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不改璂乐

满堂哗然,竟然是五福晋自己亲手安排的这出宫廷大剧!平日里看着五福晋也是清清秀秀文文弱弱的,太后对她多番照拂,也没见她高调,甚至还能忍下小燕子,这样聪明的女人,怎么会舍得对自己下得了如此重手?!

“你胡说!知画为什么要这么做?”五阿哥问的问题,呃,它真是个好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永璂也张大了嘴巴,大家都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等答案。

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李嬷嬷淡然(大误!)的摇头,“奴婢不知,福晋什么也没说,奴婢只知道这几日福晋心情很不好,吃不下饭总是默默的流眼泪,福晋对我们什么也不说。她在宫里面过的不好,福晋一直都忍着,奴婢真不知道福晋是为了什么要这么狠心对自己啊!”

乾清宫中似乎刮起道清风,那是集体失望泄气造成的。李嬷嬷不知道的话,有人知道啊……大家很有默契的把目光从老嬷嬷身上转向正中的善保,善保瞬间压力山大。他捏捏隐在袖子里的拳头,他知道自己前面说的的都不是重头戏,比起后面的那些都问不足道,他手里握着的真相足以震惊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也许会连皇上也……

“善保你到底查到了什么?”乾隆有预感,事情已经朝着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以万马奔腾之势汹涌而去了。

“奴才得出这个结果自己也大吃一惊。奴才仔细思量,这件事发生后,受害者不只是五福晋自己,还有十二阿哥!福晋安排这些事情的目的只有一个——嫁祸十二阿哥。”善保压下自己已经略显颤抖的嗓子,努力的保持着镇定,“开始奴才也猜不透五福晋这样做的目的。”

“善保,你是不是查错了?”永璂满眼的惊诧,“五嫂是个好人,平日里对永璂很和善,她不会害永璂的,有人要害永璂,会不会也有人要害五嫂?善保哥哥,你再去查查吧。”

说到后来,小家伙已然忘记了场合,软语的央求着善保,眼中有泪光在闪烁。场中这么多人中,或许唯一真正的还牵挂着知画的人便只有永璂,永璂曾经得过知画的安慰,知画也不像其他人,愿意和永璂交谈,把永璂当做平辈的朋友,永璂也真的是把她当做自家姐姐来看的。别人总是还想着知画的身份和身后的势力,就连老佛爷也未必就是真的关心知画,永璂是真的不相信他最为喜欢的知画姐姐会坑害他的。

此时的永璂微仰着小脸,声音糯软,因为激动双拳握紧放在胸前,嘴唇微启,眼睛里泪汪汪,看的坐在龙椅上乾隆一阵燥热。总觉得自己吃亏了,儿子这般的风情让这些外人瞧了去,心中警铃大作,以前那拉氏问起中意之人之时,永璂可是说了知画的名字,儿子这幅模样也不是为了自己。他咳嗽几声压下心中的五味交杂,“永璂,不许胡闹!”

其实那完全是乾隆自己情人眼中出西施,想的稍微有点多有点远,稍微有那么点不着调。几位亲王被他折腾的凄凄惨惨,哪还有心情去观察永璂,只当他是小孩儿脾气,他们更想听的是八卦,想知道事情的后续。至于傅恒等人,那心里藏得事情多的已经自顾不暇,连屏风后的老太太也拍着胸口大喘气。

善保苦笑,他也希望事情不是这样,“十二阿哥说的不错,五福晋的确是个好人,她原本没有理由这么做。直到奴才从富察小公子那里得知一个消息,奴才觉得五福晋真正是个伟大的人。”

他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让一众想听故事的大人亲王各个想拍大腿,弘昼本来好好的喝着茶,被他这句话说的呛了一鼻子的水。他素来没规矩惯了,乾隆对这个弟弟不涉及原则问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过去了,因此他也不拘束,大着嗓门,“你这个小侍卫,说话怎么跟那些个穷酸书生样,前言不搭后语,一波三折的。你不是说五福晋是要害了十二的吗?怎么改口就说五福晋是个伟大的人?”

善保也知道和亲王的脾性,安静的给弘昼施了一礼,“和亲王说的是,可福晋如此苦心经营只为了陷害十二阿哥,又为何还给十二阿哥留下诸多余地?她命令李嬷嬷推她,她完全可以在见到十二阿哥的时候自己巧妙的摔倒,她教李嬷嬷说的话里也没有直说十二阿哥的名讳,若是李嬷嬷一口咬定是十二阿哥,事情岂不是简单的更多?”

善保说来说去只把事情说的更为破朔迷离,其实啥也没说。真想抽死这小子!弘昼急的抓耳捞腮,“你别跟本王绕弯弯,直接说吧。”他想了想又摆手,“不行,不要你说,你不是说从福康安这小子这里得到的消息么?福康安,你来说!”

小公子在京里长大和和亲王很熟,他被点了名也不怯场,很是得意的瞥了眼善保,善保微笑,这样的小公子让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安定了点儿。小公子是春风正得意,傅恒却恨不得上去踹一脚,什么小公子得到的消息,明明是自己这个当阿玛的多方奔波才得的结果!

“奴才是十二阿哥的伴读,蒙皇上恩宠住在阿哥所,这几日在宫中行走,无意中听得几个嘴碎的宫女太监说宫里有主子下令去路上截下什么人,奴才一时好奇,便拜托大哥和二哥查了下。”福康安冷冷的一晒,“却不料,得出个大秘密。浙江巡抚派人递上的折子被人截了,浙江巡抚是个聪明人,他的折子从来一式两份,一份折子被截下来,另外一封他便不敢发了,辗转交到他在京城的家人手中,第二日,府中失窃,什么都未丢失,唯独丢了那份折子。”

“什么折子?”乾隆疑惑,他从安乐处的确知道了当日发生之事的经过,却不料他们知道只是表面,安乐跟着永璂,没有跟的太近,知画是怎么跌倒他点儿不知晓,随手抓了那个穿着红衣服引人的丫鬟,只以为是不安分的主子指使着丫鬟生事,却不料原来是知画自己设计的一切,若果真相是这样,那这个丫鬟为什么出现?丫鬟的主子又起着什么样的作用?乾隆忽然觉得脑仁有点儿疼。

“皇上,折子在奴才这里。”脑仁已经疼了两天的傅恒赶紧双手捧上折子,吴书来忙接了,递给乾隆。乾隆心中觉得不好,随手翻开了折子,才知道哪里是不好,联系上知画,他立马明白了,脸黑的跟包公似的,没看几页便扔到了地上,狠狠的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折子有问题!亲王们互相看了眼,皇上生气了,他们敢坐着吗?得,全部都站起来,拍拍袖口,往地上跪,“皇上息怒!”

弘昼跪的巧,故意瞅着离那个折子近的地方跪,斜着眼睛瞄折子上的内容,乾隆早看见他的小动作,冷声道,“你们也看看!当真是天高皇帝远,以为朕在京中就顾不得他们,都是逆臣贼子,朕早晚要收拾了这帮人!”

折子是浙江巡抚递上来的,却是个告状的折子,告的不是别人,而是江南陈家!陈阁老这个名头听着响亮,可陈家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风光,陈邦直四十岁便致仕在家,到七十岁才得了个侍读的闲职,他能把四个女儿教的像公主般,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如今女儿们都大了,小女知画更是得了善缘进宫做了五阿哥的正妻福晋,陈阁老觉得自己圆满了,等着坐享清福,可他的其他几个女儿和女婿却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五阿哥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他们陈家是汉人,在当地算得上大户,却绝对算不上贵户,陈阁老的前三个女儿嫁的都不算是豪门,这会儿突然有个妹妹越过了她们,嫁妆绵延几十里的进了宫做了最受宠皇子的嫡福晋,保不齐是未来的皇后。他们开始觉得扬眉吐气了,行事作风渐渐霸道起来,巴结奉承的人来者不拒,短短几年时间,陈家在浙江成了名符其实的土霸王,那三个女婿出门都横着走,收受贿赂的事情不说,谋财害命的事情也做了不少。

而新上任的浙江巡抚则是个倒霉催的,他上任前忘记给祖宗烧高香,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带着满腔的雄心壮志巴巴的去赴任,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他说这个要这么这么做,他属下说,大人您等等,我们去问问陈家的意思;巡抚想,自己是新来的忍了!过几日他再说,这个要那么那么做,他属下继续回,大人你再等等,我们跟陈家打声招呼。这么一来二去的,浙江巡抚受不了了,这日子没法过啊,他堂堂巡抚要看陈家的脸色做事,还是几个小辈。那陈阁老整日在家中养老他见都见不到,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于是,巡抚大人爆发了,爆发的很彻底。他命人搜集了陈家人这些年做的乌七八糟的事情,数了十几条罪状,要皇上治陈家的罪。而这封折子半路便被莫名其妙的截下来了,傅恒手上这份还是那巡抚小心行事,让家人又连夜抄下的一份,没被盗贼窃去,傅恒也费了不少周折才弄到手。

“有人拿这封奏折威胁五福晋?”弘昼的脑子总算转过来弯,这封折子要是到了皇上手中,只怕陈家就此要垮台了,陈邦直或许可以摘出来,但是他的三个女儿和女婿必定要受到牵连,知画不知道也罢,知道了是救还是不救?

“皇上,”福康安眼光流转,在五阿哥身上略略停了会儿,与之前一心嚷着要求公道的义正言辞不同,现在的五阿哥永琪像是在八月的太阳下暴晒过,满头大汗,一张脸毫无血色。福康安敛下眸子中的不屑,“截下这封折子不是别人,竟然是内务府的钱大人,蹊跷的是钱大人说奉的却是五阿哥的旨意。”

“你胡说,皇阿玛,儿臣冤枉!”永琪啪的跪到地上,梗着脖子叫,“儿臣绝没有以此威胁知画,这封折子儿臣并未过目啊!”

“哦?”乾隆面色如铁,“这么说,这封折子真的是你截下来的?”

“儿臣……”看儿子支支吾吾的样子乾隆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他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眩晕,手中握着的茶杯应声而碎,“永琪,你真是朕的好儿子!”

“皇阿玛,你相信儿臣,儿臣真的没有威胁过知画,知画是儿臣的妻子,儿臣怎么会威胁于她,况且她还怀了儿臣的骨肉,”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乾隆,永琪惊慌失措,膝行着往前面爬,“这封折子的确是儿臣截下来,但儿臣并不知道里面是弹劾陈家,若是儿臣知道,您借儿臣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啊!”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你做的事,以为朕不知道吗?!”乾隆闭上眼睛,大拇指摩挲着右手上的扳指,“朕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他的话不再像片刻前那样还带着明显的怒气,正相反,乾隆说这句话的语气是十分平静的,却让永琪一颗心直线的坠,皇阿玛不会再给他机会了,他蓦然的哭出声,“皇阿玛,不是儿臣啊!是令妃娘娘,是令妃娘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