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上次撞车,邵美人的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于是,两人悄悄的退出二楼后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上的安静让邵美人的脸看起来格外的冰冷,而宋黎乖乖的跟在一侧,仔细的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

原本觉得一向不喜情绪外露的邵美人会一直这样安静下去,不想,刚一上车,她就狠狠的扑了上来。

不自然的抚了抚邵美人那柔顺的黑发,她轻哄着:“怎么了?”

“嗯?”像是撒娇一样,邵美人竟在她的怀中翻滚着脑袋,把原本规整的头发弄得凌乱不堪。

她不敢动,仿佛害怕惊动那受伤的麋鹿。

猛然间,邵美人却仰起头,带着满脸的无辜对她道:“我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是不是他告诉我的,我是不是很悲哀,天天睡在身边的人竟像个谜团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换个角度来看,你让他怎么跟你说呢?难道你不觉得难以启齿吗?”

“可是,我是他的妻子,我们之间难道不能坦诚相待吗?”

“或许他觉得留些空间会更好吧!”

“……”

也许是邵美人觉得她的想法跟自己的出入太多,于是,接下来的一段路她便安安静静的趴在她的怀里,不再说话。

下葬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因为司机走了一段非常拥挤的路,两人赶过去堪堪到点。

一行人黑压压一片站在空旷的墓地前面色沉重,此时似乎在跟着那主持下葬的牧师念着什么,低沉嗡嗡的声音布满了整个现场。

危宇通眼尖,瞧得她出现忙使了眼色,她拉着邵美人更快的扎入人群中,试图蒙混过关。

“黎黎,靠近些!”

不想,比她先到的阮一怜站在最前面对她招呼道,原本肃穆的人群此时竟充满了好奇全把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是啊!拥有危氏百分之二十四的人物,怎么能不好奇。

在那些认得、不认得的面孔的注视下,她步伐缓慢的向前走去,终于在阮一怜的身边站定,仿佛充当着重要的位置。

“妈,对不起,我来晚了!”

“年轻人有自己的担当也不是错,你爸爸不会怪你的!”

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宋黎目瞪口呆,却也在情理之中,她点头轻应了一声,再转眼时发现危宇靖竟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故意的翻了他一白眼。

他却对她抿唇一笑,平静的不像样。

仿西式的仪式很快,不过是把一个骨灰盒埋进很多年前就准备好的葬洞里面,到场的亲朋好友都献上一朵或是洁白、或是明黄的**。

随后,落座到露天的吊唁场地,早有主持人在等候,放着忧伤的曲子。

“今天是个令人忧伤的日子……”

发表完那长串的感叹,主持人请上亲属发言,无非就是危宇靖和危宇通讲讲失去父亲的伤感,其间却也不乏真情流露,台下除却阮一怜却无人落泪。

这便是危乾一生过后得到的待遇,却也不过如此。

“想必大家都都有所了解,危董生前除了对二位公子器重有加之外,他还有一个足以令他托付重任的媳妇儿,今天是危董西去的日子,我想他应该也会期待咱们三少奶奶给他送别……有请!”

这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所以……她什么

都没准备。

身边的阮一怜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鼓励:“去吧!”

对上阮一怜那鼓励的神色她却有些发愣!

台下一片肃穆之色,闻得主持人的话纷纷向她投来目光,无法,她只得站起身,在缓步去台上的时候心里不断的组织着语言。

想不到,一年半前危乾迎她,一年多半以后她却要送他。

真正站在台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下面竟有这么多人,而且大部分面孔都异常的生疏,情不自禁的就开始紧张。

伸手握住话筒,她一扫前排,危宇靖那淡笑的模样似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微微前倾身子,对准了话筒。

“首先,谢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了来参加我公公的葬礼,我公公这辈子成功的事情有很多,但想来想去最最令他骄傲的想必就只有三件!”

场子里人员车辆来往其实很正常,所以,当那辆异常熟悉的车停在她视线可见的范围之内时,她竟没有注意。

“第一件!”宋黎望向下面露凄色的阮一怜,真诚道:“娶了一个与他相守一生,不离不弃的妻子,我的婆婆,阮一怜女士!”

似有些不知所措,阮一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竟对着她嗔笑,只是眼角的泪水却愈发的多。

也不知是谁,开始自动自发的为她们鼓掌,全都没有注意到那车上下来的人正在慢慢向他们靠近。

宋黎伸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姿态愈发的自信:“第二件,自然是生养了这几个令他骄傲的子女!”

危宇通和危宇靖竟相视一笑,多么奇特的场面。

“这第三件……”宋黎微微一笑双手张开划着台下的人群,气场陡然出现:“就是你们,正因为他拥有了你们这样给予他支持的亲朋好友,如今危氏才能如此的壮大,感谢你们……”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这次,连阮一怜都面露欣慰的笑容。

此时,走道上却快速的迎来一个踉跄的身影,有些跌跌撞撞的朝台上走来,哭红的双眼、憔悴的面容。

也许跟往日人们印象中的相差太多,都忍不住投去惊讶的目光,甚至还伴随着窃窃私语。

仿佛听不到那嗡嗡的议论,危宇迎就是一直往前,目空一切。

宋黎皱眉看着危宇迎那试图爬上来的狼狈样,眼神一转对上危宇靖那双不悲不喜的眼睛,忽然又猛地想起今天他给她看的东西。

危宇迎到底如何了,她不得而知。

“妈妈……别乱跑!”

小肉球的一样的言喜飞奔过来,紧紧的跟在危宇迎的身侧,仿佛经历了变故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连往日的婴儿肥都有所消退。

记得之前颜丽把言喜接来危家照顾,才一天她就嚷着要回去,甚至因为大家都在留她还急哭了,阮一怜心疼她,问了她好久原因。

她软糯糯的说:妈妈不听爸爸的话,我要跟着她,万一她又走丢了,言喜就没有妈妈了,同学说,没有妈妈的孩子是根草,奶奶花圃里的草都要被拔掉,言喜害怕。

还记得初见言喜时小公主的模样,胖嘟嘟的总是抱着大娃娃粘着家里人,撒娇卖萌以自我为中心的思考着问题。

然而此时此刻,宋黎却是真心心疼这个稚嫩的孩子。

大人犯的错不该由孩子来承受,一如她那可怜的女儿。

小小的手上

前去扯妈妈的衣角,然而危宇迎却像是丝毫没有顾忌,感觉到阻力,想也不想就伸手一拨,言喜一个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宋黎有些不自觉的前倾身子,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几下。

大概会哭的吧!

可是言喜却没有哭,小眉头皱得紧紧的,肉肉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腿,宋黎想起来,那条腿曾经有过残疾的危险。

一定很痛吧!

阮一怜连忙想要上前去扶她,不想,还没到她身边,她已经喘着气站起身,连衣服上的灰尘都没有清理就又奔跑着,紧跟着危宇迎的步伐。

“妈妈……”

软糯的声音回**在宋黎的耳边,一种格外心疼的感觉像触电一般流遍她的全身,以至于,危宇迎到了她身边她都没有注意到。

话筒猛的被她抢过,危宇迎那疯狂的声音从旁边的音箱炸出来:“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看笑话的吗?”

一阵凌厉的风迎来,颜玉梁不得不用武力的方式把危宇迎给架了下去,原本她也是狠狠挣扎,也不知道他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竟乖乖坐到了台下,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危宇迎端庄精干的还是以前那个。

气氛一度陷入低估和嘈杂,幸得这群上流社会的人最是生活中实力的演员,不管背地里如何,现场仍旧像是那么回事就对了。

“心疼对吗?”

宋黎还在台上不疾不徐的说着那些赞扬彼此的话,邵美人眼睛虽然仍旧是看着台上,头却是微偏,在孟君贤的耳边说上这么一句。

似乎有些无奈,他微瞟了她一眼,终是没有说话。

邵美人冷笑两声,手却不住的颤抖:“连话……都懒得和我说了吗?或者说,现在我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连搭理……”

“你始终看不清,我说再多只会增加彼此的矛盾!”

“我不过是想多了解你一些,难道很过分吗?”

“我说过,该让你知道的你都了解了……”

“意思就是说,还有不想让我知道的?到底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

孟君贤的沉默再次击败了她的理智,婚后的生活里,两人之间的冷暴力太过折磨人,她愈发敏感。

猛然咬牙切齿,她红着眼睛在他耳边说道:“是言喜这个你不敢认的女儿,还是危太太这个你不敢认的妈?孟君贤,你不仅孬,还非常的混蛋!”

霍然起身,邵美人迈着大步离开。

孟君贤先是一愣,随即也紧跟着她的步伐,不多远都已经拉住她的胳膊:“谁跟你说的?”

质问的语气重得令她难以接受。

邵美人腥红着双眼回头,两行清泪挂在脸颊上:“纸包不住火,你打算瞒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事情会有暴露的一天!”

他又开始沉默了,她狠力的去抽手,却发现这次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冷处理。

“就因为我没有告诉你这些,所以……你总是生气?”

“呵……”邵美人忽然冷笑到有些肚子疼,转眼却又是两行泪:“孟君贤,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会装傻,到底是真傻还是你觉得我傻?”

他冷着一张脸,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还是不愿意说是吗?行,那咱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吸一口气,动了动疲惫的手:“放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