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睡的床单,盖的被子,床头的柜,柜上的水晶花瓶,花瓶里插着的花,通通都是洁净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忽然之间,对这些一直照料着我,既熟悉但又陌生的人们产生无比的感激。

然后,重要的一刻终于来临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几个人鱼贯而入。

我怔怔看着他们。

英俊而温文的年轻男子手里捧着花束,是百合,打算更换我床头已经盛放过的那些;俏丽高挑的女子晃着手里拎着的购物袋,正表情生动的连说带演刚才机智的跟小贩周旋的一幕;后面跟着是个铁塔般的大个子,深邃的五官好似雕塑一般,锐利的眼神却搭上一副墨镜遮挡,这样一个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的人居然温顺的跟在那小女子身后,好脾气的拎着一袋香蕉……竟然让我想起金刚来。

温文男子把花束放在床头,问我:“想听音乐吗?”我不禁浑身一震,他的声音如此熟悉。

得不到我的回应,他自发去按响音响,轻快的田园舞曲**漾在这淡蓝的空间。然后他拿过水晶花瓶,准备去插花。

俏丽女子指挥铁塔金刚把水果放在窗边的柜子上,然后将自己手里那堆碎七零八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镜子、肥皂、驱蚊液……竟然还有一对毛拖鞋……现在才是初秋,她竟然以为我会在这里过冬吗?

“音乐真好,可惜不能在这里跳舞。”俏丽女子自言自语的说。

“谁说的?”我答了一句。

然后我爬下床,向插花的男子伸出我的手:“快三!来,康文,抓住我,不然我可能会发晕。”

所有人都看着我。

被邀约的人的眼睛亮亮的,渐渐泛起一层水雾,然后他微笑着握住我的手:“遵命,公主!”

他果真牵着我的手在狭小的病房内旋转起来,转的眩晕的我,有种想飞的感觉。再转了几圈,刚好看到俏丽的苏眉,泪水从她的脸上滑了下来。

我朝她微笑,然后眼睛发热。

就在这一刻,我记起了以前的生活。

流离浪**的岁月,生死相托的知交,诡异难测的事件,碎人肝肠的挫折……所有的过去,所有的未来,都不过就是浓缩在眼前人的一个微笑,一个眼神而已。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不动,音乐转成华丽的华尔兹,我缓缓将头靠在康文肩上。

不是很久以前,我们是一对……

我感觉到他缓缓贴近的脸庞有湿润的感觉,那么近的距离,清楚看到他的长睫毛上面细密的水珠。

他没有说很快乐,也没有说感谢上帝,他什么也没有说。

然而他的姿态,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动作,全都充满了一种感激,一种爱。

第一次,离康文温柔而包容的爱这么近,仿佛浑身被包裹在一团橙黄色的光里面,温暖渗透,满而不溢。

他一直如同空气一般包容着我,等待着我,容忍着我所有的任性,他一直在等待,从未远离。

忽然间,洞悉肺腑,泪盈于睫。就是在这一刻,我知道我找到了我的英雄。

眼睛恢复视力,脑筋恢复正常,所有的权威医生都说是奇迹。

并且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除了一个神经科权威。

他坚持人体受到这样猛厉的病毒侵害之后,不可能完好如初。

他的理论充满了完美主义的色彩,但可惜无法提出任何证据。

也根本没有人顾得上理他。

我们的注意力放在另一人身上。

能够奇迹般好了起来,原因是一个人,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

那个人是黄云希。

上次我醒来的时候,黄云希正好出现在病房里,说是特地为了救我而赶来。却在现场跟康柏起了争执,还拍桌子摔碗的。

据说我那时已经处于高危状态,所有专家都已放弃,甚至将我从特殊病房中转移里出来。说是平静的环境对病人更好,有利于创造奇迹,其实说白了就是让我平静的等死,无谓浪费公共资源。

众人正在心情绝望,肇事者黄云希突然出现,触正霉头。火爆性子的康柏登时大打出手,摔碎的一块破碗渣伤了黄云希的手臂,竟然还划伤了我的脸。而我就在那受伤的痛楚中惊醒过来。

后来康柏跟云希被驱逐出病房,却在肢体交流之后终于达到一定共识:引起事故的原因比较起解决的结果并不是太重要。

黄云希说他刚好知道我染上病毒的原因,特地来贡献抗病毒的血清。

他提供的人正好是胆大妄为的邵康柏,力主让我冒险一试这所有专家都搞不清来历的救命血清。

后来因为两个同样固执的人的坚持,这莫名其妙的血清居然真的救了我的命。

然而离开的黄云希,却在医院门口遭到袭击,被射杀在马路上。

歹徒应是已经注意了他很久,此刻守株待兔,终于在医院门口得偿所愿。黄云希是为了救我而曝光了自己的行踪,可说是为我而死的。

我身体大好后,到公共墓园看他。

他的骨灰盒光秃秃的,什么标记都没有,甚至没有留下一张照片。

这个身世神秘,谈吐如谜的男子,像是面前这堆灰,一阵风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只除了,他救我一命。

康文告诉我,那天黄云希出现,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

“我是来救她的,我和她一起看了一场好电影,不想让她就这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