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连环杀人
罗恩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她还不想睁开眼睛，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要等到周围彻底的安静下来还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她还会继续闭着眼睛装睡。她不想——也不能——睁开眼睛，因为那样的话会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她不想复杂，只想简单。一切变得简单再简单，这才符合她近来的心境。
预料之中的，耳边传来了开门声，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一只老鼠。最后是一个吻，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留下一丝凉意。随后，声响消失了，周围归于平静。要在往常，罗恩会继续闭着眼睛，享受平静，但今天不同，她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便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
留言条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上面的字也端端正正，处处透着沈鹏的心思的。有句话说得好，女人最大的的幸福就是找个爱自己的人做丈夫。她不得不承认，心思细如女人的沈鹏很适合做丈夫。跟他在一起，罗恩感觉角色都要错位了。每天早晨他都会做好早餐，然后留下一张纸条，上面是为自己做的一天的安排，如果遇上没有事情安排的话也会写上几句关心的话，比如务必吃早餐之类的。回家后他还会为自己煲汤、洗衣服，放好洗澡水，甚至还会讲讲一天里公司里发生的新闻，就像过去自己服侍童雷那样服侍自己。更重要的是他能一以贯之，乐此不疲，这种耐心恐怕自己都是难以企及的。
的确，近段时间以来，罗恩感觉到了幸福，甚至一度认为这种几乎堪称完美的生活就会在自己身上永远地进行下去了。可还是出了问题，不过问题不是出在沈鹏身上，而是她身上。
有一天，她突然问自己：沈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拿什么来回报呢？即便沈鹏一再强调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忘掉以前的不愉快，不图什么回报，但她能做到心安理得吗？进而她又想到了，难道这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生活吗？
这些天来，罗恩一直在为这一系列的问题寻找答案，就在那一天，答案找到了，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那一天，就是她接到童雷短信日子。
那条短信，像一个幽灵，猝然而至。其实在短信之前，童雷也打来了电话，不过她没有接——不是拒接，而是任凭电话响到自然挂断。她知道即便再有耐心的人，如果打一个电话老是不接的话也会放弃的。只是她没有想到那条短信会来。电话是铃声就像吹过的风，响过后就不留痕迹了，但短信不同，是看得见的，读它的时候你会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跟短信的发送者进行交流。所以在读那条短信的时候，她眼前浮现的是童雷那焦灼的眼神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急速书写的情形。她也想过将短信删除掉，但她还是放弃了。在她意识里，短信已经变成了童雷的灵魂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眼前，是赶不走的。
此刻，她再次打开手机，翻出了那条短信。她一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一边回味着着自这条短信出现后自己的心境发生的变化。
就在这条短信到来的那天晚上，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在电话中告诉她，童雷喝醉了，正露宿街头，要她把他送回家去，否则明天早晨可能就会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母亲有些怒气，说如果她冷漠到对童雷的生死置之不理宁肯他冻死街头的话她也无话可说。
母亲的话不好听，罗恩听了有些委屈，但她没有争辩，她明白母亲的怒气的由来。那天上午母亲来找过她，知道了她要跟沈鹏订婚的打算，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不住地叹气，然后给她提了两个问题，一是让她好好想想自己对沈鹏的感情有多深，二是到底还爱不爱童雷。母亲来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提问题，丢下便走了。
母亲走后，罗恩果真把主要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这两个问题上。她毫不怀疑一个问题的答案。沈鹏善良、单纯、智慧，又有着男人少有的细心，值得自己去爱，何况他还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要不是他奔前跑后，很可能自己至今还在遭受牢狱之灾；要不是他把自己接回来，自己可能现在还在街头流浪……
这么说来，自己对沈鹏的感情能不深吗？
而至于自己“还爱不爱童雷”的问题，她不想再去回答了——在心里，她已经撇清了与童雷的一切关系，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探讨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可当她真的面对童雷时，两个问题却突然间有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眼前的童雷正歪躺在街边的一条长椅上，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嘴角挂着呕吐后遗留的污物，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罗恩原本以为面对他时心会是麻木的，可是事实，看到他的一眼她就流下了眼泪，而且是泪流不止。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拭童雷嘴角的污物，擦着擦着她感觉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有多少时候，童雷应酬回来喝得酩酊大醉时，自己不都这样给他擦拭的吗？
猛不丁的，童雷睁开眼睛，一把抓住罗恩的手臂，大叫着，罗恩，是你吗？罗恩，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原谅我了？呜呜……
童雷哭起来，拉着罗恩的手臂，像个委屈的孩子，哭着哭着他又睡着了。
童雷哭的时候罗恩也跟着哭，哭着哭着竟把童雷抱在了怀里。童雷的身体不停地抖动着，应该是受了凉。
停止哭泣后，罗恩把童雷从躺椅上拉起来，然后拖着他沿着人行道艰难地移动着脚步。已是午夜时分了，出租车很难打。也不知走了多久，罗恩感觉浑身都累得没有知觉了，才拦到一辆出租。
出租车司机是个热心的中年人，他将车开到楼梯口，帮罗恩把童雷拖上楼，临走时还告诉罗恩说以后让老公少喝点酒，酒喝多了对谁都不好。他把自己与童雷看成两口子了，也是，不是两口子，自己会大半夜的把他从街上弄回来？不是两口子，童雷会一路上喊着自己的名字？
出租车司机离开后，罗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脱去童雷的衣服，为他擦拭身体，跟过去一模一样。弄完后，她还坐在床边上流了好一阵子泪。这个过程里，童雷一直不停地喊着罗恩的名字，有时候还会蹦出一个句子，比如“我知道我错了”、“不要离开我”云云。
哭过之后，罗恩擦干眼泪准备离开，就在那一瞬间，她找到了母亲留下的二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
自己无论如何是爱童雷的。
多年以来，这份爱已经变成了一种是实在在的存在进驻到自己的身体里，比如成为了血液的某些成分，或者体细胞的一种构成物质，不论怎样的世事变迁风起云涌，它都会存在着。而且这份爱具有极强的独占欲，就像免疫细胞，任何同类细胞的侵入都会被它瞬间吞噬干净。
在返回的途中，她也重新更正了一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自己与沈鹏有了很深的感情不错，但这种感情相对来说是单纯的，类似于同事之间、朋友之间的友情，而且满含着感激元素，不可能变成爱情。她不得不佩服母亲的深思熟虑和高瞻远瞩——跟一个只能做朋友的人走进婚姻，自己这样做妥当吗？
罗恩把手机放下，摸起桌上的纸条。今天的留言条上多了一句话：记得下午一起去试穿订婚礼服呀。明天就是与沈鹏的订婚日，按照提前作出的安排，下午要去婚纱店试服装。礼服的成品罗恩还没见过，据沈鹏说美得很惊艳。沈鹏近几天已经连续跑了好几次婚纱店了，他说要做好监工，还在上面加了些他自己的想法。穿着礼服惊艳地亮相，也一度是罗恩的心愿。与童雷的婚事成了泡影对她的打击很大，但沈鹏很快又给了她补偿，她很感动。但此刻，感动却没有了，只剩下矛盾、焦灼，甚至恐慌——
当一份即将成为事实的婚姻摆在面前时，我该如何选择？
敲门声突然响起来，把罗恩的思绪拉回现实当中来。谁会来？她一边嘀咕一边去开门。门开了，门外站着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子，罗恩从对方那挺拔的身子和严肃的眼神里猜出来，来者是警察。
你们是？罗恩没有让两人进屋的意思，她心里有抵触情绪。
我是市公安局刑侦队队长何天，何天边说边亮出工作证，然后介绍身后的庞亮，这是我的助手庞亮。
你们……有什么事？罗恩的心“咚咚”跳起来。
昨天我市发生一起谋杀案，有些情况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下。何天字斟句酌地说。
谋杀案？
何天淡淡一笑，说，不要紧张。我们正在做调查，其中有些问题可能涉及到你，我们需要向你确定一下，很简单。
奥。罗恩点点头。
我们……进去说好吗？
罗恩忙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
让两位警察入座之后，罗恩便去倒水。在这个过程里，罗恩明显地感觉到两位警察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自己身上来回晃动，看得她愈发不安起来，以至于有一杯水竟被她不小心打翻在地。何天看出了她的窘态，一边帮她擦拭一边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一旁的庞亮不苟言笑，眼神也极为不友好，倒像他是队长，何天成了助手。
罗恩坐定之后，满希望何天能够尽快解开心里的疑团——说明此行的真实目的，却被他当头一个问题问的不知所措：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
啊？罗恩愣住了，之前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了，却又想不出答案来。何天微笑着，笑容里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罗恩不由地提高了戒备。
是童雷告诉我们的。
罗恩心里“咯噔”一下，却无话可说。
别看你们现在不在一起了，你的事情他可是都知道。
罗恩无言以对，低下头躲开何天捉摸不透的眼神。
呵呵。何天笑了笑，说，我们开始吧？
罗恩抬起头，才知道这话是何天说给他的助手的。他的助手把一个笔记本摊开在腿上，显然是要准备做记录。看样子自己还是成了一个审讯现场的被审讯者，罗恩无奈地暗自叹息了一声。
何天把头转向罗恩，说，昨天本市金源小区发生一起命案，你应该知道了吧？
罗恩一阵心悸，问道，谁……死了？
看来你不知道呀？何天显得漫不经心，眼神却在罗恩脸上来回搜寻着。
罗恩摇摇头，说，最近我很少出门，报纸电视也没看。
死者叫冉芳，你应该认识吧？
冉芳？罗恩低声重复着，眼睛里却蒙上了迷雾，然后抬起头对何天说，我不认识。
庞亮对罗恩投来极不友好——甚至有些厌恶——的眼神，何天却是不露声色，说，我想你是忘记了。童雷在大学里时曾经跟除你之外的另一个女孩儿好过，这事你总记得吧？
罗恩惊呼一声，难道……是她？
没错，就是她。
她……怎么死的？
被人投毒。
什么时候？
遇害时间应该是在前天下午两点钟左右。
你们怀疑……是我杀的？
何天哑然失笑，说，我们正在做调查，目前来说，还没有怀疑目标。
罗恩松了口气。
罗小姐不必这么紧张，我们就当做一场朋友交谈，好吗？
罗恩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最近发生的难以想象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太紧张了。
说实话，我们并没有怀疑你是凶手，也没有证据证明你与这起凶杀案有什么直接关系，只是涉及到一些有关的问题，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罗恩的情绪稳定下来，说，有什么尽管问吧，我一定会知无不言。
何天点点头，说，据我们调查，死者冉芳最近一段时间正与童雷交往，而且她这次返回F市工作就是为了童雷而来，遇害当天他们两人在一起吃的午饭。由此我们推断，死者的遇害一定与童雷有关系。这就让我们不由得想起了另一起谋杀案，发生在十几年前，死者叫于恬芮。那起凶杀案件，罗恩小姐一定记得吧？
罗恩点点头心跳又开始加速起来。 4号街老宅52 连环杀人地址 html/12/12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