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和紫薇回到漱芳斋那天,整个漱芳斋都乐翻了。金琐和紫薇团聚,有问不完的问题,说不完的故事。碰到一个夸张的小燕子,更是唧唧喳喳,指手画脚,把这一路的状况,说个没停。至于“紫薇救乾隆”这一段,那就更加绘声绘色,说得天花乱坠。那把插在紫薇胸口的刀,她比画得像把长剑;紫薇流血,更是形容成血流成河,越说越严重,把金琐、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几个,听得眼睛都直了。金琐一面听,一面落泪不止,拉着紫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简直恍如隔世,嘴里不停地说着:

“哎呀!怪不得我在家里,一下子眉毛跳,一下子眼睛跳,就觉得心惊胆战,好像要出事似的!小姐啊……你答应过我,会照顾你自己,你怎么还让自己受伤?”又瞪小燕子,“小燕子,你的保证呢?”

小燕子伸出手掌给金琐。

“给你打!随你要打多少下!”

明月他们听得津津有味,一直追问:

“后来呢?后来呢?”

紫薇忍不住,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故事说到这里为止,被她这样渲染下来,我大概会变成女神仙什么的了!哪有那么神呢?你们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吗?如果刀有那么长,我早就没命了!别听格格吹牛了!”就转变话题,“你们在家里怎样?皇后有没有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她来过两次,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就走了!你们两个不在,她发脾气都找不着对象了,所以,就没什么事!”看紫薇,“真的伤得很严重吗?”

“放心!这不是活着回来了?”

小卓子、小邓子还要追问“刺客”的故事,小燕子拍拍手,嚷着:

“好了好了,故事明天再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总之,紫薇大难不死,我们七个人,又都团圆了,难道你们几个,都没有准备一点酒菜来欢迎我们吗?”

金琐走过来,弯腰,手一挥,说:

“格格,小姐,请进餐厅!”

原来,福伦已经派了“加急”部队,一早就先进宫来报喜。所以,大家都有了准备。漱芳斋里,也已将好酒好菜,摆了满桌。

这种场合,小别重逢不说,还有大难不死的喜悦。漱芳斋内,就又顾不得“规矩”了。小燕子不许任何一个人离席,坚持要“团圆”。于是,七个人围桌而坐,像是一家人一样,没大没小,嘻嘻哈哈。

七个酒杯,在空中一碰。小燕子欢声大叫着:

“祝大家‘长命百岁,脑袋不掉’!”

大家哄然响应,都喊:

“祝大家‘长命百岁,脑袋不掉’!”

大家正在酒酣耳热,外面忽然传来太监的喊声。

“皇上有赏!”

众人一惊,全体跳下桌子,狼狈地整冠整衣,跪落在地。

小邓子哈腰过去,打开房门。

但见外面一溜的灯笼,照耀如同白昼。

就有两个宫女,高举着两只烤好的“叫花鸡”进来,高声报着:

“皇上赐‘在天愿作比翼鸟’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给两位加菜!”

小燕子和紫薇两个对看,眼里不禁闪耀着惊喜。宫女将菜放上桌。两人还来不及表示什么,宫女又送上第二道菜,继续报着:

“皇上赐‘红嘴绿鹦哥’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鱼贯而入。

“皇上赐‘燕草如碧丝’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皇上赐‘秦桑低绿枝’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皇上赐‘漠漠水田飞白鹭’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皇上赐‘阴阴夏木啭黄鹂’,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皇上赐‘凤凰台上凤凰游’给还珠格格和紫薇姑娘!”

好不容易赏赐完毕,放了一大桌。

就有太监往前一站,朗声说:

“皇上有旨,今晚漱芳斋可以‘没上没下,没大没小’!尽情喝酒,尽情狂欢,不受任何礼教拘束!”

小燕子这一下喜出望外,跳起身子,就爆发了一声欢呼:

“皇阿玛万岁万万岁!”

紫薇带着众人,匍匐于地。

“还珠格格和紫薇,谢皇上赏赐!”

太监和宫女退出。

小燕子抓着紫薇的手,又跳又叫。

“我们可以尽量地吃,尽量地喝,尽量地醉,尽量地疯了!”

金琐听出名堂,奔过来,激动万分地抓住紫薇的手:

“你和小燕子,终于‘平等’了吗?难道皇上知道了?”

“还没有,还没有!可是,已经‘呼之欲出’了!”

“什么‘鱼粗鱼细’的?一条鱼都没看见!”小燕子吼着,笑得好开心,“大家不要挑三挑四了,没有鱼,有鹦哥,有凤凰,有比翼鸟,有白鹭……还不够吗?大家赶快过来‘狂欢’吧!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开心地‘遵旨’啊!”

大家就奔回桌前,拿起酒杯,又砰然一碰。

紫薇看着那一桌子的菜,想着乾隆此时此刻,会做这样的安排,记住了自己每一道菜,心中的欢喜,就涨满了胸怀。那份“窝心”,别提有多么深切了。她不禁仆伏在桌上,在几分酒意之下,笑不可仰。

金琐看着紫薇,感同身受,也笑不可仰了。

那晚,乾隆和令妃在一起,小别之后,也有数不尽的温馨。令妃一面帮乾隆宽衣,一面柔情百斛地说:

“怎么会碰到刺客呢?臣妾真的是吓得魂飞魄散了!幸好有个紫薇奋不顾身,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臣妾只要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就浑身冒冷汗!皇上,以后不要微服出巡了!”

乾隆伸手握紧令妃忙碌的手,郑重地说:

“令妃,朕要跟你说一声,在紫薇那样拼死救朕以后,朕再也不能,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丫头了!”

令妃震动了一下。

“皇上,你已经……已经……和她……”

“朕没有!她和小燕子整天在一起,像亲姐妹一样,朕就算有什么打算,也得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和小燕子的意思!”不禁深思起来,“总觉得,她对朕并不是那么单纯,说不定,她有她的想法!”

“皇上的想法,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她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等她知道以后,恐怕会高兴得昏过去。皇上要臣妾去帮您问她吗?”令妃藏住自己的醋意,温婉而体贴地问。

“不!朕宁愿自己问!”

令妃凝视乾隆,在乾隆眼中,看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情。这使令妃震慑了。

“皇上,那紫薇……让您这么动心?”她低声地问。

乾隆深思,自己也有一些儿迷糊。

“不是动心,是珍惜!从来没有过的珍惜!”

令妃有一点儿受伤,但,旋即掩饰住了。

“能为皇上拼命,能为皇上挨刀,臣妾虽然有些吃醋,可是,也对她充满感恩呢!”就振作了一下,“那么,皇上的意思是,要收了她?封她做贵人?”

乾隆不知道为什么,竟震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眼前不忙,不要吓着她,什么都别说!西藏土司巴勒奔马上要来了!等忙过这一阵子,再来办紫薇的事!”

巴勒奔带着公主塞娅来的那一天,真是热闹极了。巴勒奔和塞娅,分别坐了两乘华丽的大轿子,由十六个藏族壮汉,吹吹打打地抬进了皇宫。在轿子前面,又是仪仗队,又是鼓乐队,最别开生面的,是有一个藏族鬼面舞,作为前趋。所有的舞蹈者,都戴着面具,配合着藏族那强烈的音乐节奏,跳进宫门。

乾隆率领众大臣及阿哥们,都站在太和殿前,迎接巴勒奔。鬼面舞舞进宫门,舞到乾隆及众人面前,旋转,跳跃,匍匐于地,行跪拜礼,然后迅速地散开。两乘大轿,抬进来,轿夫屈膝,轿子放在地上。巴勒奔和塞娅在勇士搀扶下下轿。见到乾隆,就都匍匐在地,所有藏族的队伍全部跪下,大喊:

“巴勒奔和塞娅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远处的一根石柱后面,小燕子带着紫薇和金琐,正在偷窥。紫薇害怕,拼命去拉小燕子的衣服:

“好了,你看够了,赶快走吧!别给大家发现了!这不是普通场面,皇上在接待贵宾啊!”

小燕子拼命伸头,兴奋得不得了。

“好好看啊!你看那些戴面具的人,跳那么奇怪的舞!那个西藏土司,长得好威武!”

金琐也看得津津有味。

“可是,那个小公主却长得好小巧!那身红衣裳真漂亮!”小燕子的头,越伸越出去:

“皇阿玛太不够意思了,你看,人家西藏土司从西藏到这儿,还把一个公主带在身边,见皇阿玛也没让公主躲起来!为什么我不能大大方方跟皇阿玛站在前面呢?”

紫薇死命拉住小燕子的衣服,把她拼命往后扯:

“你怎么回事?脑袋越伸越出去,快走吧!待会儿,他们大家一回身,就看到我们了……”

“让我再看一下,再看一下就好……”小燕子不依的,头更往外伸。

乾隆和巴勒奔行礼已毕。巴勒奔就放声地大笑着,用不标准的中文,说:

“哈哈哈哈!这中原的景致、风土,和西藏实在不一样,一路走过来,好山好水!好!好!一等的好!”

乾隆也大笑着:

“哈哈!西藏土司路远迢迢来到北京,让朕太高兴了!请进宫去,国宴伺候!”

巴勒奔拉住塞娅的手,带上前来。

“这是我最小的女儿,塞娅!”

乾隆也急忙让永琪和阿哥们上前。

“这是朕的儿子们!”

“皇上没有女儿吗?”巴勒奔惊奇地问。

“当然有!朕有八个女儿!”

“怎么没看见?”

“大清规矩,女儿不轻易见客!”乾隆一愣。

巴勒奔很惊奇,不以为然地说:

“女儿尊贵,不输给男儿,没有女子,何来男子?”

乾隆对这种论调,也很惊奇,谈笑间,已经转身向里走。

柱子后面的紫薇和金琐,急忙放掉小燕子,回头就跑。小燕子正伸长脑袋往前看,紫薇和金琐骤然放手,她的身子就冲了出去。她一个刹车不及,竟然摔了一跤。

乾隆和众人看到小燕子跌了出来,大惊,个个愕然,看着她。

小燕子好尴尬,跳起身来,返身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乾隆一怔,只得喊:

“小燕子!”

小燕子急忙对乾隆一跪。

“皇阿玛吉祥!”

乾隆回头对巴勒奔说:

“这就是朕的一个女儿!还珠格格!”

小燕子抬头看西藏土司,塞娅已经一步上前,好奇地打量着小燕子。接着,就神气活现地用西藏话,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些什么。巴勒奔对塞娅吼:

“不是学了中文吗?不要说藏语!”

塞娅就大声说:

“这个还珠格格,怎么趴着出来,跪着说话?比大家都短一截,像话吗?”

小燕子一听,气坏了,跳起身子,嚷着:

“我来跟你比比看,谁比谁高!”

乾隆摇头,急忙阻止,瞪了小燕子一眼。

“小燕子!不得无礼!你退下吧!”就回身对巴勒奔说,“这边请!”

大队人马,跟着乾隆,迤逦而去。

小燕子仍愤愤不平地站在后面,瞪大眼睛看着众人的背影。

西藏土司一来,大家都忙起来了,不但乾隆没时间来漱芳斋,连尔康尔泰永琪三个,也都忙得晕头转向,好多天不见人影。小燕子寂寞之余,就大大地怀念起“微服出巡”的日子来。对这个塞娅,意见也多得很。

“那个塞娅公主,人小小的,气派可大大的!这样被八人大轿抬进来,神气活现,看了谁都不怕!见了皇阿玛,也抬着头挺着胸,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长在头顶上,这样瞅着我说……”就胡乱学着西藏话,“嘛咪嘛咪咕噜咕噜巴比隆咚呛!”

“啊?她还敢对你念咒啊?”小邓子瞪大眼睛,惊问。

“‘嘛咪嘛咪咕噜咕噜巴比隆咚呛!’是个什么意思?”小卓子也喊。

“不是念咒,是西藏话!意思是说我跪着出来,太丢脸了!同样是‘公主’,她就那么神气,我就那么‘扁’!气死我了!”小燕子又摇头,又叹气。

正在谈着,尔泰忽然匆匆忙忙飞跑来了。

“我来跟你们说一声,明天,在比武场,有一场盛大的比武大会!那个西藏土司带了八个武士来这儿,说是要跟我们的武士较量较量!所以,我们大家都忙死了,全部在准备明天的比武!皇上说,小燕子一定爱看,特别留了三个位子,让小燕子、紫薇和金琐去看!”

金琐惊喜交集地喊:

“连我都有位子吗?”

小燕子这一下又高兴起来,把手里的帕子往空中扔去,嘴里大叫:

“啊哈!哇哈!嘛咪嘛咪咕噜咕噜隆咚呛!”

尔泰听得一头雾水:

“你在说些什么?”

“西藏话!意思就是:明天会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这天,在皇宫的比武场上,真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乾隆带着皇后、令妃、众妃嫔、众大臣、阿哥格格们一起观战。乾隆身边,坐着巴勒奔和塞娅。再旁边,小燕子、紫薇、金琐和尔康尔泰都在座。

小燕子、紫薇、金琐都非常兴奋,皇后不时冷冷地看着紫薇和小燕子,眼神充满了不满和嫉恨。令妃也不时看着紫薇,见这种场合,紫薇出席,心中更是了然。

那个塞娅,真是活泼极了,在那儿又跳又叫,大声给自己的武士加油,西藏话,中文夹杂,喊得乱七八糟:

“鲁加!给他一球!重重地打……哈哩哈啦嘛咪呀!快呀!冲呀……”

场中,赛威和那个鲁加,正打得难解难分。赛威的武器是一根链子,鲁加是一个大铁球。一会儿链子套中铁球,一会儿铁球又震飞了链子,打得惊险无比,**起伏。

小燕子看看塞娅,哪里受得了她如此嚣张,跳起身子,也大声嚷嚷:

“赛威!努力!努力!你是大内高手,你是最伟大的勇士,不要丢了我们的脸,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用力!用力……把链子摔起来,套住他的球,打飞他的球……小心呀……”

塞娅回头看看小燕子,听到小燕子叫得比她还大声,整个人就站起身子,狂喊:

“鲁加!胜利!胜利!胜利!胜利!哈哩哈啦嘛咪呀!”

小燕子也狂喊:

“赛威!哈哩哈啦嘛咪呀!打他一个落花流水!打他一个落花流水!把他打倒,不要客气……”

乾隆、皇后和众人听到塞娅和小燕子呐喊助阵,都傻眼了。一会儿看小燕子,一会儿看塞娅,几乎都忘了看比赛。巴勒奔却兴趣盎然,似乎觉得有趣极了。

塞娅学着小燕子喊:

“鲁加!打他一个落花流水!打他一个落花流水!”

小燕子不甘示弱,也学着塞娅喊:

“赛威!哈哩哈啦嘛咪呀!哈哩哈啦嘛咪呀!”

塞娅和小燕子,两人惊异互看,再掉头比嗓门。

“鲁加!一等的好!一等的勇士!重重地打!”

“赛威!特等的好!特等的勇士!打得他抬不起头来!”

场内场外,一片热闹。不料赛威不敌,链子竟脱手飞去。

塞娅大喜,跳着脚狂喊:

“我们赢了!胜利!胜利!”双手高举向天。

小燕子愀然不乐,气得直吐气。还好,场内马上换了人。赛广和另一个西藏武士正在角力,彼此抱着,翻翻滚滚,摔来摔去,打得也非常精彩。小燕子又大喊了:

“赛广,给他一个过肩摔,不要客气!努力!努力!”

塞娅绝不礼让,西藏话、中文并用,狂喊:

“过肩摔!不要客气!努力!努力!”

“赛广!灵活一点,用你的轻功对付他!”

赛广似乎被提醒了,一阵脚不沾尘地飞绕,西藏武士被他弄得头昏眼花,连连几拳挥空。小燕子大笑,场中掌声雷动。

“赛广!你好伟大!就是这样!累死他!”

塞娅气坏了,跳脚大喊:

“西藏武士得第一!”

“才怪!满族武士得第一!”

两人叫着叫着,赛广已经捉住对方,高举过头,用力掷下。西藏武士起不来了,赛广赢了。小燕子好生得意,转头对塞娅喊:

“你们输了!你们输了!”

塞娅脸色一沉,回头大喊:

“朗卡!”

朗卡就飞跃入场,手无寸铁。大内高手高远出场迎战。

小燕子和塞娅又开始尖叫加油。

谁知,这朗卡十分厉害,没有几下,高远就败下阵来。又一个大内高手出去迎战朗卡,朗卡灵活,武功高强,大内高手又败下阵来。

乾隆脸色暗了下去。

塞娅喊声震天:

“朗卡万岁!朗卡胜利!朗卡哈哩哈啦!”

小燕子气得脸发白,只见又一个高手被朗卡撂倒,小燕子就忍不住大叫:

“我们满族的高手到底在哪里?出来呀!”

一个人从看台上飞跃而下,众人一看,不禁发出惊呼,原来是尔康。

小燕子疯狂般地喊起来:

“尔康!伟大!尔康!拿出本领给他们瞧瞧……”

尔康和朗卡就大打起来。两人都武功高强,拳来拳往,打得精彩无比。

紫薇忍不住心惊胆战,手里的帕子,绞得像个麻花一样。

乾隆和众人,看得惊呼不断。

尔康将轻功和武术结合,时而飞跃,时而踢脚,时而挥拳,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打得朗卡应接不暇。紫薇、金琐、小燕子都忍不住喊叫起来:

“尔康!努力啊!”

“尔康少爷,胜利!胜利!”

“尔康!给他一个连环踢!让他见识见识你的本领!打呀!打呀!”

塞娅情急,中文已经不灵了,西藏话叽里呱啦喊个不停。

场中,两人再一阵激烈缠斗,朗卡就被打倒在地。

小燕子高兴得快昏倒了,双手伸向天空,大叫:

“这才叫高手!这才叫胜利!”

塞娅脸色一变,回头大喊:

“班九!”

班九应声而出,再度和尔康交手。奈何尔康的武功实在太强了,没有多久,班九就被撂倒。接着,藏族的武士就一个轮一个地出场,尔康从容应战,左摔倒一个,右摔倒一个。乾隆和众大臣,得意在心,都面带微笑,巴勒奔看得纳闷。小燕子如疯如狂,塞娅逐渐没有声音了。

终于,尔康撂倒了最后一个敌人。

巴勒奔大笑说:

“哈哈哈哈!皇上!大内高手,毕竟不凡,我们认输了!”

塞娅大叫:

“谁说?我们还有高手!”

塞娅喊完,已经飞身入场,落在尔康对面了。乾隆等人,都发出惊呼。小燕子一个起身,就想效法,尔泰死命抓住了她。

“你不要去!先看看这个塞娅功夫如何。”

尔康见塞娅飞身而下,摩拳擦掌地对着自己,想到对方是公主,又是女子,不敢应战,就抱拳说:

“臣福尔康不敢和公主交手,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尔康话未说完,塞娅一声娇叱,怀中抽出一条金色的鞭子,闪电般地对尔康脸上抽去。

尔康大惊,急忙闪避,已是不及,脸上被鞭尾扫到,留下一条血痕。

紫薇、小燕子、金琐发出惊呼。

尔康尚未站稳,塞娅连续几鞭,鞭鞭往尔康脸上招呼。尔泰忍不住大喊:

“不要客气了,拿出本领来打吧!”

小燕子也大喊:

“尔康!你在干什么?看人家长得漂亮,舍不得打吗!”

尔康心中也有气,被众人一叫,不再留情,欺身上去,要夺塞娅手里的鞭子。但是,那塞娅竟然功夫高强,鞭子舞得密不透风。

两人蹿来蹿去,飞上飞下,打得煞是好看。

紫薇、小燕子、金琐、乾隆、尔泰、永琪和众人看得目不暇接,惊呼不断。

忽然间,塞娅一个疏忽,手中鞭子,已被尔康夺走。

尔康此时收了鞭子,弯腰一鞠躬,说一声:

“公主好身手,承让了!”

谁知,塞碰一脚就踢向尔康的面门,大吼着:

“什么叫‘承让了’,听不懂!哈哩呜啦……”又是一串西藏话。

尔康一个后翻,避掉了这一脚,心里实在生气,无法客气了,鞭子出手,忽的一声,卷掉了塞娅的帽子。

塞娅却越战越勇,继续拳打脚踢。尔康再一鞭挥去,卷掉了塞娅左耳的一串耳环。接着再一鞭挥去,又卷掉塞娅右耳的耳环。

巴勒奔看得佩服不已,问乾隆:

“这个勇士是谁?”

“他是福尔康,是朕身边的御前护卫!是福伦大学士的长公子!”

“好功夫!好!好!上等的好!”

此时,塞娅脖子上的项链,也飞上了天空。尔康一个旋转,姿态美妙地接住项链,捧给塞娅,问:

“还要打吗?”

塞娅接过项链,接过鞭子,对尔康终于心服口服,抱拳而立,嫣然一笑。

“勇士!塞娅服了!”

塞娅飞身回到看台,对巴勒奔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西藏话。巴勒奔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塞娅碰到对手了!满人的武功,真是名不虚传!”

乾隆高兴极了,也哈哈大笑了:

“哈哈哈哈!这西藏人,也是身手不凡啊!连一个小公主,都让人刮目相看呢!”

乾隆和巴勒奔,就彼此欣赏地大笑不已。

比武过去了,尔康、尔泰和永琪还是忙不完,整天见不着人影。

这天,令妃来到漱芳斋,腊梅、冬雪手里各捧着一叠新衣跟在后面。

“小燕子!紫薇!这是给你们两个新做的衣裳!皇上说,最近难免会有一些宴会喜庆,怕你们两个无聊,要你们也参加!这些新衣裳,是特别赏给你们的!”

“喜庆?什么喜庆?都是为了那个西藏土司,是不是?这西藏土司也真奇怪,他的西藏都不要管吗?跑到北京来,待了这么久,还不回去?”小燕子说。

“看样子,他们是‘乐不思蜀’了!”令妃微笑。

“就算‘乐得像老鼠’,也得回家啊!”小燕子冲口而出。

金琐上前,接过了那些新衣服,惊呼:

“好漂亮的新衣服!”

令妃仔细地看紫薇,话中有话地说:

“只怕不只新衣服,以后各种赏赐,都会源源而来了!你这一生,穿金戴银,富贵荣华,是享用不尽了!”

紫薇惊看令妃,震动无比。

“娘娘,您在说奴婢吗!”

令妃走过去,更仔细地看紫薇,眼神里有着羡慕,有着赞叹,有着微微的妒意,也有真诚的怜惜。那是一种复杂的眼光,带着认命的温柔。她伸手帮她把一根发簪簪好,细声细气地说:

“听说,皇上特许你不说‘奴婢’两个字。在皇上面前,你都不是‘奴婢’,在我面前,又怎么用得着这两个字呢?以后,都是‘你我’相称吧!”

“奴婢不敢!”紫薇惊喊,觉得有些不对了,心里着急。

令妃叹口气,深深地看紫薇:

“你为皇上,挡了那一刀,你不只是皇上心里的‘贵人’,你也是我的‘恩人’了!皇上心心念念,惦记着你!只怕你在这漱芳斋,也住不久了!”

小燕子和金琐,正低着头泡茶,两人互看,眼光里都是惊疑。小燕子急忙说:

“我和紫薇,在这个漱芳斋已经住惯了,我们不要搬家,也不要分开!娘娘,你跟皇阿玛说一声,不要麻烦了!我和紫薇,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令妃啼笑皆非,笑着骂:

“什么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你迟早要嫁人的,难道紫薇还跟你一起嫁?”

“嫁什么人?嫁什么人?”小燕子呆了呆,急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听到皇上这些天,都在念叨着要把你指婚呢!”

小燕子、紫薇、金琐都惊慌起来。指婚?不指错才怪!三人还来不及说什么,令妃整个情绪都系在紫薇身上,看着紫薇说:

“紫薇,你缺什么都跟我说,要用钱,也跟我说,身体不舒服也告诉我,我会照顾着你的,总之,当初是我把你引进宫来,在我心里,你就跟我是一家人一样!你,不要和我见外啊!”

紫薇听到令妃话里大有玄机,更加心慌意乱,不安极了:

“娘娘说哪里话!娘娘一直对我和小燕子,都照顾得不得了,我们充满了感恩,怎么还会见外呢!”

“那就好!我已经去给你打首饰了,改天再给你送来!皇上这些日子,忙着那个西藏土司,恐怕没时间过来,很多事,都得等西藏土司走了才能办!可是,这个塞娅格格,说不定要嫁到咱们家来,那就又要先办塞娅的事了!”

“嫁到咱们家来?她要嫁给谁?”小燕子惊问。

“你们还没听说吗?巴勒奔看上咱们了,想把塞娅嫁到皇室来,皇上想解决西藏问题,他们谈得好投机!所以,五阿哥和福家兄弟每天陪着塞娅东逛西逛。今天听皇上说,现在是八九不离十,要把塞娅配给五阿哥!准备在这个月底,或者下个月初,就办喜事!”

小燕子整个人惊跳起来,哐啷一声,手里的茶杯茶壶,落地打碎了。一壶热茶,全都泼在手上,小燕子痛得直跳。

紫薇急忙跑过去,抓着小燕子的手。

“金琐!明月!彩霞……快拿‘白玉散热膏’来!”紫薇急喊。

令妃看着这慌慌乱乱的几个人,怎么回事?自己已经明示暗示了,紫薇还是一脸的糊涂,连个笑容都没有。这个小燕子更加古怪,泡个茶都会烫到手!她站在那儿,纳闷极了。

令妃一走,小燕子就对着桌脚一脚踢去,嘴里激动地喊:

“有什么了不起?结婚就结婚嘛!谁稀奇?谁在乎?怪不得这么多天连影子都看不见,原来是陪小公主去了!有种,就永远不要来见我!永远不要跟我说话!”

金琐和紫薇一边一个,拿起她烫伤的手,忙着给她上药。金琐急急地安慰着说:

“你先不要急,这个事情只是令妃娘娘说说,到底是真是假,还大有问题!那个塞娅凶巴巴的,又是西藏人,皇上不会要她做媳妇吧!”

小燕子气呼呼地喊:

“为什么不要,人家好歹也是个公主啊!”

紫薇皱皱眉头,认真地说:

“公主又怎么样呢?只要五阿哥不愿意,皇上也不会勉强他的,到底是婚姻大事嘛!现在,不过是皇上和西藏土司两个人在打如意算盘,五阿哥大概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等他来了,我们再问个清楚,现在,不要莫名其妙就跟自己过不去!”

小燕子跳起身子,手一甩,把金琐手中的药膏也打到地上去了。她满房间走着,怒气冲冲。

“什么不清楚状况?我看他早就知道了!我看他高兴得很!以前,他只要有时间,就往我们这个漱芳斋里跑,现在,几天都没露面了!他这个毫无心肝的东西,只会骗我,只会哄我,等到有个真正的公主一出现,我就不够看了!哼!他一定等不及要当西藏土司的驸马爷了!”越说越气,眼睛就红了,“没关系!赶明儿,等那个‘生姜王’来的时候,我去给人家当媳妇!”

“你说些什么嘛!把事情弄清楚再生气,也来得及呀!”紫薇说。

小燕子满房间绕圈子,拼命呼气。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不会啦!你不要这样,我觉得五阿哥对你,是一片真心,你不要冤枉他!你看……”金琐捡起药膏,“这个药膏还是五阿哥送来的呢!你一天到晚受伤,他把所有进贡的药膏都往这儿搬……”

金琐话未说完,小燕子冲了过去,抢过药瓶,就扔到窗子外面去了。

不料,窗外传来哎哟一声,金琐伸头一看,大叫:

“打到曹操的头了!”

“什么曹操的头?还诸葛亮的头呢!”小燕子没好气地喊。

紫薇也伸头一看。

“真的!真的!是‘赛过诸葛亮’来了!是他们三个臭皮匠!”

小燕子也冲到窗前一看,窗外,永琪、尔康、尔泰正急急走来。

小燕子反身就对外冲去。

永琪和尔康、尔泰,这一阵子,确实整天陪着塞娅。这个塞娅,永远精神抖擞,花招百出,片刻都不肯安静。一会儿逛街,一会儿买东西,一会儿吃小吃,一会儿看露天戏……什么都稀奇,什么都要玩。白天玩完了,还要逛夜市,把三个人累得惨兮兮。

好不容易,这天,大家抽了一个空,到漱芳斋来看紫薇和小燕子。

谁知,小燕子直奔过来,就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面推去。

“你走!你走!你不要到我这个漱芳斋来!你去陪西藏公主好了!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不要再被你骗了!”大吼着,“你走!”

“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才抽一个空来看你们,你又摔东西,又赶人,是谁招你惹你了?”永琪愕然地问。

小燕子眼眶一红,怒喊:

“还有谁?就是你招我惹我!”回头对尔康、尔泰也一凶,咆哮地喊,“还有你们两个,根本就是帮凶!”

“帮凶?我们做了什么?”尔泰瞪大眼睛,奇怪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尔康看紫薇。

“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听说,皇上要在你们三个之中,选一个人跟塞娅结婚!刚刚令妃娘娘来,说是皇上已经选定五阿哥了!”紫薇说。

永琪一个震动,往后连退了两步,尔康和尔泰也惊讶得一塌糊涂。

“不可能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塞娅?皇阿玛要我和塞娅结婚?真的还是假的?”永琪怔怔地问。

小燕子跳脚:

“连日子都订了,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你看你看!”跑过去把令妃送来的新衣一件件拉开,拉得满房间都是,“令妃娘娘连礼服都给我们送来了,说是参加你的婚礼要穿的……”

金琐忍不住插嘴说:

“格格,令妃娘娘不是这样说的……”

“就是!就是!她说‘喜庆’,什么喜庆嘛!就是婚礼嘛!”瞪着永琪,“你已经要结婚了,你每天陪着那个小公主,乐得像老鼠……那么,你还来我这儿干什么?出巡的时候,一路上你都在骗我!现在,我不要再听你,不要再见你了!”

永琪呆呆地掉头看尔泰尔康。

“难道是真的?”

“可能是真的!”尔康想了想。

尔泰恍然大悟了。

“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就说,真要保护塞娅,动用到我们三个,也有点小题大做,原来,是在为塞娅选驸马!”

紫薇看三人神色,知道事情确凿,不禁大急。

“五阿哥!事不宜迟,你马上去跟皇上说明呀!”

永琪愣了一会儿,抓起小燕子的手,就往门外冲去。

“我们一起去,反正皇上已经饶你不死,我们把一切都说清楚吧!”

尔康迅速地一拦。

“等一等!你的意思是要‘真相大白’吗?”

永琪着急:

“不‘大白’要怎样?紫薇也说了,事不宜迟,再耽误下去,我一定会被皇阿玛配给塞娅的!你们想想看嘛,除了我,只有六阿哥和塞娅能配,但是,皇阿玛只叫我陪塞娅,提都没有提六阿哥!那个塞娅,是巴勒奔的掌上明珠,他当然想配一个王子,我逃不掉了!再不去,我真的逃不掉了!”

尔康顿时心乱如麻了:

“但是,这一个‘真相’大公开,不是一件小事,是一件大事,有好多‘真相’要一件件去说明,现在,皇上哪有这个工夫来听?哪有这个心情来接受?哪有这个情绪来消化?那个西藏土司,还排了一大堆的节目,每天要按表行事!在这个乱军之中,我们公布真相,以时机来说,是不利极了!”

尔泰也急急接口:

“是啊!这件事对皇上一定是个好大的意外。他的反应会怎样,我们还不能预料。有个西藏土司杵在这儿,他怎么有心情来处理家务事?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等西藏土司走了再说!”

永琪大吼:

“来不及了!西藏土司还没走,我就被出卖了!”

金琐忍不住往前一站,说:

“五阿哥,这件事我们只是听到令妃娘娘在说,是不是真的还没确定,你为什么不先去确定一下,再来商量要不要说呢?”

“是啊!金琐说得对!我们每次就是不够冷静!事情一发生就乱成一团!五阿哥,你先去问明白再说吧!”尔康点头。

永琪怔着,被点醒了,转身就跑。

片刻以后,永琪就气急败坏地跑回来了,带来的是另一个爆炸般的讯息:

“确实要联婚,但是,新郎不是我,是尔康!”

尔康大惊,不相信地喊:

“不是五阿哥?是我?”

“是的!是你!听说,皇阿玛本来要把塞娅指给我,可是人家塞娅看上了你,巴勒奔坚持要你!皇阿玛起先还不愿意,说你是他准备指给小燕子的人选,不能让贤!后来拗不过巴勒奔,就同意了!你阿玛想为你解围,皇阿玛就大发脾气,说是已成定局!要你‘奉旨完婚’!”

紫薇踉跄一退,脸色惨变,金琐急忙扶住她,就喊了起来: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顾那么多了,是不是?不管时机好还是不好,小姐呀,你不能再耽搁了!快去跟皇上说明白吧,反正,迟早是要说的,拣日不如撞日,干脆就是今天,把什么都说出来吧!否则,误会重重,各种问题都会发生的!”

永琪也喊着说:

“我们一天到晚,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情况已经很危急了!我们面对的问题,像波浪一样,一波一波地卷过来,避得了这个危机,避不了下一个危机!我们如果一直优柔寡断,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我看,金琐说得对,拣日不如撞日,算是天意,我们让真相大白吧!”

紫薇看着小燕子,脸色苍白,神情惶恐:

“让我再想一想……”

小燕子跳起身来,往门外拔脚冲去,边跑边叫:

“想什么想?再想下去,尔康就变成西藏驸马,你也变成娘娘了!不能再想了!你想来想去,还是为了保护我!我受不了了!我要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管他时机对不对,管他后果会怎样!反正,我想明白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大家追在小燕子背后,大喊:

“小燕子!你去哪里?”

“我去御书房,我去找皇阿玛!”

“要去一起去!慢一点呀……”

永琪一拍尔康:

“尔康!振作一点,遮不住了!大家一起去见皇上吧!小燕子这么激动,怎么说得清楚啊……”

尔康点头,拉住紫薇的手,追在小燕子后面就跑,于是,永琪、尔泰、金琐都放开脚步,一起奔出了漱芳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