怎么可以一心两用呢?我怕他是坏人,赶紧远远走开,等他打完电话之后,我才回到电话亭边打扫。”

“真的?太好了,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记不太清楚,我只看他一眼,他的样子有点凶……不,有点阴……脸色又白又黄,像没见过太阳似的。”

“很好,请你跟我回警队协助我们调查吧。”吕莹莹说。

“不,我不去,我又没犯法,干吗去公安局?”她缩着身子往后躲,似乎很害怕。

江一明示意经理做她的工作。经理说:“刘阿姨,帮警察破案是光荣的事,也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这样吧,破案之后,我们公司给你5000元奖金。”

“我们公安局也会给你奖金,而且绝对保证你说的话不会向外泄露。”

刘小妹一听,眼睛闪着愉快的光芒,她点点头,坐江一明的车回警队。

吴江、小克、周挺到第二女子监狱,分别找了黄小英、黄丽梅、范依依、李细妹,对四位进行询问,但没一个人回答他们的问题,到傍晚时,吴江准备收队,监狱长跑来跟吴江说李细妹愿意提供情况,李细妹的男友唐东一直在给她写信,信誓旦旦地说会等她出狱和她结婚。

监狱长陈红对她说:如果李细妹肯为警方提供线索,陈红会考虑向领导申请减刑3到5年,以后表现好,还可以减刑,在恩情与自由之间,李细妹选择自由和爱情。

吴江和小克、周挺下车回到监狱里,尽管已经下班了,但他们认为趁热打铁,怕万一过了今夜之后,李细妹反悔。

李细妹说促使刘彪*猝死之法是一个叫王爷的人教的,他以前也是公安局的,但不知他真实名字,他是朋友介绍让她认识的,但朋友已携款逃到海外,至今下落不明。

她说:“王爷是在静崖山庄与我见面的,他和我联系是用公共电话,他从没暴露身份,每次都是单独见面,见面之后,他交给我8页打印纸,上面写满了作案方法和细节,我们从此不再见面。王爷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如果得罪他,哪怕是在监狱里也会被他杀死,王爷跟我说:曾经有个出卖他的人,在监狱里被他用浸泡上*的衣服杀死,他以那人父亲的名义寄衣服给他穿,穿上这衣服之后出汗,毛孔收缩时,*被吸入体内,从而中毒而死,我相信他的本事,所以,不敢出卖他,今天我豁出去了,你们一定要保护我……”

“放心吧,这里鸟都飞不进来……他长什么模样?”

“高高壮壮的,60多岁,每次见面他都戴着宽大的墨镜,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我们可以根据你所描述的画出他的样子,但要你跟我们配合。”吴江说。

“怎么配合?”

“跟我们回警队画像。”

“……嗯,这……好吧。”李细妹咬着下唇说。

刘小妹和李细妹分别在两个画室里接受画师的询问,画师按他们的描述,修改了好几次,终于定下画稿。

两个画师同时把画像交给江一明,江一明不认识他,叫吴江过来看看,吴江大江一明10岁,又是正宗的长江市人,在长江市从警22年了,江一明是08年夏天从滨河市调过来的。

吴江看到画像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说:“天啊,怎么会是他?”

“他是谁?”

“他叫王智,原来是我们刑警队的副队长,因在一次讯问中打伤嫌疑人,被劝退,但仍然享受退休金。”吴江摇着头说,匪夷所思的样子。

“难怪我们的对手个个都那么高超!应该是他了。”江一明说。

3、悲剧英雄

为了确认A是否就是王智,吴江找来了王智以前留下在刑警队里的声音,王智经常在案情分析会上发言,很快就找到了他的音声,经过音频处理器分析,可以确认A就是王智,重案组所有人吃惊不小。

江一明迅速把情况向方局汇报,方局下令重案组对王智进行监控,江一明安排外围组负责监控王智,重案组负责调查王智。

吴江、小克、周挺来到静崖山庄,李细妹说是在山庄的“李白”间里和王智见面的,如果能找到证据的话,就可以确认A就是王智。

他们把蔡忠叫来,问蔡忠是否认识王智?

“王智?哪个王智?我不认识。”

“原市局刑警队的副队长王智。”

“我不认识他。”

吴江把王智的照片递给蔡忠看,他看过之后说:“这人我会认识,是我们的客人,但他不常来,不知道他叫王智,也不知道他是刑警队长,他喜欢孤独,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有次我想上前与他招呼,他就像没有看见我似的,和我擦身而过。”

“这是肯定的,他心理阴暗得不敢见人……他是单独来的吗?”

“对!”

“一年来几次?”

“我不太清楚,大概一个月来一次吧。”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嗯,应该是上个月初吧,我去登记台看看。”

一会儿,蔡忠把旅客登记细目打印出来,交给吴江,他指着上面说:“他的登记名为王知,6月8日为最后一次登记。”

“有没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

“没有,吃饭、喝茶、爬山、睡觉都是单独的。”

“你们有监控录像吗?”

“有啊,但是不知是否还保存着。”蔡忠打电话给保安队长,问他有没保存6月份的监控录像,保安说有。吴江暗暗高兴,和小克他们来到监控室,调出了6月8日下午1点15分的录像,果然在录像上找到了王智,虽然王智经过了伪装,但吴江与他同事多年,一眼就看出来。

吴江把录像复制回队,交给江一明,江一明看完录像之后,向方局汇报,方局觉得应该有更多证据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不同意传讯王智。

吕莹莹是监控组的组长,她打电话给江一明说:“江队,情况有点不妙,王智好像想逃跑,在收拾行李,手里好像还有枪……”她的语调有点慌。

“什么好像?到底有没有枪?”

“有,我们从望远镜中看见他在屋子里擦拭手枪。”

江一明向方局汇报情况,方局意识到情况十分危急,凡是涉枪案绝对不可忽视!方局对江一明说:“你带上家伙,先把王智围住,绝对不能让跑掉,如果他反抗,可以当场将他击毙!我向上级领导汇报,请求调动武警和阻击手前去增援。”

“是!”江一明向方局行军礼。

江一明带上吴江、小克、周挺驱车前往丽水小区王智的住宅,到了之后,江一明吩咐当地派出所民警着便衣去各家各户疏散居民,江一明怕王智挟持人质或者引爆炸药,如果这样,后果不堪设想。在重大的可能的伤亡案件中,一切都要想得非常周全,假如出现了意外,指挥者要被问责。

王智的家住在5栋7楼,江一明悄悄来到对面的楼顶观察,从望远镜里看见王智把衣服一件件放进拉杆箱中,家里只有他一人,他老伴顾茹不在家,此时正是中午时分,江一明怕顾茹回家,吩咐民警把楼梯入口守住,不让任何人进入。

这时,方局和席副局带着刑警以及阻击手赶到,王智看见武警的车进入小区,他意识到不妙,于是把窗帘全拉上,不让外人看到里面的情况,江一明觉得方局这样处理不妥,这会惹怒王智,在致人死亡的案件中,**杀人的占60%以上。

副厅长郭志城也来了,他和方局、席副局站在王智的屋子200米之外,这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加上他们身上都穿着防弹衣和防弹头盔,没什么好怕。他安排好两位阻击手上之后,示意方局和王智对话,因为王智曾经是方局的师傅。

方局拿着喇叭对着上面顺道:“师傅——你已经被包围了,你犯的是教唆罪,不会被判处极刑,现在你缴械投降,还属于坦白自首,法官会轻判你,这你也清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看在你老伴体弱多病的份上,回头吧,她还需要你照顾呀……”

突然“啪达”一声巨响,一个花瓶从窗口扔下,坠落到地上摔个粉碎。王智用这种方式向他表示愤怒,同时也表示他决不投降!方局是王智亲手带出来的,本来以为可以说服他,没想到他丝毫不给情面。

“师傅,你一世英明别毁一旦啊,你的女儿不想你用这种方式告别人间,你外甥女还没长大,她还需要你疼爱,你现在应该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正说着,王智突然把窗帘拉开,手里拿着一把锃亮的手枪,向下做射击动作……

江一明大吃一惊,大声叫着:“方局,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郭副厅长已经下令阻击手开枪了,只听到“噗噗”两声,王智倒下了,右手无力地挂在窗台上,手枪从窗口外坠落……

江一明第一个跑上前去,捡起地上的枪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是一把玩具手枪!江一明幽怨地看方局一眼,方局一凛,发觉自己犯下个致命错误。他从没有想到王智会用飞蛾投火的方式结束生命……

方局和江一明迅速跑向7楼,俩人默默祈祷阻击手打的不是要害部位……跑到7楼之后,看见王智家一层铁门和一层木门都被锁上了,江一明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枪,对着锁眼开了一枪,铁门被打开了,接着江一明冲着木门狠狠踹了几脚,门终于被踹开了,江一明冲进去,看见王智的正倒在血泊之中,胸口还在流血。

方局把王智搂在怀里,叫江一明拿衣服来,江一明知道方局想干什么,跑到沙发边,拿走一个小抱枕,堵住王智的胸口。

“师傅,师傅,我对不起你,你不能死啊,你要挺住……”方局泪流满面。

王智艰难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徒弟,不要内疚,这是我自找的,我不应该与警察为敌……这里面是我要对你们说的话……”王智把右手放在方局的手心里,然后头一歪,再也没有醒来,方局把王智交给他的U盘递给江一明,抱起王智就往楼下跑去,他认为王智还有救……

4、U盘真相

王智在U盘里写着:我的死是我自己设计的,请打死我或者下令打死我的人,不要愧疚,我罪有应得,1号重案组所侦破的8件案子都是我在幕后策划的,只有北市的案子不是我策划的,我不认识方正义。

我知道我深知罗卡定律,无论是我如何殚精竭虑去设计,都逃不了被你们所侦破的命运,尽管如此,我还得赌一赌,当然,你们也不是完胜,因为我设计了嫌犯即使让你们查出,法官也不会判他们死刑这条底线,他们虽然身陷囹圄,却依然活着,而他们的仇人却一个个死了。

我说说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吧。

首先,我从警32年,明明知道他们就是害人的凶手,但却因为没有完整的证据,或者官官相护,让他们逃过法律的制裁,他们官商勾结狼狈为奸,成了商场或者政坛的强者,强者们像希特勒的铁蹄,无情地从弱者的身上践踏而过,从来没顾忌他们在流泪、流血、哀叫,他们为掠夺更多的金钱,完全丧失了良心和人性,甚至剥夺他人的生命,一个个鲜活的人在他们罪恶的手上消失了,作为一个有良心的警察,我的心在流血在哭泣!

所以,一直以来,我无比同情那些亡者的后人,并利用业余时间和假期,只身去搜寻更多的证据,想扳倒他们,但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尽管39来年,我一直在努力侦查,但是,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真相被淹没在深海里,虽然如此,我找到其中几个强者的犯罪证据。

我没能像《无人生还》中劳伦斯?沃尔格雷夫法官那样,设计出完美的严惩恶人的妙计,但是,我有着与他一样有正义感和锄强扶弱的责任心,我对弱者怀有强烈的怜悯心,我一定要想办法让恶人得到严惩!因为,生命不分高低贵贱,每个人都是父母生养的。

富二代官二代,他们娇生惯养于富贵温柔乡中,他们不懂得弱者的痛苦,弱者生于贫困苦难之家,在泪水、血水、耻辱中长大,肩负为父母兄妹报仇的使命,所以,他们必须比别人吃更多苦,受更多难,走更坎坷的路,这一切都是不择手段的强者们强加给他们的!

我是在办案中遇见他们,看见他们在无奈中挣扎,我暗示他们有困难可以来找我,他们长大之后,慢慢懂得了我给他们的暗示,他们果真来找我,把苦水和想法向我诉说,我成了他们最信任的人,但是,我一直在犹豫着,我告诉他们时机还没到,一旦时机成熟,我会教他们如何谋杀他们的仇人,这只是我的借口而已,其实,我是在做与不做之间徘徊着、冲突着、矛盾着,因为我曾经是法律的捍卫者,如果我帮他们,不就违背入伍前的誓言吗?如果不帮他们,又违背了我对他们的承诺。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得了晚期肝癌,我才意识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答应他们的事不能再拖了,我才下决心帮助他们。

于是,一个又一个谋杀案发生,看着那些所谓的强者如此脆弱,一个个死了,我有说不出来的快感,当然,随着凶手一个个被你们关进监狱,我也曾经后悔,但是,他们和我一样,觉得这是值得的。

有些人生来的使命就是为了报仇!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不想为自己辩解,说我多么无奈,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阮志丰失控了,我掌握不了他,当他打电话给我说要把1号重案组干掉时,我发觉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我竟然与我的战友为敌!

我追问阮志丰用什么办法谋害你们,但他不说,他智商极高,而且言行一致,我猜想他可能用一箭双雕之计,便赶紧打电话给江队,在阮志丰和我心中,江队是个仁慈的英雄,这种德才兼备的人极为难得,阮志丰是算准江队出差之后才对杨龙动手的。

我曾经搜罗了那些强者们杀害弱者们的罪证,有些是孤证,有些是双证,但是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我和你们一样,是人不是神,没有办法把所有犯罪证据搜罗在一起。我把这些证据都锁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但是,强者们都已经死了,留着证据也没用了,我国法律规定不追究死者的责任,因此,我没必要把证据交给你们,让它随我一起化成灰烬吧。

好了,我想说的就这些,当你们看到这个U盘时,我已经死了,我可不在乎什么名声,骂我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也好,骂我是千古罪人也好,所有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为了证实王智所说的是否属实,江一明和吴江来到王智家找顾茹,顾茹淡着脸,对他们有情绪,为了安抚她,江一明拿出一张打印纸,交给顾茹说:“顾阿姨,这是王智写给我们的话,你看看吧,所有的真相都在里面。”

她接过纸张,仔细阅读着,边看流泪:“老头啊,你怎么这么傻?这是明明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呀。”

“顾阿姨,王智真的是得晚期肝癌吗?”

顾茹点点头说:“是啊,去年5月1号他从医院回家,就像掉了魂似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可能得肝癌了,三天后,他的发小谢大年把病历给他送来,确认是晚期肝癌。”

“他的诊断书还在吗?”

“在啊,我把它藏起来了。但拿到诊断书之后,他反而很冷静了,一点也不害怕,我劝他去住院,他不去,说浪费国家资源,他说想利用剩下的时间做点益事,我没有劝说他,他脾气从来是说一不二的。”

“把诊断给我们看看好吗?”

顾茹点点头,走进卧室时,五分钟之后,拿出了诊断书交给江一明,虽然诊断书上的字龙飞凤舞的,但还能看出“肝癌晚期”几个字。

“顾阿姨,王智以前有没发现过自己的肝出毛病了?”

“没有,老头每年都体检一次,他的血很正常。”

“你肯定?”

“肯定,你可以去市第二人民医院查,我们每年都在那儿体检,医院的电脑里有存档。”

“顾阿姨,我们还有些疑问没有解开,请允许我们对王智进行尸检。”

“尸检?这不是死后还要受折腾吗?”

“人体就是脂肪和碳水化合物,死了之后就没有任何痛苦,也没有灵魂,根本谈不上折腾,尸检是为了给您一个清楚的交待,我们怀疑王智的肝癌有问题,可能是误诊……”江一明觉得不能再说下去了。

“如果是误诊,医院是要负责任的,你将会从院方那里得到不少赔偿。”吴江说。

“好吧,随你们吧,只要对你们有利,我没反对的理由。”

5、最后真相

江一明和吴江从顾茹家走出来之后,吴江问:“江队,谢大年是省立医院肝脏科的主任医师,诊断书上的字应该是谢大年写的,他会不会误诊?或者说王智根本就没病,是谢大年为了让王智下决心去教唆9位凶手才这样做的?”

“没病的可能性极少,谢大年是位教授,他的智商也很高,甚至高过高层领导人,他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王智身体有没病,自己很清楚。”

“也不一定,因为是王智感觉到肝区不舒服才去看医生的。”

“大部分病人都会进行第二次确诊,除非当事人家庭没有经济能力,老吴,趁早打消这个简单的想法吧。”

“江队,你有什么高招?”

“很简单,对王智进行尸检,然后作病理切片分析,就可以得到答案。”

罗进和助手对王智进行尸检和病理分析,结果证明王智确实患有肝癌,癌细胞已经扩散。江一明看了罗进的尸检报告之后,沉思一会儿,抬起头看着罗进问:“一个人患肝癌需要多久时间?”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一般情况下,患肝癌的过程非常漫长,潜伏期为几年甚至几十年。”

“有没有患肝病后迅速转为肝癌的?”

“迅速?你指多少时间?”

“半年到一年之内。”

“这么短的时间乙肝病毒要转为晚期肝癌的可能性比较小,当然,有一种可能是往患者的血液里注射癌细胞。”

正说着,吴江和小克回来了,他去调查王智2012年6月2号在第二人民医院的体检情况,吴江说:“江队,当时王智体检肝脏没有任何问题,他得的肝癌是2012年6月2日以后的事。”吴江把王智的体检单交给江一明,江一明的眉头一皱,这个谢大年果真有问题。

江一明问:“罗进,你对王智在短期内患肝癌有什么看法?”

“王智2012年6月2号在第二人民医院体检没问题,但到2013年5月1日被确诊为肝癌晚期,这是比较少见的,而且王智体魄非常健壮,抵抗力很好,应该不甚至这么快就晚期,可能是有人在他身上做手脚。”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有人给王智注射乙肝癌细胞,从而导致他的肝脏快速病变,从而达到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吴江说。

“这个人非常了解王智,他知道王智和那些凶手有联系,为了促使犹豫的王智下决心教凶手们作案,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于是,他给王智注射了癌细胞。其实王智只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他才是幕后的幕后操纵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鹰隼在更后,真太高明了!他要杀的对象竟然经过了两个中间人,比摇控器还利害。”小克双眼发光说。

“难道你不觉得我1号重案组才是真正的鹰隼吗?”吕莹莹不知何时偷偷站在小克的背后。

“不,我们是猎手,鹰隼都要死在我们的枪口下。”

“别自吹自擂了,别忘了还有案子被凶手沉入黑暗的海底,永远没有见到光明的时刻……老吴,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江一明问。

“肯定是谢大年呀,他和王智无话不说,又可以接触到乙肝患者的血样,他完全有机会把癌细胞注入王智的体内,不过,我愁的是很难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只要是他干的,他总会留下痕迹,就怕不是他干的,那就麻烦了。”罗进说。

“十有八九是谢大年干的,只有他符合以上两个最主要的条件,王智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他为了保护弱者宁愿去死。他被劝退之后,心中的郁闷无处发泄,经常跟谢大年的聊天、喝酒、抱怨,谢大年假装同情他,和他一唱一和,共同的目的使他们的心贴得比老婆还近……接下来我们全力以赴侦查谢大年。”江一明把任务分配下去。

江一明把情况向洪院长说明,叫他设法把谢大年暂时调到别处。洪院长以到基层医院指导为借口,把他下派到金水县医院去一星期,因为以前有这例子,谢大年自然不会起疑。

省立医院的血样是由专人保管的,重案组先从2012年6月2日以后查起,保管员钱丽说已经不记得那么久的事,但每次医生进入血样库都有记录,钱丽电脑打开,让吕莹莹查,吕莹莹很快就查到谢大年于2012年6月15日进入血样库中,取走5cc的血样,但是不知是什么病种的血样。

他们查出2012年6月14日王智因为发烧来住院,护士罗小妍说有一天,她看见谢大年在往王智的输液瓶里注射红药水,当时王智睡着了,她是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见的,谢大年也看见了她,但他并不慌张。她以为他给好朋友特殊的照顾,就没起疑心,医生私下给亲友开小灶,也是常有的事。

有了这些证言,就有条件传讯谢大年了。但要找完整的证据链还没有,重案组深知这是一个极其难办的案子。

江一明想:当时王智的病房里住着另一个病人,他叫黄坚,51岁,是天全安保公司的总经理,如果他目睹谢大年把血样注射到王智的输液瓶的话,会增加另一个的证据。

通过资料找到了黄坚,他热情接待重案组,因为工作原因,他经常和当地派出所打交道,无比崇敬1号重案组,愿意为他们做事。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当时黄坚和王智在病房里午休,谢大年悄悄走进来,走到王智的床边,从白大褂的衣袋里掏出一瓶红药水,注入王智的参麦输液瓶里,然后顺手把瓶子丢到垃圾桶中,谢大年太自信,以为即使被人发现也查不出问题。

因为职业习惯,黄坚非常机警,一阵微风吹过他床边他都会醒来,他醒来时发现谢大年正在注射,等谢大年走了之后,他好奇地捡起那个小玻璃瓶,发现玻璃有血腥味,他不知是什么药水,偷偷藏起来,带回家,放在冰箱里,想探个究竟。黄坚年轻时当过警察,后来下海做生意,因此,对这些东西特别敏感。

后来因为黄坚太忙,把这事给忘记了,那个小玻璃瓶还保存在他的冰箱里。所有人无比兴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许上天冥冥之中要帮助王智沉冤得雪吧。

在小玻璃瓶中找到了黄坚和谢大年的指纹,从残留在瓶子里的血迹中检测出癌细胞,这个是个铁证,谢大年根本无法抵赖。

“谢大年,你为什么要谋害王智?”在审讯室里,江一明问谢大年。

“王智说有个人想杀华兴制药厂的董事长陈伟,他想帮黄小英,但又犹豫不决,为了让王智下决心,我只能这样做。陈伟说好只要我同意进他厂的药,他会给我5%的回扣,结果他分文不给,还把我包养的女朋友给诱奸了,并把她给拐走,成了他的二奶,他夺我之妻,我与他不共戴天,所以,他必须死!”谢大年咬牙切齿地叫道。

“为了杀死陈伟,你竟然谋害你亲如手足的发小?”

“不,他是你们打死的,陈伟死后,我告诉王智,我有能力把他的病治好,但他不相信晚期肝癌能治好,照旧去教唆那些万恶的凶手。”

“谁信你的鬼话!这一辈子你没有机会再治病救人了,你将在监狱里度过你的下半生。”江一明说。

“不,你们不能判我的刑。”谢大年非常有把握地说。

“为什么?”

“因为7月30号本市将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爆炸案,如果你们不放我走,会有无数的生命惨死在凶手的手下。”他沉稳地说。

“鬼才相信你!”江一明盯他一眼。

“那只能祈求上天保佑那些无辜的生命了,哈哈,1号重案组竟然不相信一个教授的话……愚蠢透顶!愚蠢透顶啊——”他突然吼叫起来,好像发疯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