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清河县

西门庆推门而进,雪儿和潘金莲都已经穿着利落,梳好了头,准备吃西门庆送过来的早饭了。

叫西门庆眼前再度一亮的是,潘金莲虽然这次有衣服在身,但已经不是昨晚的衣服了。

“老爷,你看看金莲姐姐穿这身衣服,多合适啊!”雪儿依然一付笑嘻嘻的样子:“这还是原先小姐找人做的,一直没穿啊。”

果然,除去胸口有些紧绷,这衣服还是挺合适的。

西门庆对雪儿的这种安排,还是比较满意的,点点头道:“是挺合适的。六娘你现在这儿安心住着,雪儿你没事带六娘去花园散散心,前面人多,就不要去了。”

“我一会儿去县衙看看,等我的消息吧。”

“被人推落楼梯,头部受创而亡?”朱知县看着面前有些发抖的何九,把手里的纸往桌上一丢:“你确定?”

“小人确定。”何九弓着身子,觉得朱知县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小人反复查验过,尸体头部的挫伤和楼梯滚落一致。”

“那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推落的?”朱知县表面上似乎漫不经心,语气也很随和,但何九知道朱知县这问题提的相当老道。

何九十分后悔刚才有点太高兴了,忘记问牛都头一句,而此时,牛都头并未在屋内。

这一下,何九沉默了,额头上顿时有些见汗。

“嗯?”朱知县见何九迟迟没有回应,有些不爽:“何九,你怎么不回答本县的问题?”

何九身子一抖,脑子像是生了锈,哪儿还能回答这个问题?

“大人,卑职在现场勘察过。”这时牛都头人未到,声先到,边说着边进来,向朱知县行了一礼:“那楼梯乃是木制,且比较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如果是武大自己跌落,以他的身材,不会从上面直接滚到最底下,最多滑落数节而已。”

“方才也是卑职一时口快,把这点告诉了何仵作。”

何七暗自擦了把汗:“牛都头啊牛都头,幸好你来了,不如俺今天这顿板子是吃定了。”

“哦,原来是这样。”朱知县面色稍微好看了些:“西门县尉可曾请来?”

“卑职已在半路遇到西门县尉。”牛都头躬身道:“县尉大人未曾骑马,所以卑职先回来了。”

“好。”朱知县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稍等片刻。”

师爷在一旁提醒道:“知县大人,关于白颂的事情,昨天已有公文到了。”

“哦,拿来我看!”朱知县接过师爷呈上来的公文,打开看了一眼,顺手又叫师爷收了起来:“白颂,秋后处斩!其余两犯,押解回去,贬为马夫。牛都头,押解的事情,你安排去做吧。”

“卑职领命!”牛都头一付义愤填膺的样子:“白颂此人,罪无可赦!白白养活在牢里,倒是浪费了口粮!”

朱知县听此言语,和师爷对视一眼,说起来这白颂也是活该倒霉,一口一个“狗官”的,朱知县脸上也挂不住。

“西门庆参见大人!”这时,西门庆也赶到了,看着满屋子的人,虽然有些准备,但感觉还是要随机应变才是。

“何九!你把验尸的结论拿给西门县尉看看!”朱知县吩咐道:“西门贤弟,本县要听听你的想法。”

“好。”西门庆接过何九送过来的纸,目光一扫,已经自动过滤若干废话套话:“被人推落楼梯?”

“何仵作,这你也能验的出来,我很佩服。”看着这个在小说里面私藏火化后的碎骨,作为证据拿给武松看的何九,西门庆似笑非笑的问道。

仵作仵作,脚手多多啊...

眼前这何九,看起来就不是老实人。

反正刚才牛都头说了依据,何九还是心里有底的,直接又给西门庆复述了一遍,当然,这次把“牛都头说的”这几个字重重的强调了一下,先把自己择干净了。

“哦,牛都头经验丰富啊,厉害厉害!”西门庆目光转向一旁站着的牛都头。

这厮平日里嘻嘻哈哈,原来还是这份细腻的心思?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卑职也是胡乱推测,还请大人指教。”牛都头谦逊道。

西门庆顺杆就上:“牛都头所讲不错。从方才描述的看,基本可以肯定是有人推落,但问题是:凶手是谁?”

“大人,另外还有一点,那武大有一妻子,从昨晚起就未见踪影。”牛都头暗中观察西门庆的脸色,抛出个非常直接的问题。

西门庆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冲朱知县拱手道:“此妇人叫潘金莲,与我小妾雪儿有旧,昨夜受了惊吓,目前在我府上静养。”

西门庆这厮,脸皮也太厚了!什么和雪儿有旧,那潘金莲是和你“有旧”好吧?

不说牛都头,就连朱知县也咳嗽一声,忍住了笑正色道:“既然如此,不知西门县尉可曾问的案情?此妇人可谓是重要证人。”

“不止案情!”西门庆一脸严肃的板着脸说道:“此妇人连凶手都讲了出来!”

“凶手是谁?”牛都头忍不住问道:“昨夜卑职抓获可疑人犯一名,暂押在牢中。”

“你说的可疑人犯,不过是热心友邻。”西门庆当然听潘金莲提起王婆的事情,这时听牛都头一说,自然联系到牛都头的所谓可疑人犯,无非是隔壁茶坊的王婆。

虽然王婆把钱财看得比天地还大,但在关键时刻,王婆还是愿意帮助潘金莲的。所以,西门庆第一步就要把王婆从牢里给弄出来。

“真正的凶手,是时常出没武大家中的水果小贩,诨名叫郓哥的!”西门庆此言一出,连牛都头都有些吃惊。

那个郓哥,无非是提个篮子满街转悠,卖点雪梨什么的,居然也有这等狗胆?

“此人贪图潘金莲的美色,时常借机接近,听说此人前几日天天在武大家对饮。”西门庆摸着腰间的羊脂玉佩,侃侃而谈:“酒壮怂人胆!此人昨夜将武大灌醉,莫上楼去,要奸污武大娘子,没料到武大被潘金莲叫声惊醒,上楼查看,争执中将武大推下楼去!”

至于武大郎那种奇葩的计划,西门庆自然不会讲出来,不是顾及武大郎的面子,而是潘金莲,甚至于武松的面子!

“既然如此。”朱知县点头道:“牛都头,将你抓的人犯提出问话,若口供一致,则可当场释放。”

“卑职领命。”牛都头出去吩咐了两句,不一会儿,王婆就被提了上来,跪倒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先给朱知县磕了头,转眼看见西门庆,心里倒安定了些。

“王婆,你来说说昨晚的所见所闻!”西门庆似乎根本不认识王婆的样子,一付公事公办的态度。

“老婆子到那儿的时候,见武大娘子一个人在楼上哭,而武大,已经死在楼梯前面。”王婆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有个叫郓哥的,这几天经常来武大家喝酒,大人们不妨查查。”

“那你出门的时候,可曾看见可疑的人?”西门庆故意问道,特意在“可疑”两个字上用了重音。

“可疑...哦,对了!”王婆也是聪明人,听西门庆的意思,是要自己加上点材料:“老婆子天生夜眼,出门时没拿灯笼,倒是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武大家出来,往街头跑了过去,当时以为是眼花了,现在想想,那个身影不是特别高大...”

这就够了!

“这就对了!”西门庆猛然打断了王婆的话:“大人!那郓哥年纪不过十五,身材不算高大,和王婆描述相符。”

“唔。”朱知县点头道:“至少这个郓哥是个关键人物,非常可疑!牛都头,你可知这郓哥在本县居所?”

“这个...”牛都头想了想,“一个卖水果的小贩,我上哪儿知道去!”

“老婆子知道!”王婆直接插嘴道:“此人家中还有一老母,在城外居住,老婆子愿意带领牛都头前去拿人!”

“好!就这么办吧!”朱知县一拍桌子:“牛都头,将王婆释放,跟着去把那郓哥抓来,打入牢中,等候问话!”

“卑职...领命!”牛都头想起昨天自己把王婆抓起来的时候,似乎还是比较不客气的,这回把王婆放出来领路...只怕王婆有些不对付。

果然,牛都头看到王婆转过身子,得意洋洋的冲自己打了个“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眼色,这王婆,也不是简单角色啊。

两人刚迈出门外,王婆就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四下看了看,由咂巴咂巴嘴,冲牛都头比了个手势。

“你个老婆子,什么意思?快点带路!”牛都头不耐烦的摆摆手。

“饿着肚子可没法赶路啊牛都头。”王婆慢悠悠的说道:“先吃个早饭吧?老婆子从昨晚到现在是水米未进啊。”

牛都头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带着王婆吃早饭去了。

毕竟,牛都头还要去抓郓哥回来交差。

“这老婆子,以后再收拾你!”牛都头恶狠狠的想着。