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胁迫

忽阑虽然名为被软禁,但萧婧已命人将他手足都已镣铐锁住,钥匙只有萧婧一个人有。那囚禁之地也是宫中最为偏僻的所在,由淳于昭部下中的精锐看守,寻常人等难以接近。

并非是她太过小心,实在是忽阑此人太过危险。想必阏于还有不少人支持他夺位,忽阑的心机深沉和阏于人的彪悍她都是领教过的,因而不得不周密防范。

秋日风高气爽,萧婧一个人信步走去,一路上宫人纷纷下跪行礼,她也无心应答,自顾想着被萧骥勾起的心事。

放眼天下大势,阏于国一直都是影响锦朝安定的重要因素,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其实也称不上是太平,只不过是动**后的休养生息罢了,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不知道夏家是如何与忽阑搭上线的,总归都是为着利益的驱使。夏启此人老谋深算且能屈能伸,如若不是萧婧自己想起来那天在皇陵外瞥见的那个背影是夏晋的,恐怕至今还会被瞒在鼓里。

到底是天理轮回不爽,若不是夏昱来打岔,几乎就会让夏启得了手。现在回想起来,萧婧已不再后怕,只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夏启筹谋已久的叛乱,最后到底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举击溃。

萧婧一路上边走边想,冷不防道边突然蹿出个人影,她抬眼望去时,心口竟猛地一跳,整个人已下意识地扑上前去。那人稳稳伸出双手接住她,感受到托住手肘的那双手的温暖,萧婧险些落下泪来。

然而她再度抬头时,整个人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连连后退几步。夕阳余晖斜斜照上夏晋的脸容,映出他眉眼间些许黯然。

“是你……”萧婧的语气中难掩失望,方才也不知是怎样的鬼使神差,竟让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夏昱。她随即才想起,他们到底是兄弟,虽然并非同出一母,总归是有些相像的。萧婧自嘲地笑笑,或许是她仍对夏昱牵挂难忘,所以才连自己的眼睛也骗了自己。

她的这番神情变化没有逃过夏晋的眼睛,他也跟着笑了笑,低声道:“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在拿我和夏昱比较,可笑我一直以为自己比他要强,如今看来竟是输的彻底,连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站在眼前也不曾认出来,差点累得你葬身皇陵。”

夏晋对她的心思,萧婧虽隐约察觉一点,却从未认真想过,如今听他亲自说出口,心下不免有些歉然。再开口时,她的声音里多了些惆怅:“其实,他一开口也没有认出来……”

夏晋抬眸定定地看着她,沉声道:“可是,无论我怎样改过,都替代不了他的,是吗?”

萧婧欠一欠身,轻声道:“当日若不是信阳侯倒戈相向,今日我也未必能站在这里,侯爷为社稷立下大功,是我朝的功臣。”

她所说的信阳侯指的是夏晋本人,夏启已死,对外宣称是病故,信阳侯的爵位自然是由世子夏晋承袭了。忽阑能潜入皇陵,终究还是借了夏家的势力。夏晋知道被困在陵墓里的是她之后,不惜背叛父命倒戈相向,最终得以生擒忽阑。这倒还罢了,最要紧的是能借着夏晋的名义将昔日夏启的党羽势力收归己用,却是意外之获。

听她以爵位相称,明摆着是疏远,夏晋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当下拱手道:“忽阑为人狡诈,请陛下允许臣陪您一同前去。”

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一步,一如当初萧婧在夏府见到他那般进退得宜。这一点,终究是与夏昱不同的。

萧婧没有再说什么,径自向前走去,夏晋自随行于她身后。

忽阑被囚数日,精神却是极好,见萧婧进来他便起身相迎,神态举止彬彬有礼,若不是行动间带动镣铐声响,根本觉不出是囚徒应有的姿态。他刚走两步,夏昱手中的剑已连鞘抵在他胸口上,不容他上前。

忽阑笑了一笑,锐利眼光一闪而逝:“夏公子今日突做这般小心,真是要让人刮目相看了。”

萧婧淡淡道:“这位是本朝信阳侯,三殿下不应再用夏公子称呼他了,”她略停顿一下,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忽阑手足上的镣铐,又道:“三殿下不是说一定要见朕么?”

忽阑脸上闪过一道戾气,他大喇喇往桌边一坐,倨傲道:“不错,我是要见你,却不愿意看见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

他所指本是夏晋,萧婧却道:“反复无常,似乎不止一个人吧……”忽阑正欲反驳,萧婧却厉声道:“当初是谁允诺朕只要帮他夺位,便好好的送了朕的部下出境的!”

忽阑强辩道:“我也未曾为难他们,若不是你和吉泰和赤那勾结,我……”

“你早就登基为王,然后将所有曾参与计划的人都杀了灭口吗?”萧婧这话正说中他心底隐秘,当时若不是出了这么多变故,连最要紧的调动虎头军的印信都落于人手,他是一定会这么做的。

忽阑被她抢白了一通,只冷笑道:“你也无需这样咄咄逼人,横竖你我都不过半斤八两,谁也说不得谁,如今我只问你一句,预备怎样处置我?”

他抛出这个问题,本以为萧婧会踌躇一番,没想到她竟是答得爽快:“放你走!”

这个回答来得突然,连夏晋也吃了一惊,忙反对道:“此举无异于纵虎归山,你……陛下三思!”

萧婧却充耳不闻,只目光灼灼地盯住忽阑。

忽阑忙道:“此话当真?”见萧婧点头,他又不禁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信你会这样……愚蠢。”

萧婧淡淡道:“君无戏言,我既然答应了放你走,就言出必行,”她停顿了一下,才缓缓说出了最关键处,“只不过怕你刚刚踏出叠庸关,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见忽阑的脸色变了变,她继续道:“想来你还不知道,新登基不久的阏于王吉泰,已经遇刺身亡,现在阏于的大小部落都在忙着缉拿凶手呢。”

忽阑是个聪明人,她这话时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只是,就这么被她胁迫,心里终究是不甘愿。

见他只是铁青了脸不出声,萧婧轻轻笑了笑,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刚刚踏出门槛,身后已经传来忽阑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