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官场艳遇 青豆

先是,岳父被尹维赶出了行政科,说是精简机构,实际上是嫌挟报复。尹维当上厂长之后惟我独尊,以权谋私,不择手段,后来甚至连买衣服的钱也拿到行政科报销。这真是太为所欲为了!岳父在背后警告说,我要到职工代表会上提意见。

就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尹厂长的耳朵里,一星期之后尹厂长就把岳父的科长职务免了。这是旧恨。而最让朱一刀想不通的是,最近裁员,本来没有生活服务公司的事儿,而尹维却偏偏又拿他开刀,让他在全厂职工面前丢人现眼。这就是新仇了。而最近,几台推土机开进了厂院,说是要将原来的一片厂区夷为平地。再一打听,原来是尹厂长将厂里三十亩地以五百万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房地产商。这么好的地段,就卖了五百万,尹厂长一定没少捞银子!这简直是让人不可容忍!如果说自己与岳父下岗还算是私仇,那么这卖地的事就是公愤了。现在,他朱一刀为民除害,有什么不可以的?

朱一刀早就有了除掉尹维的迫切愿望。这种心理自从岳父下岗他就产生了,之所以迟迟没行动,是他不想拖累妻子和女儿,他不希望荷花成为杀人犯的妻子,英姿成为杀人犯的女儿。现在他离婚了,一身轻了,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他觉得他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了。他在厂办公楼前站了一会儿,又到厂里转悠了一圈,哪里也没看见该死的尹维。随后他又迈进了厂办公楼,厂长室的门仍然紧闭着。他感到尹维这家伙命真大!自己酝酿了几年要除掉他,今天这一天来到了,这小子却连鬼影子都见不到。如果自己今天干不成这件事儿,也许明天就会改变主意。睡一觉,早晨起来,想法又会不同了。他在厂办公楼前的一棵柞树下蹲着,眼睛盯着通向厂办公楼的林荫道,林荫道上时常有人走来走去,男男女女,但都不是尹维,人家同他打招呼,问他在这儿干什么?他用漫不经心地口气回答:我在这儿守株待兔。

他等待了一个多小时,杀人的勇气也似乎在等待中一点一点消失了,就如同吃撑了的肚子被胃一一分解消化了一般。他在等待中想到了很多事,比如他想到了女儿,想到了荷花,想到了他的过去。还想到了岳父,甚至想到干完这件事之后自己这一辈子是不是就算彻底完了?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件傻事,而并非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但正当他的勇气一点点消失的当儿,正当他决定如果五分钟之内尹维再不出现就打算放弃的时刻,尹维乘坐的那辆V6奥迪驶来了,并在厂办公楼前停下。他的心一下子缩紧了,就跟一只绵羊看见了一只狮子或者是一匹狼一样,浑身**了一下。他的眼睛突然瞅见了那天张裁员名单布告。他的勇气又升腾了起来。

尹厂长,他叫了一声。

如果这时的尹厂长老老实实地站住,对朱一刀表示出一点起码的尊重,也许朱一刀的尖刀就不会拔出来。但是,傲慢的尹厂长是不屑于理睬朱一刀这种手下败将的。对于尹维来说,朱一刀不过是一只被他拈死的臭虫,他不但让他们翁婿二人连连下岗,甚至他的老婆荷花都玩过了。这种人凭什么值得自己站住与他对话?

尹维怀着这种鄙视的心情,对朱一刀理也不理地径直向厂办公楼走去。这让朱一刀因为尊重对方而喊了他一声尹厂长感到了无比的屈辱,他本来已经有了退去的打算,此刻突然就成了一名勇往直前的斗士。你给我站住,**味儿!他吼了一声。

尹厂长回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他看见朱一刀拔出了一把尖刀,他站住了,不相信朱一刀敢把他怎么样?反倒轻蔑地大声道:你这是干什么?想威胁厂领导吗?胡闹!

后来,朱一刀在公安局里对枫叶说:如果尹维不是这么说,我还不会把刀子捅进他肚子里去。假如尹维说有什么事儿好商量,我也不会捅刀子。但他居然轻视我,这不是污辱我的人格吗?我当时拿出了刀子,他还敢这么小瞧我,那我在他眼里也太不是人了。我就只好把他的话付诸于行动,真正威胁他一次。

朱一刀几个大步走上去,我威胁你?你以为我闲得没事儿来威胁你?……他立刻想起了尹维的种种罪行,马上举起刀子,用骄傲的口气对一脸木然的尹维说:现在,我代表我的岳父、我的全厂职工同事,代表正义和公道,对你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这句话一说出口,他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和勇气从心底升起,他将手里高高举着的尖刀蓦然落下,扑哧一下捅进尹维的腰,又用杀猪的习惯动作在里面剜了一下,拔出来,一股鲜血也就随着刀子的拔出喷涌出来。

尹维一身软弱地倒下了,脸上再也没有了傲气和轻蔑,有的只是惊恐和痛苦。他看见了

薛剑华晚上九点钟回到宿舍,才知道朱一刀用杀猪刀捅死了尹维。听晓丽这么一说,他全身打了个啰嗦,身上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天啊!他大声嚷了一下,再也没有什么词语能表达他这时的心情了。他立刻想起了荷花,继而对朱一刀闹离婚的疑团顿时冰释。他离了婚,这事与荷花就没有牵扯了。现在,荷花母女二人都与杀人脱离了干系,可见朱一刀杀尹维是酝酿很长时间的事了。化工一厂一阵子沸沸扬扬的,大家都涌到了厂办公楼前,查看朱一刀捅死尹维的现场,仿佛还想在地上寻找点儿血迹或者是蛛丝马迹以示留念。人们对朱一刀杀死尹维一事褒贬不一,一部分工人有出了口恶气的快乐,这主要是那些下岗的人员,还包括张洪阳这样的老下岗工人。他们就像朱一刀一样痛恨尹维;一部分人则觉得无关痛痒。另一部分人则觉得朱一刀太傻了。一句话:这是干什么呀?你在毁灭他人的同时也毁灭了自己。生命只有一次,不去好好体验,却干出了这种置自己于死地的事情,太傻了。这种观点是张晓丽提出来的,在一些人身上获得了共识,他们没有必要把尹维捅死,可以向上级举报嘛!

当然。薛剑华觉得这些人的看法有些不现实,是高高在上的糊涂认识。因为,形势发展到今天,弱者们依靠举报是解决不了腐败问题的。尤其是尹维这种既贪财又贪色的人,朱一刀能够杀死他,绝对不是因为单纯的下岗原因。如果朱一刀有钱雇用一个好律师,深究其行凶的动机,或许能找出尹维该死的原因,能保一条性命呢!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张晓丽是一名学法律的大学生,而且有律师执业资格。何不请她为朱一刀作一辩护呢?然而,他刚刚露出这层意思,张晓丽的头摇得就像货郎鼓一般:NO、NO、NO,不要陷 我于不仁不义了。这种杀人的事儿,政府会介入的,一万个律师也辩护不明的。我如果管这件事,结果只能是一败涂地。

“张晓丽,没想到,你对这些弱者……毫无同情之心。”薛剑华批评了她一句。

“不是不同情。是这种事儿,太多了。我管不起的。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我现在已经是副总裁夫人了。我只想好好与你过日子,不想再惹事生非了。”

“夫人?”薛剑华瞪眼看看她,“别忘了,那天我向你求婚,你可是没允许啊!”

“如果你再求婚,我会允许的。”张晓丽随即辑他一句。

“不会有第二次了。”薛剑华不知道怎么就溜达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这说明……你的心不诚啊!”张晓丽讥笑他。

“诚,是要双方都诚。我不能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等到一个多月之后,张晓丽和薛剑华才获准去见朱一刀的面,而这时的案子定了,朱一刀被转移到了死牢,等待他的只是执行死刑的时间问题。那天的天空阴惨惨的,事先下了雨。监狱的气味非常难闻,是一种阴森森的怪味儿,有点儿臭,还有些酸酸涩涩的,天空阴沉而忧郁。朱一刀还是那样,沉稳老实的模样,不同的是被剃了光头,因而显得更加沉稳。薛剑华让张晓丽买了败瓶子肉罐头给他,估计他是吃不到肉的。又送了他两条红河烟。朱一刀看见他们,只是说了个谢谢,又问了问荷花和女儿的事儿,然后就哭了。薛剑华觉得生活真是太残酷了。

薛剑华觉得朱一刀是个老实人甚至是个好人,但是又不能说他杀人是对的。尹维很缺德,但是命不至死。说来说去,事情的原由还是要归结到下岗上,如果尹维不是让朱一刀这个大集体的职工下岗,他不会被捅死,可是,为什么尹维却要让一个不应该下岗的人下岗呢?尹维已死,无法回答。这事只有天知道了。

“朱一刀,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们带给你家里人吗?”看守过来催促薛剑华和张晓丽快像走,薛剑华抓紧时间问道。

朱一刀说:“要我女儿好好读书吧!”

“好吧,我一定转告。”薛剑华的话没说完,张晓丽就将他拉了出来。

“你着什么急?”薛剑华不高兴地质问她。

“你干什么婆婆妈妈的,说个没完?他是你什么人啊?”

“张晓丽,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他拿了杀猪刀威胁薛利厚,薛利厚是不会与红叶结婚的。人家帮过你家的忙啊。”

“就算是这样,我们买了那么多东西送他,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另外,这起血案还让我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下岗减员政策有问题……”

“什么意思……”

“我想……”薛剑华的神情认真起来,“即使是我们夺回了重化机械厂,将来如何管理也是个大问题。减员吧,会激化矛盾;不减员,又影响劳动税率。”

“怎么,你现在就犯愁了?”张晓丽瞅着他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