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不可支的,呵呵大笑。

原来,你在面对面的时候,永远看不出人一个人的真心假意,但是,当以最无距离的灵魂接近他时,方能无任何阻碍地看出一个人的心意。

有个声音在耳边说:就是他吧,就是这个人了。从今以后,我不要再折腾了,要是我还能活下去,也许,就不离不弃了吧。

跟着这个男人,这一辈子,也许会平平安安地活到老——然后,被爱,也学会了如何去爱人。

可是,她想,这只不过是自己最后的安慰而已。

忽然很同情霍海天,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自己,还是死了。

直到自己死,他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明白他的心意了。

逐渐消灭的元神,竟然,非常非常伤心。

“米宝……米宝……”

霍海天哭得更加厉害,真真是如丧考妣。

明明那么伤心,米宝还是忍不住的乐。

真的,她很少很少见到男人这么哭。男人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太难看了。

尤其是霍海天这厮,竟然这么丑。

哈哈,一定要赶紧抓拍到这一幕,发到网上,看吧,他的粉丝们一定笑死了,或者伤心欲绝,从此,取消对他的关注。

可是,她还没笑多久,忽然觉得不对劲了,那种巨大的疼痛感,慢慢地,开始消失了,与此同时,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脚,身子,完完全全羽化不见……

最后一刻,忽然奔向霍海天,“霍少……霍少……快救救我……霍少……”

但是,她已经脱离不了自己的肉体的束缚了,她再也不能自由自在的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趴在玻璃窗上嚎啕大哭。

“霍少……霍少……”

忽然非常非常心碎,比身体的残破更疼痛的一种痛苦——生平第一次领略到的离别之苦:从此以后,我必将再也见不到霍海天了。

就算是以魂魄的形态,也见不到他了。

人之将死,最最可怕的不是我们自身肉体的覆灭,而是对于熟悉的世界的隔离——从此,你就再也见不到那些渴望见到的人。

这才是死亡的本质。

不不不,我不要从此再也见不到霍海天了。

哪怕我天天看他哭得那么丑,也没关系。

哪怕他头发全部都白了,也没关系。

这是她对他,第一次滋生如此强烈的留恋和情怀。

可是,已经不行了。

她慢慢地,开始缩小。

终于,她看到自己的残破的肉身被医生翻起来。

天啦,自己这是死了?

终于彻彻底底死了?

还没等到救命的新药到来,人就已经挂掉了?

不不不,我不想死。

千万别让我死。

上帝啊,保佑我吧。

眼前一花,人就晕过去了。

眼皮很重,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耳边,呼呼的风声,仿佛是寒冬腊月的感觉,竟然凛冽大雪似的。

不是吧,自己昏迷时不是秋天吗?就算离魂也不过才六七天,怎么一下就下大雪了?

六月飞雪?

冤死了?

她脑子里,晕乎乎的,分辨不出所以然,只是听得脚步声慢慢地响起,仿佛有人坐久了,站起来散散步。

“米宝,今天给你讲一个笑话……”

她倾听。

“每次看小说或影视剧,总有一些狗血情节,比如,男主被陷害误食**药,不发泄就完蛋。男对女说:快走,我快控制不住了。那痛苦克制心魔的样子真让女主心疼。舍不得走,于是甘愿献身,事后男主非常痛苦的忏悔: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我会负责的……尼玛装毛啊,没手啊?”

米宝大乐。

这厮,开始讲段子了。

什么意思呢?

她暗戳戳的想,难道,这些日子,他都靠“五指姑娘”解决问题?

她呵呵地,笑起来,可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想,这厮,怎么不继续讲下去了?

半晌,只听得霍海天长长的叹息声。

“一只哈士奇见到盘着休息的蛇,冲过去照头上就舔,蛇直接被扑面而来的热情击晕,三个疑问直击它的灵魂:这货想干啥?它咋看上我了?我要不要弄死它?与此同时,三个想法也激**在哈士奇的脑海:好大一坨屎!怎么没味道?它竟然还会动?米宝,你猜,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

她也在想,这啥意思?

然后,那个声音得意洋洋的:“当你和对方精神不在一个频道,灵魂不在一个层次,一切都无法理解!这就是传说中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哈哈,就像我一直爱你,而你,简直不晓得在胡思乱想什么,居然一直不相信我会爱你……米宝,你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我见过的最愚蠢的一个女人……”

卧槽!

这厮霍海天。

居然一直在背后诋毁自己。

她张张嘴,但是,嘴皮也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困在**,仿佛梦魇着一般,一动不动。

“一只狗,同时看到一根骨头和一坨屎,米宝,你猜,它是先吃骨头还是先吃屎?”

“……”

他更是得意:“看吧,你答不出来吧?其实呢,这只狗一定是拿着骨头蘸着屎来吃,哈哈哈……”

天啦,这厮好恶心,三句话不离屎。

米宝恨恨的,可是,又笑起来。

这时候,窗外呼呼的风雪声更猛了,就好像有什么厉鬼卷着狂风,呼啸着,要刺破这个寒冷多难的世界。

可是,病房里暖气十足,米宝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安静了许久,她以为霍海天已经走了。

正要懒洋洋地继续睡觉,听得脚步声又慢慢地近了,有人伸出手,轻轻抚摸在自己的脸上:“米宝,米宝,快醒来吧,都三个月了,我的笑话都快讲完了,唉,天天搜集冷笑话也是不容易的……”

三个多月?

好震惊。

自己已经昏迷不醒三个月了?

她不敢置信,急忙伸展四肢,但是,四肢仿佛被什么东西固定着,一动也不能动。

眼皮,还是睁不开。

等了很久,脚步声离开,霍海天回去了。

然后,听得特护走进来了,很细心地为她拉拉被子,然后在记录什么。

米宝懒洋洋的,又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又听到霍海天的声音。

“嗨,米宝,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怎么样?你猜猜,今年情人节,我会送你什么礼物?”

她也很好奇:是啊,这厮要送自己什么礼物呢?

忽然又愤愤的:结婚两年,这厮貌似从未送过自己情人节礼物吧?今天,怎么忽然开窍了?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进来的是墨菲。

他语气轻松,非常高兴:“霍太情况如何?”

“还算稳定。”

墨菲仔细看了一眼,但见病人还是紧紧闭着眼睛,他仿佛看不出什么好转的迹象,长叹一声:“海天,你工作那么忙,还要经常守在这里,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而且这段时间应酬特别多,需要你出席的时候也很多。我建议,你每周来看一次就行,用不着天天来。而且,特护们也是很敬业的……”

霍海天不置可否,只是问:“文件带来了吗?”

墨菲喜形于色:“正要给你看呢。去年第四季度的报表出来后,全年创下了霍氏集团近二十年来的业务增速新高度。公报一发出来,霍氏集团的股票连续上涨,市值较之去年同期,竟然增加了快一倍了。这样下去,海天,你快成为全球首富了……”

霍海天,非常平静。

他并不是不为这些财富而高兴,而是冷静。

“今后五年,我们的商业王国,不再高速扩张了。”

墨菲一怔。

“对于霍氏集团这么庞大的财团来说,稳健已经远远比增速更加重要。墨菲,见好就收吧,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稳健的现金流,稳健的回报,而不是再猛冲猛打。”

墨菲,立即明白。

在霍海天刚刚接手的时候,的确需要快速做出一番成绩,以稳定军心,自己也站稳脚跟。可是,经过这两年的风吹雨打,霍氏集团站稳了,霍海天自己,也算是站稳了。

“可是,霍少,你看,这还有一个隐患……金南宇背后掌握的高达三十亿美金市值的股份,已经过了一年限制期,现在起,他随时可以抛售。要是他大肆抛售,将会对霍氏集团的股价造成什么样的风浪,谁也不敢预言……”

市值三十亿美金的巨额股份,对于市场的冲击力度,可想而知。

早在当初金南宇手里的股份还没过限制期时,他就不惜动用地下财团的资金对霍氏集团一阵穷追猛打,几乎把霍氏集团弄到破产的边缘。

现在,他自己的股份到限售期限了,他还会客气吗?

霍海天淡淡的:“那也没辙了,他愿意抛就抛。”

然后,把文件递给墨菲:“明天的一切应酬全部给我推掉。”

“这……”

墨菲面露难色:“明天有个极其重要的会议,早就列明了你会出席……”

“你不知道明天是情人节吗?”

墨菲一怔。

又看了看病**的米宝,很显然,他想的是:这女人都这样了,你还过什么情人节啊?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立即答应:“要不要我帮着准备什么礼物?”

霍海天摇摇头:“我早已准备好了礼物。”

“什么礼物?”

“上次拍卖会上得来的夜明珠。”

天色,已经晚了。

病房里灯光明亮,可就算闭着眼睛,米宝也能感受到风雪夜那种暗沉沉的如世界末日一般的黑暗。

她听到墨菲开门,离去。

霍海天坐在旁边,好像一直在看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