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烟花易冷 时光,可否就此停留(五)

早上盛薇起来的时候,叶智宸已经出门了。他今天在南京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因此一大早就赶了过去。

叶锦怕盛薇无聊,就特意邀她上自己的屋子玩。叶锦的房间一如她出嫁前的摆设,富丽而又别致。家俱是时新的欧氏款式,颇有些公主风格。靠阳台的飘窗前,摆着五彩的榻榻米以及方形的矮桌,坐在那儿读书或是看风景,都十分不错。

叶锦拉着盛薇在那矮桌前坐下,笑道:“盛薇,我知道你爱咖啡,所以特地给你带了外国朋友送的咖啡豆,据说,是牙买加特产的蓝山咖啡。”

盛薇闻言一怔,心中暗暗咋舌:“三姐,你真是太有心了。”

牙买加的蓝山咖啡是世界上最贵的咖啡,就如同劳斯莱斯汽车与斯特拉迪瓦里制造的小提琴一样,这一声望形成它的特色,并变成一种永世的神话。

在国内的咖啡厅,几乎喝不到正中的蓝山咖啡,尤其是牙买加产的蓝山,可谓千金难求。在这个动**的社会,喝咖啡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更何况还是正中的牙买加咖啡?!

叶锦笑容满面,一双明眸弯成了月牙状:“说到喝咖啡,还是你比较内行,到底好是不好,喝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丫头晚香已经端着托盘上来,两杯袅袅生烟的咖啡被搁在矮桌上,浓郁的咖啡香四溢开来。

盛薇喝咖啡从来不喜欢加糖,叶锦就受不了那样的苦涩,所以她面前的那一杯,加了许多牛奶与白糖,而盛薇那一杯,却是什么也没加。

盛薇优雅地将那杯咖啡执起来,轻抿了一口,一时间淡淡的苦涩与醇厚的香味萦绕在唇齿间,这是一种偏深度烘焙的咖啡豆,细致的品尝中,有很享受的感受,盛薇勾起唇来:“三姐,这是牙买加的蓝山不假,味道的确不错!”

叶锦粲然一笑:“你喜欢就好了!”一边说,一边也品尝起了咖啡,随即不由跟着啧啧称赞起来:“你别说,还真是与别的咖啡不一样!”

两人闲聊了一会,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叶锦走过去接,挂了电话走回来,笑得一脸的娇嗔与甜蜜:“是你三姐夫打来的,也不知道他这人是怎么回事,一天来好几通电话,问他什么事,他又说什么事都没有,真是服了他了!”

盛薇看得出来,三姐夫李博是真的很爱三姐,所以由衷笑道:“我真是羡慕你们,结婚这么多年,感情还是那么要好!”

“都老夫老妻了,好什么呀!”叶锦摆摆手,笑着坐下来:“我看啊,这次母亲让四弟与你上端山别墅是对的。四弟现在是愈发在乎你了,我可真是替你们开心!”

盛薇一双眸子潋滟闪耀,笑起来好似一朵盛开在水中央的睡莲,明媚而又清丽,却又不胜娇羞:“好端端的,三嫂怎么又扯到我们了?”

叶锦瞧她脸都红了,又是嗤地一笑:“哟,盛薇,你还不好意思了啊?”

盛薇将咖啡搁下,故作羞恼:“三姐,你再拿我开玩笑,我可不理你了!”

叶锦一直拿盛薇当亲妹妹,明知道她没有真生气,见她作势要走,还是笑着上前哄她:“别,在这家里,也就你能陪我说说话,你若是不理我,我还不得闷死了!”

盛薇将光洁的脸庞扬起,笑道:“你明白这点就好了!”

两人玩笑着,又吃了几样小点心,就在这时候,小兰从屋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四少奶奶,不好了!”

盛薇问:“出什么事了?”

小兰答道:“五小姐上歌舞厅的事情被司令知道了,此刻司令正在大发雷霆呢!”

叶锦脸色一变,道:“坏了,父亲会扒了她的皮的!”

盛薇黛眉微蹙,紧接着便拉上叶锦:“走,看看去!”

叶家的大厅,叶皖庭犹如一只暴怒的狮子,冲跪在一边的叶莹吼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个女孩子,居然跑到歌舞厅那样的地方,你这分明是给我这张老脸抹黑,咱们叶家的颜面都叫你丢尽了!”

叶莹盯着叶皖庭手中的鞭子,惧怕间直掉眼泪:“父亲,我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

叶皖庭冷哼:“你爱慕虚荣,不务正业,老是逃课出去鬼混,这些你都当我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赵姨娘也早已经哭红了眼,在一边低声为叶莹求情:“司令,你看孩子都知道错了,就放过她吧!她也是一时糊涂,你就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再去了!”

叶皖庭怒不可歇地瞪向她:“你还好意思为她求情?你是怎么教育她的,除了花钱你还会做什么?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我看她就是被你教坏的!”

赵姨娘的脸一瞬间变得灰白,显然叶皖庭的话深深地打击到了她:“司令,你这是什么意思?不错,我是出身低下,可是这些年我专心伺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房生的孩子或许不如太太生的孩子高贵,可是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若真的如此狠心,大不了我带着她离开叶家就是了,让你们眼前落个干净!”

叶皖庭最烦的就是她这点,动不动就拿离开来威胁他,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他握紧了手中的鞭子,一条条青筋在手背上突出来:“好,要造反了是吗?今天我就连你一块打!”

叶皖庭就像是一头被触怒了的凶狠的豹子,话音刚落,他的鞭子便对着赵姨娘落下。盛薇与叶锦刚刚穿过长廊,便听到了赵姨娘凄厉的喊叫声,两人心中一颤,连忙加快了脚步。

叶莹见赵姨娘挨了鞭子,便哭着抱住了叶皖庭的腿:“父亲,你不要打母亲了,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把!”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本就该打!”叶皖庭已经气红了眼,鞭子转而落在了叶莹身上。

叶莹的手臂与脖子上都被抽了数道红印,赵姨娘终究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她怕鞭子不长眼睛,落在叶莹脸上会毁了容貌,便连忙奔过去,用双手紧紧地抓住那鞭子,声泪俱下:“司令,我求你了,你放过她吧!”

叶皖庭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人,眼睛里燃烧着一股残忍的光芒,由于愤怒,他的脸可怕的扭曲着,额上的青筋在不住地跳动,声音冷酷得像是从地狱中发出来的:“你给我松开手!”

赵姨娘却依旧紧握住鞭子不放:“不,我死也不会放开!”

叶莹被打得浑身是伤,凄然间抱住赵姨娘痛哭:“母亲,对不起!”赵姨娘心中剧痛,与叶莹抱头痛哭:“女儿啊,怪只怪咱们命不好!”

急忙间赶来的盛薇与叶锦,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惨不忍睹的画面,两人刚想上前劝阻叶皖庭,另一边,得到禀报的叶夫人也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看到叶夫人,盛薇顿时大松口气,因为在这个家里,唯有叶夫人的话,叶皖庭能够听进去。

叶夫人看了看哭倒在一块的母女,略为不满地对叶皖庭道:“皖庭,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要动手?”

叶皖庭对自己的夫人是又敬又爱,所以听到她的质问,他脸上的怒气霎时敛去不少:“若不是这个东西不争气,我能发这么大的火?”

叶夫人轻叹一声:“我都听说了,虽说去歌舞厅是叶莹的不对,可是年轻人对新鲜的事务好奇也是情有可原的,像这样的事,口头狠狠训斥一通也就好了,何必要将鞭子拿出来?女孩子不比男孩子,本就身娇肉贵,哪里经得住你这一顿打?”

她将他手中的鞭子拿过,道:“你这脾气,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没改过,以后这鞭子归我保管,省得你管不住自己的火爆性子,老是拿出来揍人!”

叶夫人要拿那鞭子,叶皖庭居然老老实实就松了手,前后简直判若两人。盛薇想,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一个男人,只有在深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尊重她,至于不爱的,即便**能俘获他,也绝对不会让他发自内心地重视。

叶皖庭拿出一个烟斗,身边的副官立即过来为他点燃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后用低沉有力的嗓音道:“今天夫人为你们求情,我就放过你们。以后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我绝对不会姑息!”

说完,便踏着他黑亮的军靴阔步离去了。

叶夫人长叹口气,离开前不忘交代下人:“快点联系张大夫,请他过来给她们看看伤。”

叶皖庭与叶夫人离去后,盛薇便走上前去,意欲扶叶莹起来,怎料叶莹发狠将她一推,直将她推得撞上了后面椅子的扶手!因为她往后倒时惯性极大,这一撞,她手肘处瞬间撞得淤紫了。

叶莹恶狠狠地瞪着她,眼中满是恨意:“滚开,不要你假好心!”自己去歌舞厅的事,就只有四哥与她知道,四哥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能到父亲面前告状的,就只剩下苏盛薇!

除了恨,叶莹眼中还燃烧着怒火,亏她相信她会为她保守秘密,怎想不出两天她就出卖了她!

盛薇知道叶莹一定是误会了,其实她并不曾将这件事告诉叶皖庭,只是歌舞厅的人怕因此得罪了叶家,早上又打电话过来赔礼道歉,不巧被叶皖庭接到,这才生出了是非。只是叶莹素来不喜欢自己,就算自己解释,恐怕她也未必会听。

这时候,一边的赵姨娘也跟着嘲讽她:“就是,你们是赶过来看热闹的吧?现在热闹看够了,还麻烦你们快些离开!”

愤怒的叶锦走上去拉住她的手,说道:“盛薇,咱们走,别理这些不识好歹的人!”

叶莹盯着苏盛薇离去的背影,眼中有阴狠的神色闪过,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让她逮住机会,她一定会报复这个出卖自己的人,以血今天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