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烟花易冷 无法抵达的永远 (十)

稀疏的月光落下来,白晃晃的一片晶莹,带着一点孤清与凉薄,放出冷冷的光辉。

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这一轮月光,凄清地照着,不谙人间愁苦,世上的痴人,才会盼它圆满——不过一转眼,又残瘦成一钩清冷,像是描坏了的眉,弯得生硬,冰冷地贴在骨肉上。

盛薇站在窗前,整个人笼罩在几近透明的月光下,身形越发显得单薄可怜。

那一张柔美的脸庞,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夺目,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选择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默默舔舐伤口。

那双曾经清澈如水顾盼生辉的黑眸,此刻虽然依然美丽清澈,却沉静如同两面镜子,除了死寂,没有一丝生气与焦点。

她依然坚持着自己的骄傲,即便心早已经碾成了碎片,却固执地不掉一滴眼泪。

因为她知道,眼泪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被风一吹,便风干了,没有了痕迹。她不想像其他女人一样,用眼泪挽留男人的心。何况,那个男人的心是坚冰做成的,即便她哭瞎了,他也未必会看她一眼。

是的,他已经不要她了,她眼睛欣然接受这个事实,此刻,连最后残留的一丝侥幸都**然无存了。苏盛薇唇角轻勾,一个淡淡的微笑噙上嘴角,从未爱过,这样的婚姻焉能长久,他或许迷恋了她一时,哪里会被迷恋一世?从相遇的那一天即知,他的世界,她不可能长久。

好吧,叶智宸,你走吧!从我的生命里彻底地走出!

把所有的温暖、所有的羁绊、所有的柔情都统统带走,把坚硬、孤单、寂寞和傲岸统统都还给我。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留恋你,这一世还这样长,我不要在你身上继续浪费虚度,我会走自己该走的路!

房内摆了数十盆芙蓉,此时姹紫嫣红,簇拥得锦绣花海一样。盛薇绕过了那巨幅牡丹图样的六扇屏风,拿起电话,对总机说道:“麻烦给我接辅城路,朱门巷,苏家。”

总机马上将电话转了过去,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温婉的中年女声,不管盛薇如何坚强,听到这个声音,万种思绪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有难过、压抑、痛苦、委屈……她忽而就哽咽了,几乎拼尽了全力,才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低唤了一声:“母亲!”

苏夫人接到她的电话,原本十分欢喜,问了她几句,发现她的不对劲,于是问:“盛薇,出什么事了吗?”

盛薇的眼角烧得红了,却无一滴眼泪溢出,她只说:“母亲,我要与叶智宸离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犹如平地惊雷,苏夫人懵了半响,才说:“孩子,又与智宸吵架了吗?过日子本就是如此,少不了磕磕绊绊的。你切莫冲动,离婚的话更不要挂在嘴边。”

盛薇知道母亲定会这样劝她,就将事情的原委大概说了出来,苏夫人没想到叶智宸竟会做出这种事,也觉得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当即就掉下了眼泪,心疼到了极点。

旁边的苏清邺一直沉默地抽着雪茄,脸上带着难言的忧虑,他见苏夫人拿着听筒,不断抹着眼泪,将手中的烟掐灭了,走过去轻拍了拍夫人的肩,将电话拿了过来。

“爸爸……”那边的盛薇叫了声。

苏清邺叹了口气,说:“男人三妻四妾,在时下的确不是什么稀奇事,何况智宸以你不能生育为由,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自觉惭愧,不便多说。”他颇为艰难地劝她,“孩子,我一直觉得你不输男子,决断间不让须眉。这件事,还望你以大局为重,以两家的声誉为重,离婚,却是万万不可。”

挂了电话,房间还是静悄悄的,西洋古董挂钟“嘀嗒”轻响,盛薇无力地滑落在椅子上,神色凄然无奈。

“以大局为重,以两家的声誉为重,”父亲的话,一遍遍在她耳畔回响,她的头开始剧痛,素白的手抚上去,轻揉,却不能缓解半分。

是的,她是很想挣脱痛苦的羁绊,无奈世俗就是如此,那些无形的束缚时刻缠绕着她,让她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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