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不改璂乐

乾隆愿意让儿子坐在肩上,觉得很是满足,但实际上永璂自幼身体不好,又被皇后娇生惯养,力气非常小,他一只手被乾隆拉着,但剩下单手根本就折不动桂树枝。永璂举着手臂忙活了半天,也没能折下像样的桂花,倒是在的拉拽之下,一些花朵飘飘洒洒的落在乾隆的身上和鼻尖,他心里慌乱,几乎是带着哭腔软软的央道,“皇阿玛,儿臣不会摘。”

听出是小孩快哭了,乾隆赶紧把儿子放下来,嘴上忙不迭的安慰,“不会摘没关系,吴书来会摘,不是……皇阿玛会摘的。”

永璂眼睛红红,被乾隆吓得不轻,这回自己都坐到皇阿玛头上啦,算是大不敬的!小孩可怜兮兮的抽鼻子,“儿臣有罪。”

他也曾独自面对刺客千钧一发,也曾上过战场面对金戈铁马,战场上从来都是极度惨烈,动辄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在那么多危急的时候他这个皇帝都未有过一丝恐慌。可是今日他面对着的不过是个十三岁的留着他血液的孩子,乾隆却觉得百般无措,千般慌乱,手忙脚乱的给小孩折了一堆桂花枝,胡乱的塞在永璂怀中,笑着摩挲着小孩的腮帮子,“永璂犯什么罪,朕都恕你无罪,有阿玛在。”

永璂捧着花抬起头看乾隆,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退去的小小委屈,花枝衬得他小脸如玉洁白,他心里没有难过,皇阿玛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来由的鼻子又开始发酸,他抹抹不争气的鼻子,扬起个微笑,“儿臣谢谢皇阿玛。”

乾隆这才松了口气,打趣道,“永璂不是说要成为巴图鲁的吗?这样子哭鼻子可是不行的。”

永璂被说得脸红,结结巴巴的张口欲答。

“咱们永璂还小,要成为巴图鲁那还早着呢。”

属于女子的婉转声音抢在永璂前面接了话,从树木花丛之后转出个穿着宫装的美丽妇人,与宫里的其他人女子的盛装不同,来人只是随意的簪了个木钗,旗头上也没有其他的装饰,粉红色的旗袍裁剪的大方得体,妇人端着小托盘,手里还有个白帕子,那妇人说完话之后朝乾隆盈盈一拜,眉梢眼角俱是风情万种,“臣妾给皇上请安。”

和儿子独处的和谐气氛被打扰乾隆心中不喜,等见到是自己的宠妃,他还是出于某种惯性的放缓了语气,“爱妃,你怎么在这里?”

令妃面色不改,好似是对乾隆生硬的话毫无察觉,笑着把自己的手中的盘子放到万春亭的石桌上,“可是巧了,臣妾听闻皇上近日心情不佳,又为了国事劳心劳力,特意亲手为皇上熬了这参汤,想着趁热给皇上送去,没想到在这御花园遇到皇上了。”

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特意给自己熬了汤,乾隆感动,心中那点儿埋怨散去,他上前拉住令妃的手,“爱妃心思周到,辛苦爱妃熬汤。”

“那皇上可要尝尝,对了,永璂也吃点儿,”令妃嫣然一笑,灵巧的从乾隆身前退开,走到永璂身边,扶着永璂的肩膀温柔的道,“咱们永璂自小就大病小灾不断,也要补补,身体好了才能当大清的巴图鲁。”

乾隆更满意了,爱妃还知道关心十二,不似其他妃子争风吃醋,他大笑起来,拉着永璂往亭子里走,“对对,永璂要补补,你母妃亲手熬的汤,可不多得啊。”

永璂走在令妃和乾隆之间,令妃一口一个咱们永璂,让人恍惚觉得这就是一家三口,慈父慈母在侧,中间是受尽宠爱的孩子,温馨而和谐。永璂默默的捏着衣角,他对令妃没什么别的看法,甚至对这个温柔和善的令母妃还很有些好感,自家皇额娘和令妃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他略有耳闻,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概念。但是令妃现在这个样子却让小孩不高兴,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有皇额娘的,皇额娘熬的人参汤也很好喝,皇额娘也说永璂要养好身体做巴图鲁。

想起在冷宫的那拉氏,永璂又觉得难过,他情绪低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坐下来,闷闷的喝着汤。乾隆品着参汤赞叹几句,转脸就看到永璂拿着个勺子呼啦呼啦在空****的碗里面捣鼓,参汤有大半都洒在碗外,小孩无意识般的把勺子往嘴里送,他拉住永璂的手,“碗是空的,你糊涂了?别糟蹋你母妃的辛苦熬的汤。”

永璂咬着勺子,这回他是真的委屈,瘪着嘴不说话,只是沉默的从乾隆手里抽回手,侧侧身子离乾隆远了些,把令妃替他盛的新汤推回到令妃身边。这样的反应落在乾隆眼里变成了小孩的无声抗议,他皱眉,寻思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宠着这个孩子了,想着语气也严厉起来,“永璂,不得放肆!”

皇阿玛好讨厌,好讨厌!永璂的低着头,眼泪在眼眶打转,乾隆的呵斥声在耳畔脑海不断回响,以前皇阿玛责罚呵斥的那些日子又回来了?皇阿玛变成以前一样了。他哗啦一声从石凳上站起来,噗通的跪倒地上,“儿臣知罪。”

膝盖砸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的声音听得乾隆心中揪紧,在令妃面前他又不愿意放下架子,装作生气的哼了声,“知罪就好,你起来!”

“儿臣有罪,儿臣不敢。”永璂固执起来是异常的固执,他摇头,把身子压的更低,几乎贴到了地上。

乾隆原本没有惩罚永璂的意思,却被永璂这句话给硬生生的架在高位上。他是个皇帝还是个要面子的皇帝,永璂这样一说他只能板着脸,旁边的令妃看着这一切发生,悄无声息的翘起嘴角,意识到不妥她调整下表情,站起身绕过跪着的永璂,“哎呀,皇上,永璂毕竟是个小孩子,如今又没有教他这些,你不要为了这些事情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乾隆斜睨了地上人一眼,小孩还是片刻前的样子,伏低了的身子让人看不清小孩的脸。

令妃拿出帕子擦擦眼角,“皇上和臣妾一样,做父母的为了这些孩子都是操碎了心,永璂现在还小长大了就知道了。当初,小燕子初初进宫,皇上不也是被闹得头疼,但是万岁爷那会儿开心着呢,没有这些儿女们,臣妾的日子也寡淡了不少。”

乾隆撇过头,小孩跪在地上的样子却像是被凿子一点点刻进了他心中,就连小孩低头垂下的帽檐他都清楚的记得,以永璂的脾气这会儿一定是哭了,只要稍稍转念,心脏便抽抽的疼,令妃见他脸色似有懊悔,更加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今日来找乾隆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一碗人参汤那么简单,乾隆已经多日没有临幸后宫,小燕子和永琪夜闯乾清宫,箫剑是刺客的事情一件不落的传到她耳中,自然还包括十二阿哥一夜之间圣宠加身的消息。初听到消息,她惊出一身冷汗,但是皇上接连几天又没有了下文,对十二阿哥也没显出什么特殊的宠爱来,不见赏赐,不见召见,连阿哥所也仅仅去过一次,更不要说放出还在冷宫的皇后。她悬着的心放下又提起,生了警觉,他的十四阿哥夭折了,肚子还没有动静,唯一的靠山便只是圣宠,圣宠不能当饭吃,她有自知之明,她老了,比不得那些新进宫的美人,辛辛苦苦从一个宫女奴才到今天的位置是她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要想在这吃人的后宫立足,靠的从来不是皇上的喜爱,她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只能抓住五阿哥这个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所以当五阿哥托人找到她,要她给小燕子求情时,她想都没想的满口答应,乾隆本就喜欢小燕子,按照以前的惯例,这个时候皇上早就消气了。她只需从中斡旋,既能给乾隆个台阶下,又能卖五阿哥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调出一副慈母的表情,令妃笑得更为温婉,“皇上啊,您一直是孩子们眼中的慈父,孩子们都敬畏您,喜爱着您,依臣妾看来,小燕子和十二阿哥一样,都是没有人好好教导的缘故,小燕子大概只是一时间糊涂了,皇上您就饶了……”

“永璂有人教……不是的,永璂有人教。”弱弱的声音打断了令妃的舌灿莲花。永璂跪在地上,听着令妃的明显带着深意的话,他模模糊糊的觉得心里难受,膝盖处疼痛在全身蔓延,汇聚在心脏部位停住。这样的感觉永璂很熟悉,皇额娘说过这便是伤心,他习惯性的握紧了双手,他要当巴图鲁的,他不能哭的,可眼泪却像是断线了珍珠,颗颗滑落,无声无息。

“哎呀,十二阿哥,不要怪令母妃多嘴,”令妃掩住半边脸,柳眉倒竖,很铁不成钢般的尖锐了声音,“你这脾气可得改,规矩也要学学,母妃跟你皇阿玛讲话的时候,你可是不能说话的。”

“够了!”

乾隆一脚踢在石桌上,石桌晃悠了几下,轰然倒地,令妃尖叫着往后退,“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令妃,朕的十二阿哥不是你能编排的!”听不得永璂委屈的声音,听不得任何人说一句永璂的不是,见不得小孩的一丝眼泪。什么皇帝的脸面,什么皇阿玛的架子,就在刚才他还说过无论永璂犯什么罪他都恕他无罪,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发誓要把儿子捧在手心里宠着,而现在呢,他的十二在受委屈,那砸落的眼泪一遍遍控诉着他这个皇阿玛的再度食言。乾隆一把将小孩从地上拽到怀里,大手按住永璂的脑袋,让永璂把脸埋进自己的衣服里,顿时胸前一片湿意,乾隆顿了顿,继而冷冷的瞪向不明故所以的令妃,“朕的儿子有朕来教,小燕子不过是个民间格格,有什么资格跟十二相提并论。”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只要出现就有被拍死的危险,所以默默的趴地,任你们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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